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坠尘沙(GL)》华素君 文案: 重华萧韶九成之时将九天神凤引入人间,九幽之主司天尘一怒之下强闯上古凶阵,却被恶龙擎苍窥探,倾力一战 两败俱伤,自此九幽陨,凤凰泣。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时、姜濂 ┃ 配角:商雨霁、钰诀、各大氏族 ┃ 其它:结局HE 第1章 第 1 章 恍似故人来   临近清明,这几天总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今日更是伴着雷电下起了暴雨,十步之外已不见物。   云时接过商雨霁递过来的油纸伞撑着走出了落语阁,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从雨中传来,雨声太大分辨不出,故而她也不去琢磨那是什么声音了,抬脚走进了雨中。   这时大雨中迎面走来一位女子,那女子也未撑伞,身形单薄,雨水顺着苍白的脖颈滑入衣衫里,全身已然湿透了,她却好似未觉,右手拖着把不合身量的巨剑,那怪异的声响便是她手中巨剑在地上拖拉的声音。   云时看着她越过自己向前走去,精致却苍白的脸毫无表情,好似一只漫无目的的孤魂。   待这女子将要越过她时,云时将手中的油纸伞向前一送撑在那女子头顶。   那女子并未察觉,仍旧向前走着,云时不知她要往何处,只见她这一身湿淋淋的样子配着那无神的双眼让人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待走到落语阁时,她一把拉住那女子,那女子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她,无神的双眼带了丝疑惑,云时却在她眼底看到一丝戒备。   她不禁放轻了声音柔柔说道:“来,你衣衫已湿透,三月的天淋了这么大一场雨,很冷,我带你去换一身。”   那女子定着不动,只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好似在分辨云时这样做有何目的。   云时亦回看着她,眼睛里澄澈明净,毫无一丝杂念。   过了会那女子极轻的点了下头,云时弯着眼睛笑了,拉着她进了落语阁。   商雨霁见她去了又回正自疑惑,看到她身后的女子语气带着恍然:“去吧,去你的紫竹苑。”   紫竹苑中不过几间竹屋,云时将那女子领进其中一间屋子自衣柜中翻出一套水色的衣衫放在床上,朝着那女子歉笑道:“寒舍简陋,避雨尚可,你先换过衣服,再决定去留。”   说罢她出了竹屋拿过放在门口的油纸伞走入竹林,雨势未减,打在竹叶上,吵杂的声音一如她现在纷乱的思绪。   商雨霁老远便看到她这番,脸色蓦地冷了,疾步上前将自己伞撑在她头顶。   又见她抬起的眉间笼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心下一软,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将一手端着的暖汤递给她责怪道:“莫要发呆了,先给那姑娘喝了,我再去端一碗给你。”   云时知她责怪自己不爱惜身子,自她手中接过碗赔笑道:“姐姐莫怪,方才我走神了。”   商雨霁只是心疼她不爱惜身体哪会真去怪她,她拉过云时,拂去她额头滑至眉间的一道雨水,抬头便看见了门口那一袭水色衣衫的女子,眉目清冷,身形坚韧如苍竹,与这紫竹林相得益彰。   她对着那女子笑了下,推了云时,“去吧,莫让人病了。”   云时走近那女子,将手中冒着热气的暖汤递过去,轻声道:“趁热,暖暖身子。”   那女子伸出手接过,便也不犹豫,一口喝过,云时见她抬起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莹白的一段小臂上恍惚有道红色蜿蜒而上。   还不待她看清楚,那女子已喝完疑惑的看着她惊奇的目光。   云时尴尬一笑,接过那女子手中的空碗说道:“雨势不减,姑娘且先在此避过,等雨势小了再做打算。”   那女子向雨中看了一眼,不做声向屋中走去,算是默认。   “若有需要,可去前院寻我”云时见她不擅言语也不再打扰她,转身走出了院子。   夜晚雨势已停,墨色的天空上闪耀着点点辰星,偶尔有一颗划破黑夜向天际而去,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亮了万籁俱静的夜晚,竹林间的竹子不时被微风拂过传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一道黑影灵活的穿梭在竹林间,转眼间已到了屋前,他先将耳朵贴在窗上听了一阵,确认里面的人呼吸均匀睡的熟了。   这才悄然将窗户推开,借着月光向屋内看去,见床上的人毫无发觉,进而一个跳跃跳进了屋子,动作极轻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只见黑影拔出小腿上缚着的匕首戒备着,脚步轻柔的向床边挪去。   刚至床边,黑影忽然感到身后异样,猛然转头匕首横档,只听“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黑影只觉对面那人持了一件分量极重的兵器,震得他手腕发麻,他毫不犹豫扔掉匕首拔出背上的长剑,持剑而立,警惕的看着对面的那一片黑暗。   可是只那一击对方便没有了声音,黑影眉头微蹙,如今他在明对方在暗,不知何时对方又会出手偷袭,想到此处他凌空一剑向前刺去,借势将自己从月光下送入黑暗。   黑影并未气馁这一剑刺空,如今他也在暗便不在惧怕对方,忽然破空声自旁边传来,他挥剑挡下,不禁心中惊讶对方竟然可以黑暗中探出自己的位置。   心惊之余黑影自腰间摸出几颗暗器扔向房门,将原本紧闭的房门破开,月光顿时倾泻进来,照亮了月光下一个清瘦的身影。   姜濂持剑背光而立,精致的嘴唇紧抿着,此时她正挑眉不悦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见黑影打量自己,姜濂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提起巨剑便砍。   巨剑气势虽强,与黑影缠斗这么久,姜濂拼的不是剑招竟是她不屈的蛮力。   虽知那黑影变幻招式意在引自己急剧消耗体力,姜濂一时却无应对之法,她虽携剑,却不知剑招。   时间渐久,姜濂体力不支,那黑影看准她一出空挡,长剑带着杀招向她袭来。   正在姜濂避无可避之际一束银光自远处破空而来,划过眼前将那一剑逼退。   她借着月光清楚的看见那一束银光上的雪藏二字。   脑中似有久远的声音传来,“若非雪藏解封,我此生便再不用它,”声音决绝凄厉,她心蓦地一痛,顿时眼中水雾萦绕。   云时见姜濂神态有异,拔出剑柄犹自颤抖的雪藏剑,欲速战速决,屋内银光闪烁,不多时只听一声闷哼,雪藏透体而出却并刺中要害。   方才打斗时那黑影见她频频侧目知她担忧那女子,此时他急射几枚暗器直奔姜濂而去,云时果然回剑去救,趁此机会黑影又扔了一把暗器,趁机转身跃过窗户向竹林深处跑去。   云时并未去追,只是去查看姜濂如何,见她神情木然,眼中晶莹,云时不知这女子为何突然如此,只轻声唤道:“姑娘?”   几声之后姜濂才将目光转向她,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云时一愣,进而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过了几息姜濂敛了情绪向她道谢,云时只觉这声音不似她这般年纪该有的,声音透着凉薄悠远以及历尽尘世的沧桑感,仿佛穿透几个世纪而来。   “姑娘怎么称呼?”云时见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雪藏,眸子一转问道。   姜濂凝眉想了会,嘴唇微动,云时听见她轻音极轻的说了两个字“姜濂”   “你可以叫我云时,姜姑娘,你方才可伤到哪里了?”云时见她说了姓名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只是较昨日少了一丝冷漠。   “我无事”姜濂目光移向窗外的竹林,夜色如墨,风早已停了,竹林里一片幽静。   “他是冲你来的!”姜濂语气虽无波澜却肯定道。   云时无奈一笑:“是我疏忽,不久前才有人闯入,我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宵小,却不料他们是一伙的。”她歉意道:“姜姑娘受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2章 第 2 章 不速之客   “你方才已是救了我,不必如此客气”姜濂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她诚挚的眼神,恍惚间一双金色的眸子与云时的重叠,忽然那双眸子里风云变幻铺天盖地的哀怨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姜濂猛地后退一步,脑中仿佛受了一记重击,将才闪过的画面敲的支离破碎,好看的眉蹙成一团,这些破碎的记忆令她十分痛苦。   “你……”云时见她险些跌倒,一手扶住她,正想问你可是那里不舒服,突然胸口传来一丝钻心之痛。   她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握着雪藏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血色尽褪几簇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丝变白。   姜濂惊讶的接住云时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这是?”忽然看到云时右肩的衣衫破了个口子,周围染着发黑的血迹。   她恍然,一定是方才她被暗器伤了,只是这暗器上的毒也未免太过霸道,她正无措时忽然一道红影携风掠过来,她本能去挡,那阵风又出了门,只听风中传来商雨霁急切的声音:“劳烦姑娘将她放到床上去”。   姜濂才将云时放到床上,商雨霁又一阵风样回来了,手中几瓶不知何物的东西以及一卷银针。   云时此时已无意识,商雨霁将云时翻了身令她趴着,拿了剪刀将她背上的衣衫减掉露出大片雪背,此番动作娴熟显然已是做过许多遍了。   待商雨霁将点燃的烛火端过来看见她背上的血色纹络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脸上一片严谨之色。   只见云时露出的背上,红色的纹络毫无规则的蔓延着几乎布满了整个背部,那些蜿蜒曲折的红色纹络仿佛浮出身体的细密血管将云时整个背部涂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商雨霁熟练的将银针分别刺入云时背部的几处,不到片刻红色的纹络连带着那惊人的烫度迅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又扶起云时给她服下瓶中几颗药丸,一脸凝重的看着云时许久,发现她无大碍了,这才松了口气,在这三月里她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商雨霁将云时翻过令她能睡得舒服些,转头见姜濂安静不语,亦不好奇云时身上的奇状,她素来不喜欢好奇多话之人,不禁对姜濂留了几分好感。   许久之后商雨霁忽然看着姜濂苦道:“这是她的旧疾,无论是她病了,或者伤了,只要身体弱了,这旧疾便来缠她,如今她这身体越来越差了,我甚至都要怕有一日我再也救不回她。”商雨霁说到后面音调都颤了几下,仿佛怕极了。   姜濂安静的听着她说着云时,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偶然间目光会落在床上。   商雨霁凝眉许久忽然道:“姑娘,云时身体恢复还需些时日,只是此地已是不安全,我明日便要带她去雒邑商家,你也莫要留在这里了,云时本是好意却不想险些连累了姑娘。”   姜濂闻言眸光停留在云时脸上,她这才发现云时容貌极其漂亮,细致的眉毛下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展翅欲飞,她想到云时那诚挚无垢的眼神,眉头皱了几下,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目光下落到云时精致的嘴唇,唇上血色尽失配上苍白的脸色,给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添了几分柔弱。   收回目光时忽然看到云时墨色长发中一簇银白,她目光疑惑,只一瞬又收回目光对着商雨霁“嗯”了一声。   商雨霁见她脸色冷淡漠然,嘴唇动了动终是将到嘴的话语咽了下去。   商雨霁整晚都在守在床边,姜濂亦是在桌边小憩,商雨霁催过她去前院休息她也不置可否。   云时醒转的时候便看到商雨霁爬睡在床头,她心中歉然,此种情况已有数次,她一点也不惊讶商雨霁在此。   悄然下床,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一抹水色,她不禁楞了下,片刻回身拉过床边的薄毯披在商雨霁身上,回头时便对上了一双古井般深邃的双眼,那双眼睛带着关切,探究以及……疑惑。   她忽然觉得背后大片凉意,用手一摸这才发现背后衣衫已经尽碎,大片肌肤暴露在三月的晨露中,姜濂的眼神正是一转不转的落在上面。   难怪那双眼睛带着疑惑,或许她是想问自己冷不冷。   云时略有些尴尬,苍白的脸染了一丝薄红,她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面对着姜濂粲然一笑:“昨日劳烦姑娘了”   姜濂唇角轻勾露了一丝极浅淡的“笑”,温和道:“是那位姑娘”她眼神落在商雨霁身上。   云时随意坐在床上想与她说些什么,却见她将目光投向院中的青竹,侧脸轮廓清晰,竹叶般的眉间笼着一缕怅然,浅薄的嘴唇紧抿,令她周身都好似围绕了一股淡薄的凄怆。   她恍然想起昨日初见姜濂时,她亦是像今日这般好似背负了巨大的悲伤的样子,云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姜濂似乎感觉到了云时的目光,她回过头便见云时这般表情看着她,她虽不悦别人盯着她看,此时却并未反感。   姜濂一扫方才的愁绪,对着云时道:“那位姑娘说你们今日便要走了”   云时一愣,接着道:“是了,商姐姐必是担忧再有人闯入,她轻身功夫不错,打架却弱了些,想必是怕不能护我周全”说罢舒展的眉又拢了起来。   姜濂见她自责,以为自己说错话,敛了眸子再不发一言。   云时自责懊恼并未注意到姜濂的神色,一时间除了外面的偶尔一两声的鸟鸣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商雨霁昨晚守着云时天快亮时才睡过去,她心中忧虑,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她便醒了。   见云时坐在床边衣衫不整,她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拉出套月白色的衣衫递给云时,语气责怪:“醒了也不叫我,早上湿气重,也不知道换套衣衫。”   姜濂见此拿过桌边的巨剑向竹林中走去。   云时出门看见姜濂自林中练剑,只是那剑一名青壮年也不一定能挥舞自如,昨日未见姜濂如何使剑,今日见她虽略有吃力却不失灵活,只是剑法凌乱毫无章法。   看她身形灵活娴巧也不像一点剑招不会的人。云时疑惑的看着姜濂手中的巨剑,只觉奇怪,女子兵器如此笨拙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给姜濂换一把轻巧的剑,那昨夜也许便不用自出手了。   吃过早饭后商雨霁叫了辆马车,云时站在车外看着姜濂,犹疑许久才试探道:“姜姑娘要去何处?”   “不知”姜濂垂眸道。   云时好似早已知晓,语气诚恳道:“若是姑娘没有去处与我们一道吧”   姜濂凝眉思虑,见云时目光灼灼遂答应道:“好”   云时嘴角弧度扩大,眼睛都弯了几分,她与商雨霁住在此地十年,并未与何人深交,如今遇到姜濂便忽然想多个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改错字... 第3章 第 3 章 梦魇重现   落语阁距离雒邑路程有一月之遥,三人一路不紧不慢的赶着,走了半月才走到潘石镇,潘石镇是临博城下的一处小镇,镇子东西两面山峦起伏,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如今隐隐透出一片颓败之色。   三人行至镇口时夜色已落在这处小镇,镇中寂静一片,只有镇口门楼上的两盏红纱灯笼透着微弱的红光,灯笼随风轻摆,红光照在地上一晃一晃,显得有些诡异。   云时撩开车帘眯着眼睛看向镇中,一条两丈宽的石板路将小镇分成左右两边,石板尽头墨色更甚,云时从这里看过去那尽头好似一张巨口,仿佛随时能将这座小镇吞入腹中。   商雨霁探头看向镇中皱眉道:“此处很是怪异,我们换道绕过去吧”   云时转头看向姜濂,见她安静的坐在车内,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回头看着镇中夜色语气坚定道:“我们进去!”   商雨霁也不是胆小之人,姜濂自不必说,见云时如此说也不再说什么,三人直接向镇中驶去。   一路走至镇中深处也并未见到丝毫烛光,忽然侧面一丝微弱的光线透门而出,云时侧目才发现旁边有条小巷,那微弱的光线正是由巷子里的一间小客栈透出,只是这客栈位置偏僻,若非那一丝微弱的亮光,她也不能发现。   客栈门扇虚掩只留了一丝缝隙,“吱呀”这门仿佛年久失修,云时推门而入时那种木板摩擦的吱呀声衬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尤其突兀。   客栈柜台后一位年迈的老者借着昏暗的烛光翻着一本泛黄的账本,账本好似用了许多年纸页零散破烂,忽然其中一页掉了下来,老者慌忙去捡,云时拿了块碎银放在柜台上对着老者道:“掌柜,我们住宿,三间房。”   老者捡了纸页抬头看见面前站了三个清丽的身影,转头对着旁边一间小门喊道:“老婆子,有客儿来,去楼上收拾三间房。”   一个老妪披着外衣佝偻着背自小门走出,左手端着一座烛台,右手提了串钥匙向楼上蹒跚走去。   云时一行跟着她上楼不禁打量起这间客栈来,客栈似是民居拆装而来,空间不大,底下的大厅也只是零散的放着几张桌椅,想来生意并不多。   虽然此镇透着诡异,不过客栈却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这几日皆在外露宿,此番有床睡几日来的倦意一齐涌上来,没有多久便入睡了。   夜已过半,此时客栈内的老妪不知何处搬来一把古筝放在桌上,老头则是自柜台底下摸出一管墨色的萧来,筝声一起箫声随即符合,声音缓缓袅袅,竟是非常动听。   天空蓝的很透澈,偶有几朵白云点缀在上面,趁着风随意变换着形状,蓝天下一座王城拔地而起,巍峨庄严。   云时感觉自己漂浮在这片肃穆庄严的王城上,正在她不解的向四周探索的时候,眼中撞进了城墙上的一抹银白。   那抹银白是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此时她站在城墙上,目光桀骜,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远处,脸上一派张扬不羁的桀骜神色。   忽然她好像发现了云时,眼露惊喜朝云时粲然一笑,接着身段灵活的自城墙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只俯冲而下的隼,冲着云时飞奔而来。   云时看到她亦是十分开心,心中暖意一片,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沉到少女面前,少女笑的更甚,亲昵得将脑袋贴在云时脖颈间,语气娇柔道:“你怎么来了?”   两人亲密无间,云时却没有任何奇怪,仿佛早已习惯,她想问这是哪里,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越发不出声音云时越着急,忽然她急切而用力的喊了一声,一声凤鸣冲天而起在安静的王城中回荡起来。   “嘘!若是被人发现又该小题大做了”少女连忙用手去捂云时的嘴。   接着她眼珠一转道“既然你出来了,不如我们出城去玩吧”目光狡黠,令云时心中一片柔软。   云时身随心动已至墙外,出了城墙脱离了那庄严肃穆的王城少女显得十分轻松,她仿佛草原上的一只不受拘束的银色鹰隼,身姿矫健的跃上一棵大树,在树林间起起落落,不时侧目看向云时。   云时随着她穿梭在树林间,时而拔地而起,时而俯冲而下,自由畅快,说不尽的舒爽。   她无拘无束的在天空下翱翔,忽然发现那少女好像许久未跟上来了,原想返回去看,突然一种身体的拉扯力令她一阵目眩,眼前光景变幻已至一处上空。   底下少女虚弱的躺在地上,周身被光阵环绕,大片血渍晕开在她银白的衣衫上令她看起来狼狈不已。云时只觉胸口燃起了一团烈火,令她狂躁。   光阵不远处站了一名少年与少女,他们在见到云时时脸色大变,少年目光惊惧身形悄然向后挪动,忽然拔地而起准备逃跑时只听旁边少女一声惊呼“哥哥”。   云时见那少年要跑心中怒不可遏,怒他们竟然伤了人就想走,一道光束从云时身上透出,直指那少年,少年闷哼一声趴在地上没了声响。   那少女见哥哥生死不明,眼中凄然绝望,提剑就向云时杀来,云时轻松闪过,虽想饶过少女性命,可目光触到光阵中的血色她心中不忍便被怒意代替。   正在她一击将要打中少女时,旁边掠过来一抹白色衣袂,那白色衣袂挡了云时一击,持剑而立,衣袂翻飞间风姿卓越清冷。   “姜濂!!”云时见这白衣的女子是姜濂,姜濂怎会在此?她欲问姜濂为何在此,奈何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濂却好似不认识她,看她的目光疑惑,惊奇,忽然姜濂足尖点地持剑一跃而上攻向云时,云时不欲伤她,一边闪躲一边欲与她说话,姜濂剑法精密绝伦加上云时未曾专心防备,一时不察竟被姜濂划了一剑。   一声凄厉的凤鸣唤醒了已经在光阵中晕过去的少女,她吃力的撑起身体见到云时被那女子一剑伤了,心痛不已,虚弱唤道:“阿炎”   云时痛呼出声,听见少女呼唤,她扫开姜濂回头去看那少女见她虚弱至极,云时只觉心中剧痛,她抱起那少女回头不甘心的看了姜濂一眼,向王城飞去。   客栈内筝声一转,由舒缓转为急切,箫声紧随而至,声声击向心底深处,令人感到莫名的心悸。   云时站在一处楼宇顶层,目光惊恐的看着一路追上来的这些人,身体因为惧怕颤抖不已,她看着冲上来的一个人,双手急忙结了个手势,干裂的嘴唇念出早已念了无数遍的术语。   “砰”光束撞在冲上来的人身上,那人倒下,随即被冲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她来这极境殿已经半年了,母亲教给她那些保命的术语她亦念了无数遍,可这术语却杀不死一个人,她每日都在躲着那些欲将她喝血食肉的贪婪目光,经常有忍不住冲上来的人群。   她每见如此便往高处跑去,若是落入他们手中不如一跃而下死的干净,死了谁还会管死后会如何,只是心中的那一丝希冀总是在支撑着她,母亲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不知多少个日夜,她脑子混乱的已经不会计数了,看着满头银丝她忽然觉得此生都要在此度过了,母亲或许不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捂脸) 第4章 第 4 章 旧事难寻   火光中一双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眸光哀泣幽怨。姜濂心中一痛自筝萧声中挣脱,漫天的大火与那一双眸子不断更替好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耳中闻到筝萧声姜濂蓦地冷了脸色,她提了巨剑就向楼下走去,果然是这筝萧声在作怪。   “你……你竟然可以挣脱”老头老妪见姜濂提剑气势汹汹而来,惊恐道。   “哼”姜濂一声冷哼,不欲与他们多言,巨剑携着雷霆之势向二人身上砍去,二人慌忙向旁边闪去,一边躲闪一边惊慌求道“我等也是受人所托,并未害你等性命,饶了我们罢”   二人并不精通防身之术,只借筝萧之音引人如梦,如今遇上姜濂不受筝萧所惑,二人顿时束手无策,只得一边闪躲一边将姜濂怒火引向别处。   姜濂果然住了手,冷道:“何人所托?所托何事?”   二人见姜濂停手忙道:“浮华曲可引人忆及过往,我们也只是盗了你们的梦境未曾伤害你等性命,那所托之人我等并不知身份,还请饶过我们吧。”   姜濂目光转到桌上的一只小玉鼎,“这是聚梦鼎”二人见姜濂看着那只鼎,怕她又起杀意急忙道。   姜濂伸手去拿,二人虽想阻止,目光触到姜濂手中巨剑,胆怯下慢了一步,姜濂刚触到玉鼎便见鼎中浮出云时满头银丝目光绝望的望着身前,她身后万丈高空,只消她再退一步便要粉身碎骨。   她一把拿了那鼎,纵身一跃上了楼,推开房门便见云时蹙着眉头脸上表情极其痛苦的躺在床上,墨色的发丝中那一缕银色显得非常明显,姜濂恍然想到方才在鼎中画面看到的云时不过十几岁的摸样,莫非方才那一幕真是她的过往?   “云时”   云时自高空坠落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接着身体撞入一抹熟悉的幽香,她心中一喜,母亲果然没有放弃她,“母亲”她轻轻的唤了声。   “云时”姜濂如何唤她都不见醒,只得扶起她将真气度入,忽然她听到云时口中唤着的母亲二字,语气带着浓浓的眷恋。   姜濂心中莫名浮出一丝孤寂,好像母亲二字与她是很遥远的事。   云时睁眼就看到了姜濂的目光幽幽落在自己脸上,她才发觉此时她正躺在姜濂腿上,忽然又闻到那抹熟悉的幽香,原来是她……。   姜濂见她醒了,目光恢复清冷,淡淡道:“你醒了,我去看看商姑娘。”   商雨霁还不待姜濂去看,已经越过房门进来了,一进门见云时脸色苍白,她急忙跑过去探云时脉象,见脉象平稳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先坐起来,我看看你的背”商雨霁仍是不放心,她一边将云时扶起一边将她衣衫退下。   “嘶!这是怎么回事?”商雨霁看着云时背上的金色纹络抽了一口冷气。   姜濂闻言将目光投向云时的背,眸光也带了惊讶。   云时问道:“怎么了?”   “你可有何不适?”商雨霁脸上惊讶之色转为担忧。   “没有,究竟怎么了?”云时一脸茫然。   商雨霁叹了口气道:“你背上的红色纹络变成金色了!”你莫要骗我,究竟可有那里不适?   云时迷惑道:“没有不适啊,我看看”言罢侧头去看,只看到一点金色攀爬在后肩,她泄气道:“算了,由它吧,不要再去想办法了。”   “那怎么行”商雨霁声调陡然拔高。   云时见她面有怒色不禁安慰道:“放心,我命格硬,一时半会肯定无碍,况且还有姐姐你在,这事咱们慢慢想法子。”   商雨霁闻言缓和了脸色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急声道:“这客栈古怪的很,我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做了好些奇怪的梦,如今你身体又起异状难保不是与这客栈有关,我看这客栈实在是诡异。”   姜濂闻言这才想起楼下那两位,她出门向楼下看去那两位早已没了身影,她也不恼,朝疑惑看向她的商雨霁凝眉道“方才我发现楼下那两位掌柜用筝萧之音引我等入梦,他们在旁窥探。”   商雨霁怒道:“果然如此么”   云时脸色一沉,极境殿里的事本就是她的逆鳞,从不愿与人提起,更不愿旁人知道,如今被人窥探去了,她心中怒极脸上神色变幻,到最后竟是一跃而起,下楼去寻那二人了。   “云时”商雨霁见云时飞奔出去急忙去追她。   云时刚跃下楼姜濂已至她身前将她堵在客栈里,极境殿的绝望与痛苦如今想起来仍令她惧怕不已“让开”她想到此处身子不住的发抖,就连声音都在发颤。   “那二人如此诡异,若是再用筝萧之音令你入梦,你又如何抵抗?”姜濂见她脸上带着惊惧之色不禁放轻了声音。   云时闻言脸上一片颓然,忽然好似脱力向地上倒去,姜濂还未伸出手,商雨霁已自后面接住云时将她扶坐在桌旁片刻后转身向楼上走去,云时忽然抓住她的手,商雨霁疑惑的望向云时,只见她脸上带着戚色。   “今夜这里是留不得了,我去拿了东西,咱们连夜便走罢”商雨霁将云时抱在怀里安抚道,云时此时的表情令她想起初见云时的时候。   初见云时时她也是这般瑟瑟的躲在一处,不愿与人说话,满头银色刺痛了商雨霁的眼。   从小她视力便不太好,长到十六岁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家族虽然历代为医却拿她的眼疾毫无办法,她父亲商介远却是不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她就这样毁了,有一日醒来她见天光泻入,屋外阳光灿烂,眼睛竟是好了。   她疑惑去问商介远,商介远却含糊其辞躲躲闪闪就是不愿说出原因,她问的多了商介远干脆将家主之位扔给她自己出门远行去了。   父亲的态度令她势必要一探究竟,有一日她照着镜子呆呆的看了这双眼睛许久,恍惚间竟觉得十分陌生,惊愕间缠问了母亲许久。   原来这双眼睛真的不是自己的,她竟然还有个妹妹,才十五岁的年纪。她指着母亲大怒“你们怎的这么狠心,她芳华正好,你们却将她眼睛给了我,你们要她怎么办?。”   她将家主之位扔了去寻那位小她两岁的妹妹,她要将不属于她的东西还回去。   辗转数地一无所获,一日她行至一处山中遇到了云时,彼时云时刚自极境殿中逃出来,一头银丝惊呆了商雨霁。   云时就那样瑟瑟的缩在一处,一下扎疼了商雨霁的眼,她那失了眼睛的妹妹是否也像面前的小姑娘一样躲在哪处?是否会有人欺负她,她是否已不慎掉入山崖,她是否……她越想心中越痛。   商雨霁在山中耗费许多时日云时才愿与她说话,后来才知道云时在等她母亲。   数月之后她好像突然醒转了心智,竟愿意与商雨霁同行。商雨霁找了个古方将云时的银发染成了青丝,只是每当云时旧疾复发时便有几簇发丝变白,更甚时会将满头青丝变成银白。   她眸光柔和将云时紧紧搂住,轻声安抚道:“你害怕的那些事都过去了,日后也不会再有,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改bug,有个小天使帮我审文。 第5章 第 5 章   商雨霁轻抚云时发间那一缕银白,继而放开她向楼上走去。   三人驾着马车才刚出镇子,镇中一处阴影中走出二人,此二人为一男一女,男的身形欣长容貌俊朗,女的身段窈窕容貌秀丽,站在一处十分相配,二人望着远去的马车脸上一片神秘莫测。   马车驶出潘石镇不远,云时撩开车帘,驾车的商雨霁侧头问道:“怎么了?”   “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回去看看”云时看着商雨霁担忧道。   “云时,我不知你今晚为何这般害怕,以前的事你不愿说我从未问过,只是往后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与你在一起,你再不必一个人承担。” 商雨霁眼神锁着云时一脸凝重的对她说道。   “姐姐,”云时怯道。   商雨霁见她不愿多说只得喟叹道:“唉,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只是不能再回那镇子”   “嗯”云时答应了就将帘子落下坐回车厢,四周寂静一片,连虫鸣声都不曾听到丝毫。   姜濂眼中带了探究侧头看向云时,黑暗中只能望见云时模糊的轮廓,她就这样打量云时许久。   忽然黑暗中传来云时极轻的声音:“极境殿中一千零二十四阁,十岁时父亲将我扔进去填了那最后一阁”。   商雨霁驾车手蓦地一紧,极境殿她知道,传闻极境殿在昆仑山巅,里面关着许多恐怖的东西,极境殿周围设有阵法,常人无法靠近,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久而久之便被传得十分恐怖,几乎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昆仑山巅的极境殿!殿如其名,昆仑山的极境之地,殿中皆是我父亲四处搜罗来的高手,殿中毫无规矩,那日日困在里面不见外界天光的人,心志不坚的都疯了魔,极尽杀戮之态,简直重现上古氏族大战中的修罗场。”   云时的声音不急不缓,若是忽略语气里那一丝恐惧,仿佛她正在讲一个绵长悠远与她无关的故事。   “我在里面苦苦支撑,只因我知母亲必会来救我,若知母亲会陨落在极境殿我宁愿她不要来救我。那里五年我却感觉过了万年之久,白了一头青丝,待母亲破阵而入时我已接近崩溃”   云时凄然一笑继续说道:“母亲一向爱洁,那日我却见了她最狼狈的时候,往日每当她出现在一处,必是那处最亮丽的景色,那日她为了救我折了风姿与那群疯子厮杀,母亲虽然术法极高可极境殿中一千零二十阁那日好像受了魔障,个个不要命的去拦她。”   “她再厉害亦不敌他们人多,待将我送出阵她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出来,后来我才知道极境殿周围设的是锁魂阵,母亲强行闯阵伤了魂元,否则她定能与我一起出来。”   马车缓缓驶向前方,车轮声吱呀吱呀的在静谧的路上回绕,云时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传入马车上另外两人的耳中。   商雨霁胸中翻腾着浓浓的悲愤,十岁!才十岁!她竟生生受了五年地狱般的折磨,她知云时必是费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事。   此刻她耳中云时话语结束的尾音一直循环着,她满腔的怜惜找不到出口,只得握紧手中缰绳,这个她当做亲妹妹的女子竟是有着这样一段痛苦的过去。   姜濂不知极境殿是什么地方,云时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虽然极轻,却仍是让她听出了一股悲怆。她看不见却能切切实实感觉到身旁的女子必是难过痛苦至极,抬手摸向云时脸颊,果然摸到一丝湿润。   脸上贴了一抹凉意,熟悉的幽香随着呼吸传入肺腑,云时便觉的没有那么难过了,好像这抹幽香总是能令她的痛苦减弱。   她贪恋的吸了几口,覆上脸颊上的手将它拉下握在手中疲惫道:“我没事”她不愿脆弱暴露在别人面前,可是认识姜濂之后她的脆弱便尽数暴露了。   姜濂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黑暗中目光恬静的望着窗外的墨色,时而目光扫一眼云时便又去看夜色。   正在云时昏昏欲睡时一声马鸣嘶叫声将她惊醒,她忙揭开帘子探身向前望去“怎么了?”   “不知道”商雨霁亦是不知所以,任她如何赶这马就是死活不走。   姜濂跳下马车看向远处的夜幕,“动物有灵性,它不走便是前方有异常。”   云时亦是赞成姜濂的话,点头道:“说的不错,天快亮了,我们就在此休息一阵,天亮再走”之前她要进镇子险些害了大家,若非姜濂,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她便不再主张向前。   “你们在此,我去看看”谁知姜濂听了她的话自车上拿了巨剑就向夜色中走去,云时一把拉住她担忧道:“前路未知,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她见姜濂没有动容又道:“我随你去”   “不行”这句话却是商雨霁说的。   “你在此,我随姜姑娘去”商雨霁将云时欲前行的身形拉回,决然道。   “商姑娘若是你随我走了,云时身子还未好全,谁护她?”姜濂一句话商雨霁便没了动作,是啊,若是她们都走了,云时若遇危险怎么办。   姜濂见云时还要说什么忙道:“不必担心,我只是去看一看若是遇到危险,我跑了便是”   云时见姜濂转身走了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朝姜濂喊道:“姜姑娘。”   姜濂停住身形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她。   “我瞧你的剑实在笨拙,这把剑你带着”云时将雪藏递给姜濂。   姜濂看着云时手中的雪藏脸色犹疑。云时见她半晌不接剑以为她嫌弃忙道:“此剑甚是好用,你一试便知”。   姜濂将手中巨剑插在地上,拿过雪藏语气轻柔:“谢谢”   云时见惯了姜濂往日清冷的模样,乍一闻她温柔的语气只想再听她说几句,不料姜濂说完扭头就进了夜色,云时还想跟进去,旁边射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她悻悻的退回到商雨霁身边,担忧的看向远处的漆黑。   许久之后姜濂仍未回来,云时坐在马车上心中焦躁,不时向夜色中看去,商雨霁见她如此亦是担心,她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云时跳下马车,拉了商雨霁就走。   夜幕将两人的身影吞噬,两人行至许久亦是不见任何动静,周身雾气弥漫,商雨霁不禁疑惑道:“方才也不见有雾,何时起的?”   “奇怪,我也不知道”云时伸手抚开前面的雾气一脸惊疑。   忽然鼻息间闻到一缕极淡的幽香,云时一把拉了商雨霁道:“姐姐,这边”   果然不远处看到姜濂神色凝重的四下查看,“姜濂”云时拉着商雨霁走到姜濂身边。   姜濂见她二人寻来蹙着眉奇怪道:“此处被人布了阵法,我方才寻了许久不得出口。”   “我们原路回去便是”云时说罢在前面带路。   许久之后云时郁闷道:“奇怪,方才就是这边进来的,为何出不去了!”   “我看此处必是有人作祟”此时晨光微露,隐约能辨出周围景色,商雨霁一边仔细观察一边说道。   雾气逐渐稀薄,云时蹙眉看向四周,只见她们所处的地方正是一条颇为宽阔的道路,道路两旁树木丛生,只是这些树木仿佛早已枯死许久,三月里上面竟不见任何嫩芽新叶,树林间一片死寂。   一阵鸟儿扑棱翅膀的声响自林间传出。   商雨霁一惊:“有东西过来了。”   云时警惕道:“大家小心。”   片刻又没了声音,商雨霁走到最近的一颗树前,纵身一跃,身影腾挪已爬至树顶,云时见她脸色惊疑。   云时问道:“如何?”   树林间雾气缭绕,树木环绕雾气,雾气缠绕树木,一圈一圈向四周蔓延,原来她们行了一夜,竟是拐到了潘石镇东西面那一片死灰般的山林中,不知不觉的绕了大半夜。 第6章 第 6 章   雾气完全退散时三人终于走回了马车。   姜濂蹙眉,她的剑不翼而飞了。   云时也发现了,她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并未发现丝毫踪迹,不禁皱眉道:“定是方才有人趁我们不在偷了去。”   她走近姜濂,懊恼道:“对不起,丢了你的剑,你放心我定会寻回来。”   “与你无关,无须自责。”姜濂一贯清冷,剑丢了也好像丢的不是她的。   云时见她云淡风轻心中愧意更甚,她咬牙暗道势要寻回姜濂的剑。   姜濂见她眉毛蹙成了一道小山峰,走过来安慰道:“反正那剑我也用不趁手,丢就丢罢”   “不行,剑是我丢的,若实在找不回来我一定会赔你一把好剑”姜濂周身的东西也就只有一把剑,如今还被她弄丢了,她执着的要替姜濂找回来。   “就是找也得有线索,如今这周边除了我们连个脚印都没有”商雨霁见这边二人争论不休,忙出言打断。   忽然商雨霁见到车厢侧面靠近底盘的地方好像有一处墨迹,她走近看了半晌不禁疑惑道:“墨迹晕染了,我只看得一个轮廓,倒好似我商家家徽。”   “确实有几分相似”云时自是见过商雨霁小臂上的家徽。   商雨霁脸色一变惊道:“可怎会出现在此处?莫非商家出了什么变故?”虽然一怒之下出来十余年,可商家总归是商雨霁的家。   “姐姐莫急,反正我们也是要回去的,或许看错了也不一定”   云时看向姜濂道:“剑还未找到,又出了家徽之事,你的剑……”   “不急”姜濂打断她:“商姑娘的事要紧”   商雨霁心急如焚,云时亦是隐隐担忧,只盼是她们认错了,只有姜濂脸上保持这万年不变的神色。   一路走了半月此时距雒邑还有三日路程,云时虽未说什么,商雨霁知道云时与她一样都已疲乏,只是她心中急切掩过了疲惫,她提议在此休息一晚,云时正想说赶路无妨,侧目见姜濂眼底亦有倦色,将还未出口的话改成了一个好字。   由于潘石镇发生的事令商雨霁更宁愿宿在荒郊野外,只是荒郊野外也并不安全,虽已经到了四月中,可夜晚更深露重还是寒意袭人,三人围着火堆各自思绪不同。   商雨霁回神见云时正在细致的烤着一块干肉,她与云时相处十年,刚听闻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只觉她性情没有变的阴郁,如今还能保持一刻赤子之心实属不易。   云时将烫软的肉撕了一半递给商雨霁,另一半转头去给姜濂却见她出神的望着火堆,眼神空洞迷惘,火光映在她脸上将她往日淡漠孤冷的脸涂了一层暖色。   一路上姜濂不是望着外面景色便是坐在车内出神,仿佛有许多心事。   云时踌躇不前想递给她吃的又怕她转过头又恢复那一贯冷漠。   姜濂侧过头便看见她如此犹豫的样子,再看向她手中的东西,眼中恍然,她温和的看向云时明知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啊!我给你吃的!”云时忙把手中吃的递给姜濂,以掩饰她方才走神的窘态。   与云时商雨霁相处月余姜濂虽脸上仍是一贯清冷,可心底看她们还是与别人不同,何况这两人是真心待她,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落语阁前的,许多记忆都是破碎的。   她甚至不知道手中一直拿着的那把巨剑是如何来的,这便是她不会剑招的原因。   只是她见了云时的雪藏,除了无比熟悉之外还有那涌上胸口令人窒息的哀伤。   “若非雪藏解封,我此生便不再用它”她每每想起这句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股凌厉的剑气刺入她的心口,伴随那些零碎的记忆,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除了让她更加迷惘疑惑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别的了。   之所以答应云时随着她一同前来这便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如今她仍是一无所获,云时在这之前并不认识她,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她转头看着云时,眼底晦涩不明。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火堆早已烧尽了,清冷的月光清楚的映照着地上闭目休息的三人。   一阵风拂过,姜濂倏地睁开了眼,她见旁边二人仍在熟睡,伸手拿过云时的剑向夜幕深处走去,月光将她抛在后面的影子拉的欣长。   远处树叶沙沙,还不待姜濂走的更近,一道细长柔韧的黑影夹着风势向她袭来,姜濂抽出雪藏挥剑劈开。   “呵呵,你竟能发现我藏身在此,本事倒是不错”黑暗中有女子凉凉的声音传来。   姜濂仰头向不远处一颗大树,树木横出的枝干上背着月光坐了个窈窕的黑影,即使看不见女子的表情,姜濂亦是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皱眉冷道:你是何人?   “相貌不错语气倒是挺冲,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莫要多管闲事,看你花容月貌的,抽坏了可不赔你”那黑影坐在树上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你身上的杀气……扰人!”   “我在此休憩,哪来的杀气,”那女子随手指了个方向道:“或许这哪里藏着个杀手。”   姜濂岂会信她,只寒着脸眼光冷冷的看向她,她虽站在下面,可气势冷峻,并不输人。   “你这周身散发的寒气竟比这夜还冷,我看那杀气许是你自己”那女子扯了下嘴角嘲讽道。   姜濂不欲与她多言腾身一跃向那女子攻去,那女子眼露轻蔑,右手微动只见方才那道细长的黑影好似活物一般向姜濂袭去,她被迫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树下。   “我本以为隐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定是这地方不好”那女子恼恨道。   “本想再留你们三日,既然被你发现,那自然是留你不得了”。   姜濂不愿回她一语手中紧握雪藏,目光锐利的看向那女子所处的地方。   “啪”一声响,细长柔韧的黑影气势汹汹的向她脸上袭来,姜濂眸光一冷侧身闪过回身一剑将黑影击退。   树上那女子手臂一挥,黑影去势一顿,复又向姜濂脸上袭来,姜濂见她招招直击自己的脸,一张美颜已冷若冰霜。   如此数次姜濂已彻底被她激怒,只见她借着那细长的黑影腾空一跃,雪藏携着巨大的杀气向那女子刺去。   那女子收了方才的懒撒将黑影撤回,黑影凌空一闪已自雪藏上层层绕过,雪藏去势稍缓不过片刻银光一闪雪藏已将黑影割成数段,黑衣女微微心惊。   姜濂这才看清那柔韧的黑影不过是一条纤长的铁鞭,此时那女子失了武器一脸愤恨,只见她袖低幽光一闪,数根毒针向姜濂射去,姜濂挽了个剑花将毒针打飞。   那女子趁她回防瞬间,纵身一跃借着树林遮蔽身形只几息间已跑远了,姜濂只怕调虎离山便没去追她,正待回去却见云时醒了前来寻她。   她自树上跃到云时身前墨玉般的眸子里盈着一泓秋水般的柔光看向云时,纤长的睫毛眼睑上投出一片阴影。   云时初次见她如此温情的神色看了呆一瞬,直到眼中被银光闪到,她才注意到姜濂手中出鞘的雪藏。   “方才发生何事?”云时向她身后看去。   “已经没事了”姜濂亦向身后看了一眼随意道。 第7章 第 7 章   说到雒邑——首先想到的便会想到商家,商家俨然已是雒邑的标志了,商家世代从医,到商雨霁这一辈已有数百年之久了,周大乱之前更是国医。   城中但凡有寻常医馆治不好的顽症或者贫苦无钱医治的穷人便都要去商家医馆,虽不是包治百病却也是圣手仁心,更有一月一次的义诊。   她们今日入城正好是商家义诊的日子,只是才刚进城商雨霁便听闻有三两行人在说着什么,她耳中忽听商家一词不禁放慢了步子仔细去听,十几年未归,她却没少探听商家的消息。   “商家今日停诊了连义诊也停了”一妇人扯住急急忙忙赶去医馆的另一名妇人。   那妇人被她扯停了,听闻此语问道:“为啥停了”   “我也不知道”扯住她的这名妇人看向旁边一个汉子,用手捅了捅他“哎,你方才告诉我的,你知道为啥今日停诊吗?”   那汉子脸色泛着土黄显然是病了,他一手按着胸腔另一手抓了抓后脑勺憨道:“俺也不太清楚,俺病了好些天就等着今天的义诊呢,他不诊了俺咋办!”   那妇人瞧着他一张苦瓜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为省那几个钱?还不快去寻别的医馆,小心到时候钱在人不在。”那汉子只得无奈的转去别的医馆了。   商雨霁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云时见状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   商雨霁摇了摇头道:“无事,方才听他们说起商家今日停了诊我心中疑虑。”   “或许你家今日有别的事所以停了”云时安慰道。   “不,商家开义诊至今甚少停过,若停义诊必是有重要的事,且是大事。”商雨霁想到车厢上的家徽脸色惊疑不定。   “姐姐莫要烦恼了,到底如何我们去了便知”云时一把拉住商雨霁垂在身侧的手向前疾走。   商雨霁任由云时将她拉向前面,只是眉间的小山丘慢慢平复。   “哎,停下,错了”商雨霁见云时不认路一股脑向前直向前走既无奈又莞尔。   姜濂亦是一脸温色,只是眼底那一丝戏谑却藏不住被云时看见了。   云时尴尬的放开商雨霁的手催着她在前面带路。   商雨霁一行直接去了商家宅邸,商雨霁敲了门,不到片刻便有人来开门,才一打开里面的人便认出了商雨霁。   “家主”面前的老者浑浊的眼睛在见到商雨霁时已是惊喜的老泪纵横,激动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江伯,一切可好?”商雨霁微笑着问道。   “好!都好,如今家主回来便都好了!”江伯连忙将商雨霁她们让进门内,嘴里回答道。   商雨霁边向宅内走去边想着江伯后面那句话,云时突然从旁笑道:“姐姐,看来你家里人都非常想念你。”   商雨霁微微颔首嘴边露了笑意道:“江伯原是爷爷的管家,爷爷逝后他便管管家内的琐事,是看着我长大,他自小便当我是亲孙女,当年我离家而去想必他也是极伤心的。”   云时眼神暗了暗,她忽然想起十岁以前的家来,那时候即使父亲见她从未笑过可她知道父亲也是在意她的,母亲虽然不喜父亲,可却疼她入骨。   姜濂侧目见云时忽然敛了眸子沉默不语,她本就心思玲珑,此时稍微想了下便明白云时为何如此。   向来惜字如金的姜濂竟然主动与商雨霁攀谈起来:“商姑娘的家真是别致。”   这姑娘一向寡言寡语,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商雨霁不由得侧头去看她,回道:“这内里布局是家父的杰作,他向来喜欢摆弄这些,若他知道得了姜姑娘的夸奖又该自得了。”   姜濂才开口云时便转了注意力去听她说话,听到商雨霁的话她奇道:“商伯父又为何要自得?”   商雨霁笑道:“姜姑娘惜字如金,如今夸了家父这院中的布局难道还不够他自得么”   云时一脸恍然大悟,不由去看姜濂,只见姜濂亦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里映着她,没有往日的清冷,孤寂,淡漠,只有一泓暖意,云时陷在这一眼中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又好似已经跳出了胸口。   “云时。云时?”   “啊?姐姐,怎么了?”   商雨霁一脸嗔怒“你瞧姜姑娘瞧的那么认真,姐姐叫你几声你都不理。”她回头去看姜濂故作疑惑道“姜姑娘脸上没长花啊”   一番话说的云时面红耳赤,她假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姐姐唤我何事?”   只是她虽扮的一本正经在余下两人看来却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商雨霁不再逗弄她。   姜濂见她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嘴角泄了一丝笑意,商雨霁正巧看到啧啧道:“难怪云时喜欢看姜姑娘,姜姑娘这一笑真是美的很。”   姜濂听了不置可否,美也罢丑也罢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还并没有她在乎的事物,不知不觉敛了笑意看向四周,这一看便又看到了云时。   云时见她又说起方才尴尬的事忙出声道:“姐姐,还没到么,你家真大!”   商雨霁见她语气带了三分怨气不禁莞尔道:“前面便到了,莫急。”   商家自从十多年前商介远将家主之位交给商雨霁之后便四处游历去了,商雨霁亦是离家不归,这家里十年来便只靠商雨霁的母亲柳玉凌操持。   商雨霁回来的突然,柳玉凌见她虽惊喜却未像江伯一样失态痛哭,她微笑着扫了商雨霁一眼坐上主位,右手轻抬姿态优雅道:“你们都坐吧,雨霁与我说说这些年都去了那些地方”   商雨霁坐在前面靠近柳玉凌,云时坐在她下首打量起这位姐姐的母亲来,只见她一张面容看不出年龄,若非知道这是商雨霁的母亲,她将此人认作商雨霁的姐姐也不为过。   “我寻了决儿三年未果,此后十年我住在景州。”商雨霁看着柳玉凌缓缓道。   柳玉凌闻言眉毛轻挑看着她,语气略带了丝疑惑“哦?景州么,这般远。”   商雨霁见她忽略前半句话不禁蹙了眉,脸色也黑了几分。   柳玉凌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哀叹了声“还是没放下啊。”她的这个女儿千般好,万般好,唯独这点不好,太过重情重义,罢了,终究是欠了那个姑娘的。   柳玉凌不想此事继续横在母女之间,一手扶额,轻叹道:“雨霁,你可知当初是钰诀找来说愿将眼睛换给你,我们并未强迫于她。”   “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放任她离去,她没了眼睛日后如何生活?”钰诀是商雨霁同父异母的妹妹,商雨霁只当母亲恼怒父亲的不忠,所以才未妥善安置钰诀,言语间带了几分不满。   柳玉凌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想的,只是女儿的眼睛确实是那个小姑娘的,她有心为自己辩解,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半晌道:“当年我将她安置在临芳苑,却不知她住了几日便走了,你父亲寻她数月亦是一无所获,那临芳苑如今我还替她留着。”   商雨霁一怔,原来真相就是如此,她竟误会双亲十余年,她看向柳玉凌问道“那父亲是寻决儿去了?”   柳玉凌颔首算是回答她,商雨霁自位子上站起,弯腰深深一礼,愧道:“女儿误会双亲十余年,是女儿不孝,此后女儿必当弥补这十余年来所欠下的。”   云时与姜濂安静的听着商雨霁的家事,云时自然知道商雨霁有个妹妹,这些年来也在寻找,只是不知这之间的缘由竟是如此复杂。   姜濂聪明通透,况且商雨霁母女亦没有瞒着的意思,她虽听的一知半解,稍稍想一想也想得通中间缘故,商雨霁当初离家虽鲁莽却也是个极重情义之人。   商雨霁言中透露日后便在商家履行家主职责,柳玉凌听了却随意的摆摆手道:“不急,前些时日我将兰棠兰萧派去了扶城,那边我扩了一家医馆,你许久不曾接触家中事物想必生疏不少,正好去扶城历练一番也顺便在医术上指点指点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8章 第 8 章   商雨霁虽遗憾不能立时留在母亲身边却也知道自己对家中诸多事物不了解,点头应允。   柳玉凌见她允了又道:“昨日才收了信,扶城那边出了些事,既然决定去,用过餐后你便去吧,历练过了也好早日回来帮我。”   商雨霁疑惑的看向柳玉凌,见她右手撑着头,左手手指在桌上轻弹,一派闲适作风,她怎么觉得这次回来母亲有些奇怪,仔细看去却看又未看出丝毫不妥。   柳玉凌见她面有疑色,眼神一闪,忽的一改方才的优雅闲适,撑着头的右手移到眉间,两指捏着眉间面露倦容,哀苦道:“家中事物繁多,只我一人打理,旁人我信不过,可是要将我累坏了,我令你早日熟悉也好缓解我的辛劳。”   商雨霁闻言面露愧疚,她暗了眼神,愧道:“女儿不孝,让母亲劳累,待与母亲用过餐我便去扶城,必会尽快回来为母亲分忧。”   云时十五岁亲眼见母亲为救她力竭困死极境殿,若是母亲还在世便是让她做什么也是愿意的,所以更是赞同柳玉凌多一些,她心底觉得无论母亲说什么,儿女便都是要好好听从的。   三人中姜濂成了唯一的旁观者,她见柳玉凌分明是有心将商雨霁支走,却不知她此举究竟为何,只是做母亲的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孩子,她忽的想到林间那位女子身上的杀气,莫非柳玉凌知道什么?她想到此处仔细去看柳玉凌。   柳玉凌随意的与商雨霁说着家中的事可偶尔蹙起的眉头和略带忧色的眼神虽是一闪而过,却被姜濂看了清楚。   “母亲今日为何停了义诊?”商雨霁问道。   柳玉凌淡淡道:“哦,你说此事啊,那送药材的商船在半路给盗贼抢了,家中药材不足,恐误人病情,故而停了。”   “噢,如此说来也真是个大事,只是我从未听过哪里有甚盗贼竟敢劫了我商家的药?”商雨霁先是恍然尔后又觉得不对。   柳玉凌见她不信又换了副惆怅的表情道:“唉,你父亲久未归家,便有人来欺我一介女流,那盗贼许是别家医馆假扮的也未可知。”   商雨霁见她一脸哀戚,又想到母亲一人支撑家业确实不易,便又自责起来,再不计较为何停了义诊之事。   云时看的咋舌,这伯母变脸变的好快,商雨霁被她这位母亲吃的死死的,她带着些戏谑的表情看向商雨霁,见她眉毛都快皱成小山峰了,收了戏谑推了推商雨霁道:“姐姐,我饿了”   商雨霁莞尔,柳玉凌道:“方才我来时便吩咐厨房了,此番也该好了,走罢,”说罢先起身出去了。   姜濂走在后面若有所思,她看着商雨霁想着寻个机会将昨晚林间女子的事告诉她,恐她此去扶城会后抱憾,如今只识得她们二人,她下意识希望她们二人好。   柳玉凌从商家一路将三人送出了雒邑城才回去,商雨霁只愿快些处理了扶城的事。   “姐姐,不要着急,扶城不远,我们先回去找个地方住几天看看情况。”云时安慰道。   城外姜濂便将昨夜之事与商雨霁说了,商雨霁听后又惊又恼又担忧,此时一刻也待不住了,转了马头就向城内奔去。   雒邑城最繁华的主街道上车水马龙,外面的战乱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云时三人此时正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上,这家酒楼可算是这城中最高的建筑了,既然柳玉凌有心将三人支走,故三人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在这酒楼最高一层俯瞰着这城中。   这处地方极好,开了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商家府邸,加上练武之人眼力不错,院中景致尽入三人眼中。   “待天色暗了,我们再潜回去,姐姐也不要太过担忧”云时见商雨霁自上了楼便立在窗边一脸凝重的看着商宅,她拉了把椅子放到商雨霁身旁示意她坐着。   房间凝重的气息并未影响到姜濂,她静坐在桌边,偶尔向窗外看上一两眼,回眸间眼神不经意扫过云时的雪藏,眸中复杂。   雪藏当之无愧是把好剑,那晚若非借此剑要胜那女子也需废点功夫,看那女子的神情想必也是没想到雪藏如此锋利。   姜濂看着雪藏,良久抬眸问云时:“那晚若非借你的剑,我也不能将她逼走,此剑一直便是你所有么?”   云时见她好奇自己的剑也不掩饰:“雪藏确实是把绝世之剑,它并非是我的,而是我母亲的。”   “你母亲?”姜濂心想果然么。   “是啊,母亲她虽修习术法,可剑术却未曾输过谁。”云时眉毛上扬,脸上一片傲然。   姜濂忽的想起云时说过她母亲死在了极境殿,那雪藏与那些零碎的记忆又该去哪里寻找?   云时说罢见姜濂一脸迷惘的走着神,只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又觉得自己话多了,悻悻的转头去看窗外景象去了。   月朗星稀的夜晚一阵凉风袭来,屋檐上掠过三道黑影,为首那位起起落落间十分熟悉的将后面二人引致一处院落,翻身跳下,几人动作轻盈,连一丝风声都未带起。   这处院子先前是商雨霁的住处,自商雨霁走后,柳玉凌十分挂念她,日日来此清扫,时日久了便舍弃了自己的院子搬了过来。   商雨霁喜爱桃花,商家各处院落都种着桃树,如今正是盛放的时候,三人隐在桃树后细细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从日暮到夜半,柳玉凌房间的灯自灭掉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院中一片静谧,正当三人以为今夜无事的时候,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柳玉凌披了件黑色的斗篷走出,她转身将门关好,拉起背后的兜帽将自己遮在黑色的斗篷后,步履轻轻的出了院子向北而去。   “母亲极重养生,很少夜半还未入眠,她这个时间要去哪里?”商雨霁疑惑道。   云时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柳玉凌一路向北走去,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中她心里少了分警惕,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三人一路跟着她到了院子北面,商雨霁更疑惑了“母亲不是说这院子一直留给决儿么,她夜半来这里做什么?”   柳玉凌推门而入,屋内立时有女子点亮烛火走出来,火光照耀来人的脸衬在这夜色里显得有些妖异。   “夫人,夜半扰人安寝可是不礼貌的很!”那女子一手将烛台放在桌边一边随意整理衣衫,声音冰凉如水,毫无半点起伏。   柳玉凌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落在她故作疲惫的脸上:“我应了!”   “嗯?”那女子明知故问道:“你应了什么?”   柳玉凌知她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此番不过是故意折损她,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重重道:“那日你说的事,我应你。”   那女子见她脸色十分难看,往日当家主母的傲骨荡然无存,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复又一片慵懒道:“你这般慢,我如今已变了主意。”   柳玉凌闻言惊怒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商家我已答应给你,你还要怎样?”   女子闻言表情轻蔑道:“嘁,商家~你真以为我稀罕?我费了几番功夫将她引回来,你以为你将她支走我便不能将她怎样了吗?”   柳玉凌震惊看向她:“她找了你十多年,她一直想要弥补你,你怎么可以?”   女子烦躁的打断她:“为何不可以?同是父亲的女儿,她锦衣玉食受尽宠溺,我却在那不见人烟的鬼地方受尽折磨,我就是要让她尝尝一无所有的感觉。”说道最后表情已变得狰狞。   柳玉凌惊恐万分,一步后退几乎摔倒在地,女子看着她这副惊恐的样子嘴角轻勾,露出一抹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半天爬不上来。。网被鬼吃了。。。。   嘤,半夜看鬼怪文,快吓傻了,恍惚间窗台上的那盆兰花连带盆都晃了下,好像谁的脑袋在动。 第9章 第 9 章   屋外商雨霁早听的惊惧万分,她几乎不敢相信这女子就是自己寻了十几年的妹妹,她怎会变成如此模样,若非云时拽着她,她早已冲进去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会变成这样。   姜濂未看见女子模样,可这声音她却认得出来,冷漠的没有丝毫感情,她绝不会认错,姜濂悄声告诉了她们二人,云时隐约猜到,商雨霁更加惊怒,她一把甩开云时冲了进去。   那女子见她破门而入也不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仍旧慵懒的倚着桌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进来的三人。   柳玉凌亲眼见她走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而这女子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几乎是本能的将商雨霁一把推向门外:“你离家十几年,回来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你走,我没你这不孝的女儿。”   商雨霁见她语调轻颤带了哭腔,知道她担忧自己,没想到刚回来便害她担忧至此,心中大痛,她将柳玉凌护在身后,怒目看向屋中闲适的女子:“我找你十多年,你才一回来便要夺家么,你要拿去便是,何故吓唬她。”   那女子无视她眼中的怒火,随意的把玩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嗤笑道:“你在门外也听了许久,可听到我吓唬她了?”语罢目光幽幽的看向她。   商雨霁清楚的看见她看过来那一眼中的嘲讽,虽偷听被人发现略有尴尬,可生生被怒意压下:“钰诀!你向来便是如此与你母亲说话的吗?”   “哼!你母亲,你瞧,你也分你母亲我母亲,可见你并未将我当做你的家人。”钰诀讥讽道。   “我…你简直蛮不讲理,这么多年我一直担惊受怕,怕你受人欺凌,如今看来你过的十分好,竟将你养的牙尖嘴利”商雨霁愤怒的握指成拳,纤薄的指甲将掌心刺破,有鲜红的血液透过指缝向地上滴去。   钰诀垂眸不去看她几欲喷火的双眼,目光看到地上几点嫣红,眼神微微一动。   云时自腰间掏出一方帕子拉过商雨霁的手将她手指根根掰开,擦掉周围的血迹,细细的替她将伤口裹好。   钰诀这才注意到这个灯光下明明该一袭白衣耀目却被自己忽视的女子来,她垂着眸子极认真的替商雨霁包扎伤口,商雨霁侧目看了云时一眼,眼中怒火稍减。   从未有人如此对自己过,便是离开了商家仍是有人会心疼她,钰诀心中酸涩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钰诀看也不看随手一抓,发现是方带着血迹的白色丝帕,她看向商雨霁,只见她眼中方才稍减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商雨霁见她软硬不吃竟连话也不屑听,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烧到头上,若非从小极好的教养,她几乎想去揍她了。   “你将这帕子扔给我做什么?绣工这般差,还是脏的”钰诀嫌弃的将帕子随手扔在桌上,火上浇油。   商雨霁这才发觉对面的人好像故意惹自己生气,她表情一转,忽的面色缓和,拉了柳玉凌向钰诀冷冷一笑,唤了云时姜濂向外走去:“夜已深了,该休息了”。   对付钰诀这种性格的人便是晾着她,就不跟她吵,不如她的意,看她还能如何。   刚走入院子,一道破空声便紧追而来,姜濂眼疾手快一把将云时推开,双指一夹便见一根精致的玉簪被夹在指间,她皱了眉头眸子染了薄怒看向屋内的钰诀。   钰诀脸色难看的走向商雨霁:“商家如今已是我的,你们要回何处休息?”   商雨霁本已有怒色的脸闻言忽的笑了:“哦?我若不给呢?”   “哼,你觉得现在还由得了你吗?”钰诀看着商雨霁的笑脸只觉刺眼至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与我动手不成”商雨霁沉了脸问她。   “是又如何!”语罢一条柔韧细长的黑影在空中打了个旋向商雨霁身上缠去。   商雨霁脚尖一点扭身轻盈躲过,眼中不可置信,她想过许多回找到钰诀时的情形,唯独这一种反目成仇动起手的情形她没想到。   云时见她真的出手,怕她伤了商雨霁正欲拔出雪藏抵挡她的长鞭,却有一只手快她一步将雪藏拔出,水色身影一晃姜濂已欺身上前到了钰诀身边。   钰诀回鞭就是一下猛攻,姜濂故技重施去断她长鞭,钰诀知道她手中长剑的厉害,不欲与她硬碰,姜濂却步步紧逼,钰诀武功虽好,好的却是她那一套诡谲的鞭法,这么许多年亦是从未遇到有武器能一下将自己长鞭削断的,这条血鳞鞭是她一直没机会用,不知能否敌得过对方那把长剑,她这一忌惮出手便束手缚脚不怎么畅快。   “你还要看热闹到何时?”钰诀一面躲避姜濂的攻击一面向远处喊道。   商雨霁见一道黑影自墙外一跃而入袖子一卷便将姜濂手中长剑打偏,怒道:“钰诀,你竟叫了外人来欺我商家,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   来人一袭黑衣,与钰诀一起背光站在门口,目光冷冽的看向四人,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和冷漠。   钰诀昂着下巴桀骜道:“是又如何,商家我要,你我也要!”   “商家欠你的不过是因为我,你若心中愤愤冲我便是,这是你我家中之事与外人无关”商雨霁不愿她如此极端的做法令二人以后刀剑相向。   “哼,方才那个女人打我的时候我也没听见你说这是你我家中之事。”钰诀冷哼一声声音冷酷。   商雨霁脸上闪过愧色,她道:“好,我不让她对你出手,你要我如何你才肯原谅商家。”   “方才我便说了,商家与你!” 钰诀扯了个讽刺的笑容,眼睛微眯,说到后面四个字时语气极重。   “你……”商雨霁见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一手指着她半天只怒道一个你字。   “我如何?”忽的她一改冷色,极其魅惑的冲着商雨霁笑了下,又见到商雨霁怒不可揭的样子钰诀心中十分快意,不知为何她对商雨霁的怒容 “情有独钟”。   见她俏皮的那一面,商雨霁好似突然泄了气,她颓败道:“决儿,我不愿与你为敌,你非要逼我么?”   钰诀见她语气虽轻却听得出是出自真心,她沉默了半晌敛着眸子低声道:“我没逼你,我自幼亲人便不在身边,如今我只想要你。”   “你是我妹妹,商家一直是你家,你本就有的,何来想要这个词”商雨霁见说服她有戏,眼中一喜,慢慢向她走去循循善诱道。   “不,你不懂,不一样的”钰诀看出她的想法,眼神转为凌厉制止她走过来厉声说道:“只有属于我的,那才是永久的,你说的只是你们施舍给我的,我一点都不稀罕”   商雨霁见她说到后面字字痛恨,这才刚见面的妹妹竟对这个家竟有着深深的鄙弃,她心中酸涩无比。   “你要我不过因为我用了你的眼睛,既然你不稀罕商家,便莫要在为难她们了,你本就是我妹妹,我日后定会疼你,宠你,你以前没有过的,我都会弥补给你。”   钰诀闻言心中一动,商雨霁要给她的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情绪压下淡淡道:“不错,你用着我的眼睛一日,便是欠了我一日,我可以不为难她们,不过你要随我走。”   “不行”柳玉凌率先反对。云时附和道:“姐姐你不能去。”   听到云时那一声姐姐,钰诀一股怒气烧上胸腔,她冷道:“你究竟有多少个妹妹,你方才说的也不过当我是众多妹妹中的一个吧,不知我排第几?”   “决儿,你怎可如此蛮不讲理,你与云时都是我的妹妹,哪里来的许多人”商雨霁只觉得与她解释太难了。   很明显商雨霁的解释不但没令钰诀释然反而令她更加恼火,她向旁边的黑衣男子冷道“无月,你将那个叫云时的杀了!”   那黑衣男子看了云时一眼淡淡道:“我不杀她”   “为什么??”钰诀疑惑的看向黑衣男子,“莫非你瞧上她了,哼!倒是个美人。”钰诀轻蔑的扫了云时一眼。   那男子不理她讽刺的话语,目光从云时身上移向别处。   钰诀见他不说原因又真的不动手,一怒之下长鞭携着凌厉的气势向云时打去,还不待碰到云时旁边忽然蹿出一束银光将长鞭挡下,钰诀见又是这冷面的女子,顿时恨的咬牙切齿,这女子次次坏她的事,如今看着她一张精致的面孔只觉得厌恶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不上网页...这里是手机... 第10章 第 10 章   钰诀怒极便也不去管云时了,只一心想让这总坏自己事的姑娘吃点苦头,她心中愤怒也不去忌惮姜濂手中的雪藏了,长鞭气势汹汹诡谲难测,姜濂几次差点避之不及,何况她这回新换的长鞭材质特殊竟也不惧雪藏。   钰诀越战越勇,长鞭飞舞,眼看姜濂几次差点遇险,云时折了旁边一束桃枝一跃而起飞身而上去帮姜濂,二人联手,钰诀渐觉出压力,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见身后黑衣男子仍是无动于衷,她怒道“无月,你要看着我死吗?”   黑衣男子闻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她不会杀你。”声音好像三九天里夹着风雪的冷风刮过众人,凛冽透骨。   虽然如此说,可黑衣男子还是去帮她了,只是长剑并未出鞘,饶是如此云时与姜濂仍是察觉出此人武功极高,她二人联手都未必能胜得了。   商雨霁早已气极,钰诀这冥顽不灵的性子气的她咬牙切齿,可惜她轻身功夫极好手上功夫就不能看了,冒然闯进去只会拖累她们二人,此时她在一旁气的恨不能一手将钰诀抓过来狠狠打她两下将她打醒,可也只能想想,她将柳玉凌推远一些,省的被伤到。   黑衣人一剑刺中姜濂右肩,幸好剑未出鞘,商雨霁看的心惊胆颤,她怒道:“决儿,住手,”   钰诀一鞭打向云时刺过来的桃枝,桃花散落空中又簌簌落在地上,她向商雨霁望了一眼问道:“为何?”   “我方才已答应你,你又为何翻脸无情”商雨霁见姜濂云时二人渐落下风试图说服钰诀罢手。   钰诀冷着脸不回她,手中动作不减,长鞭如灵活的游龙在场中翻飞。   眼见长鞭快要抽在身上,手中桃枝已破碎凋零,云时手中结印,有微弱的光芒自双手透出,那一鞭快抽在云时身上时竟生生被弹了出去,见此钰诀目露讶色,黑衣人眼中快速闪过的一抹惊色瞬间便被沉着代替,他一把将钰诀拽出远离云时。   云时见术法仍是有效脸上一喜,又见钰诀与黑衣男子并未再发难,撤了手势忙去看向商雨霁与姜濂二人。   商雨霁虽然觉得她这术法十分神奇,可云时本就神奇,所以再奇怪的事发生在云时身上她便不觉得奇怪了,姜濂本就话少,何况在聚梦鼎中她早就见过云时用此术法,是以二人并未多问云时。   最惊讶的怕就是钰诀了,她面上虽早已收了惊讶之色,可探寻的眼神一直落在云时身上令云时如芒刺在背,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她与姜濂一样不喜欢被人注视。   虽然云时的术法唬住了钰诀可也不是长久之法,待钰诀回过神来又会发难,云时背着手势示意商雨霁让她带了柳玉凌先走,她与姜濂二人可档钰诀与那黑衣人片刻。   商雨霁知云时何意,她不动声息的将柳玉凌推向院门处,让她离开,柳玉凌会意,见钰诀心神在云时身上,一个跨步向前跑去,欲寻人前来帮忙,奈何一步才刚跨出后面长鞭紧随而来,商雨霁距离最近倾身去挡,长鞭在她腰间缠了一圈,钰诀用力一拽商雨霁便被拽的飞向钰诀,云时见状欲将她拉回可惜慢了一步。   谁知商雨霁才刚落地抬手便给了钰诀一个耳光,一脸怒容道:“我容你忍你这么许久,你竟不知悔改,敢对母亲出手了。”   钰诀回头看她,一脸惊色,忽然她凄凉的笑了两声眼神凌厉的看向商雨霁恨恨道:“我不仅敢对她出手,如今你这两位朋友也别想全身而退了。”语罢一把将商雨霁向后推去,长鞭在空中甩了声响携着浓浓杀气向云时攻去。   “无月,将她们给我杀了!!”她见黑衣人出手不若往日的狠厉,咆哮道。   “我不能杀她。”仍是这种凛冽冷彻的声音。   钰诀没心思去思量他说的她究竟是姜濂还是云时,只黑衣人的态度令她十分火大,她吼道“不能杀总能伤吧,砍了她们一人一条胳膊”   “不行。”黑衣人如同局外人一般,好像这并非在打架而是打闹,他收剑背着钰诀吐出两个字。   钰诀都快被他气疯了,长鞭卷起的桃花漫天飞舞晃在她眼中令她更加烦躁,无月今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这两个女人处处手下留情,她知无月说不行便是不会改的,她一鞭将云时打退一手缩入衣袖,有绿芒自袖低闪现钰诀左手一扬便有毒针嗖嗖飞向云时。   云时衣袖轻卷便将毒针尽数卷落,谁料钰诀才刚将毒针扔出复又扔出一把,云时只得动了身形去躲,还不待她闪开眼前掠过一片粉色身影,商雨霁已用轻功替她档了她没闪开的那几根。   “姐姐”云时忙去看她中针之处。   商雨霁制止她笑的温柔,她用只有云时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怕她伤了你,我就真的不能原谅她啦”毒性蔓延,商雨霁身形晃了下,云时连忙扶她站稳。   钰诀脸色微变,愤愤道:“你为救她命都不顾了,你是真心疼她。”顿了下又道:“如今只有我能解你的毒,你势必要随我走了,这商家我现下先不要了。”   商雨霁脸上已血色全无一片苍白,钰诀虽骄纵蛮横可终究还是不愿伤她的,她柔柔回道:“好。”   又悄声对云时道:“你看,她不会伤我,我也不愿伤她,既然如今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便不要为我担心了,待我劝她改邪归正自会回来找你,这也是我欠她的。”   云时虽不愿让她随钰诀离开,可她不懂解毒之法,若这毒世间真的只有钰诀能解,自己留着她岂不是害了她,她回头看向姜濂期望姜濂能有什么法子,可惜姜濂亦是皱着眉一脸冷凝的望向她们,看来是没法子了。   商雨霁见云时犹疑,安慰道:“无妨,她不会伤我,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么,我几时骗过你。”   “可是,我们说好一道回来你家,如今你随她去吉凶难测,我……我要到何处去寻你?”云时见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眼圈泛红几欲落泪。   “你不必寻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我要你去寻九幽山,那山中有能治你身上的奇症的法子。”   虽以往商雨霁出门去探钰诀消息时也曾多日不归,可这次却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   云时的不舍令商雨霁亦心中难过,这个姑娘十多年来一直与她相依为命,二人早已像亲人一般,她是回了商家才想到以前在家时看到过一本古籍上描述过那个神奇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找到法子,如今用来让云时分心好让她不要去冒险去寻找自己,若是真能有奇遇便最好不过。   商雨霁与云时说了许久钰诀竟也安安静静的让她说完,她不动,那黑衣人无月便也立在一边一动不动像根漆黑的柱子。   商雨霁与云时说完已耗费许多元气,她略显无力的看向钰诀问道:“你要我随你去哪里?”   钰诀虽然担忧商雨霁身上的毒可这毒什么时候毒发她也知道,或许是因为误伤商雨霁,她心中虽然烦躁商雨霁与云时这么多话,可终究还是压制没有发作,见她问话,恼道:“你都答应与我走了,何管去哪儿。”   商雨霁心中莞尔,这个妹妹除了性格嚣张跋扈,一言不合便动手之外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她道:我是怕我没被毒死也要被家中那些家伙笑死了。   钰诀冷哼一声不屑道:“哼,我将他们都抓了,现下他们指不定怎么哭呢,哪个敢来笑你!”   商雨霁闻言惊怒道:“你……难怪你今晚有恃无恐,如今我既然答应你了,便莫要为难他们,怎么说也算是自家中人,你要立威也不在这一时。”   “我不过给他们换了个住处,并未怎样,既然你已答应了,他们对我来说便没什么用了,放了也无妨。”   商雨霁松了口气道:“既然要走,现下便走罢,耽搁久了我若被毒死了,你今晚又忙了些什么。”   “我若不叫你死,你便是死不得”钰诀冷哼一声,眉角飞扬,狂傲的语气令商雨霁心中微微一松,她若说放便不屑来骗自己,想到自己竟这般不信钰诀,商雨霁苦笑了声,只这次显露出来让钰诀看了清楚,她眯着眼睛斜了商雨霁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怎的还不快替我解毒”商雨霁见她又要恼羞成怒,赶紧转移话题。   钰诀冷哼,脸色也冷了,她道:“我回去才能替你解毒。”   商雨霁只当她怕解了自己的毒自己反悔,也不催她,只等同她一起回未知的地方。   钰诀聪明,见她反应便知她又误会自己,别人误会她,她才懒得解释,只是她如今不愿商雨霁误会她,故沉着脸道:“我甚少出针,出门从不带解药。”说罢如愿在商雨霁脸上看到一抹愧色,她讥笑一声便扭头唤了声无月。   无月走近云时欲从她手中接过商雨霁,云时谨慎的看着她,商雨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无月将商雨霁拦腰抱起,临走时看了云时一眼,云时只关心商雨霁并未注意,姜濂见此目露疑惑的审视着他,直到他身影几个起伏消失在夜色中,叹息,此人轻功竟也是拔尖的,再回头时院中已只剩她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小雨,淋了一下午,淋雨长高高(迷…… 第11章 第 11 章   商家虽是百年大家可到底也是救死扶伤的医药大家,在雒邑城极为受人敬重是以甚少有人来寻事生非,家中会功夫的护院家丁便也不多。   等柳玉凌寻到几个功夫看得上眼的回到临芳苑时只看见姜濂与云时二人,听闻商雨霁被钰诀“掳”走,她瞬间脸上一片惨淡。   云时忙安慰了她几句,商雨霁暂时不会有危险,随钰诀去也只是为了解毒,柳玉凌虽然担忧可到底也是聪明的,云时说了几句她也稍微能想明白,让几人散了之后她将云时与姜濂安排在西面的院子。   一番变故今夜注定无眠,况且天幕业已泛白,再过不久便是鸡鸣时分了,云时起身去隔壁寻姜濂,姜濂亦没睡,坐在桌边抿着唇皱眉深思,不过云时走至门边时她就回了神,起身开门,云时欲敲门的手蓦地一僵,略显惊讶的看着姜濂问道:“姜姑娘也没睡么?”   “嗯,叫我姜濂便好,你来何事?”姜濂将云时让进房间关了门又坐回桌边。   云时道了声好,寻了个凳子坐着,犹犹豫豫道:“我想去找商姐姐,可她不让我寻她,我不知到底该去寻九幽山还是去寻她。”   “她让你去九幽山你便去九幽山,我瞧那钰诀也不会为难她。”姜濂倒了杯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云时沮丧的看着姜濂,她本就不是来找姜濂商量的,心里最想去寻商雨霁,可商雨霁在她心里就如长姐一般,云时不愿拂逆她,只希望姜濂说去寻商雨霁她便有理由了,如今姜濂也这样说,她心里别提多沮丧了。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一张桌子坐着,各自思绪翻飞,等云时回神时天已经大亮,侧头去看姜濂时便被吸进了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眸中浩瀚幽眇,衬着烛光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身影,几息之后她发现姜濂目光仍在,她略有尴尬的轻咳一声,姜濂若无其事的冷清声音传来:“你的眼睛很漂亮,竟令我有熟悉的感觉。”   云时腹诽,你的眼睛才好看。   既然决定去九幽山便不愿意耽搁,云时只希望快点找到九幽山就算找不到那株神奇地方,也能有理由回去找商雨霁,任柳玉凌几番挽留二人在吃过早饭后便再也留不住了,柳玉凌见留不住将她们一路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的准备了,云时感激不已。   前路一片迷惘,二人根本不知道九幽山在哪里,一路凭感觉走过来也多番打探,山倒是不少,可没有一个叫九幽的,云时坐在车内无精打采的翻看柳玉凌为她们准备的东西,除了钱财衣物与药物之外竟然还有本书。   “伯母还怕我们坐车闷,连书都准备了,真是贴心。”云时一边翻着一边喃喃道。   “这书看起来不像寻常书籍,分明已经很古旧,却丝毫未破损看来主人十分爱惜。”姜濂扫了云时手中泛黄的书页不经意道。   云时这才将书籍合起来去看封面名称《山河异志录》并无署名,看名字倒是本讲山水奇闻的故事,她本就不爱看这类传记,寥寥翻了几页就扔下了,姜濂将其捡到手中细细的看了起来。   天光正好,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意更甚,车内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外面车夫甩鞭赶马的呼吁声,云时醒时就看到姜濂仍在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山河异志录》,半边脸隐在晚霞后一片柔光朦胧,恍若谪仙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姜濂好似察觉,回首看来,嘴角轻弯,语气略有调侃:“你总瞧我作甚。”   “啊,咳~咳,你不瞧我怎么知道我瞧你。”云时收了眼神脸色微红,配上这耍赖的语气有种做贼被抓的尴尬。   姜濂面露少有的温色带着有些恍惚的语气道:“我瞧你是觉得你恍若故人,你是为何?”   “我觉得你像我娘”云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是纯粹的想报复姜濂方才让她尴尬是事,可是好像这句话说出口,更尴尬的好像是她。   “哦?”姜濂眯了眼睛由上到下俯视着她,云时见她这一副表情全然没了以往的清冷不过却更令她窘迫,这一刻她竟有些怀念之前冷冰冰的姜濂。   云时往旁边移了移,随手整了整乱掉的衣服正襟危坐十分认真道:“她与你一样都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你若是昆仑冰山上的雪莲她便是六月映漓江上的莲花。”末了想到母亲眼神又是一暗。   姜濂拉了云时一只手握在手中似无声的安慰,云时看见她眼里的关切扯开嘴角一笑道:“无事,这么多年了,我没有那般脆弱不堪”顿了顿又道:“我与你说说她吧。”   “嗯。”   “听说母亲家中本是世家大族,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受尽父兄宠爱,可惜她家中兄弟受人蛊惑挑拨竟为了夺家业,她的二哥杀了她父亲与大哥,她的母亲悲愤自尽,二哥最后也被那挑拨的奸人害死,一朝基业分崩离析,我母亲为借父亲之力才嫁了他,   所以她们并无感情,小时候父亲便不常对我笑,我只当他不喜欢我,可他就算不喜欢我,母亲与他十年夫妻他也不该利用我将母亲害死。”云时说到后面十分气愤,她一直认为母亲的死她父亲就是罪魁祸首。   姜濂握了握云时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而后问道:“你父亲知晓你如今还活着么?”   云时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他本事那样大,想必是知道的。”   忽然云时缓缓道:“姜濂……”   “嗯?”   “我们去……昆仑吧”云时顿了下说道,语气带了些犹豫。   刚出口又沮丧道:“算了。”   “好。”姜濂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答道。   每次姜濂看她时她便能从姜濂眼中看到自己,没有阴谋,没有诡计,只有她一人,纯粹认真,那样的眼神总能让她不经意间陷进去。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姜濂握紧了云时的手省的她摔倒,之后抽回手将散落脸庞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掀开窗帘探了半边脸去看,云时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前面驾车的车夫是柳玉凌叫了府里的人,不过三十来岁,柳玉凌正是看他踏实憨厚,虽然云时姜濂都懂功夫,可人心难测还是自己信得过的人能放下心,可见柳玉凌极疼商雨霁,对云时爱屋及乌。   姜濂见无事撒下窗帘时眼中探到一抹银光,她这才发现方才颠簸将雪藏半边剑身颠了出来,光线正好借着雪藏银色剑身反射到她眼中,她将雪藏回鞘向云时问道:“我本不记得以往之事,可却总觉得与这把剑有些熟悉。”   相处至今姜濂极少说自己的事,云时与商雨霁也不是好奇多事之人,她不说二人便不多问,如今她主动说云时便认真的听着,关乎雪藏她亦无记忆,只得惋惜道:“此剑一直是母亲所有,十年前给了我,你这般气质,若是我曾见过你,自然不会忘记,可我从未见过你!。”   姜濂皱眉道:“我似乎记得我被困在哪里,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似得她问道:“雪藏是否能解封什么?”   云时思索了一会道:“解封?封印?或者……?”   姜濂问道:“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若是封印雪藏自是没法,那得会术法的人才能解封,若是被封入一种物体雪藏便能劈石裂金将其取出。”   云时将雪藏拔出随手拽了一根发丝轻放在雪藏上,立时吹毛断发,云时得意道:“雪藏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刃,至今我还未发现有它破不了的东西。”   姜濂回想着那句“若非雪藏解封,我此生便不再用它”每次想到便觉脑中如遭盾击,只是如此她还是要想,究竟“它”是何物?那般决绝凄厉的声音只要一想起都令她心中泛起莫名的哀戚。   看了眼云时眉角飞扬的样子那抹哀伤淡了几分,她道:“那必然是被封入了什么东西内,我对此并无记忆。”   云时看了雪藏思索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看着姜濂郑重道:“我见你用雪藏十分契合,我将你的剑弄丢了,现下便将雪藏给你,必然抵得过你那把剑。”   姜濂将她眼中一抹不舍的神色瞧的清楚,故意接了剑,又见她将那抹不舍的神色掩在了眼底这才不紧不慢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你已说要替我寻回,这番将你的剑给我是不想寻了么?”   云时忙道:“不,不是这样,我不仅不能去寻你的剑还要累你陪我去九幽山,我…很惭愧…”   姜濂打断她道:“那又如何,我只得你与商雨霁两位朋友,既然不知何去何从便走一步算一步,我瞧你十分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看到一句话。“既然此生已经错过,告诉我你梦到什么。”告诉我,你梦到什么。... 第12章 第 12 章   几日来不是枯燥赶路便是寻到城镇探听九幽山,好在云时与姜濂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前面车夫亦不恬噪,姜濂得空便去翻那本《山河异志录》。   忽然她向云时指道:“此处有记载:“崇岁山南是为小不周山,小不周山南另有奇山曰帝幽山,山中多精怪异兽,为九幽之首。”   云时疑惑道“九幽之首?难道这九幽山不是一座山吗??”   姜濂皱眉自书中抬起头道:“不是。”说罢她将书中描述的地方指给云时看。   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描述各种奇山异水,其中一行接道“帝幽山东西分为岁幽、恒幽山中多险不可踏足,帝幽山南为玉幽,有神人居其上焉,凡俗之人不可轻入。”看到这里云时看不下去了,她失望道:“这分明就是谁人胡编乱造的,如今哪还会有神人。”   姜濂亦不解,她安慰道:“空穴不来风,神人或许是假,山却未必是假,何不去探一探。”   云时将书往姜濂怀里一推懊恼道:“若真有九座山,我们要去哪一座啊,总不能一座一座去找吧,那得到何年何月啊!”   姜濂并未抬头回道:“书中有描述,你不愿看,便我来看,既然商姑娘将你的病症说与柳伯母,她赠你此书并非解闷。”   忽然姜濂抬起头问道:“你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此奇怪?”   云时垂了眸子有些迷茫:“十岁便如此了,年岁越长越发作的频繁,母亲说这是我必须要承受的,我不知我究竟要承受到何时,若非商姐姐我已死过许多回了。”   姜濂见她颓然安慰道:“莫气馁,若是真能寻到玉幽,得神人奇遇将你的病治好,你日后便不用受它折磨了。”   云时见她眸光灼灼,不愿扫兴,随意道:“好。”   云时听到玉幽山便想起那句有神人居其焉,越发觉得这事虚无缥缈,连带着那九幽山都变得虚幻了,为了不拂了姜濂的关切她便打起几分精神。   行了两月后,驾车的车夫突然生了病,云时找了大夫留了些钱财给他,让他病愈之后自行回去。   二人并未另找车夫,又行了一月半便到了一处并不繁华的小镇,小镇所处的地方十分幽静,镇子依东面青山而建,青山呈月牙形,镇子正好隐在月牙内,山中有清泉流出绕过小镇汇集在镇口,成了清澈见底的半圆小湖正好与青山成的月牙凑成了满月,一座竹桥自湖中横跨将外界与小镇串联,湖中露出一块半人高的界碑,上面刻了两个古文。   姜濂脑中一阵眩晕,下意识道:“恒幽”   云时认了许久都认不出那两个是什么字,此时姜濂一开口,云时惊讶转头去看姜濂:“这种十分古老的字体,你竟识得。”   姜濂亦不解自己如何认识,只是看到便知道是何字她不确定道:“许是以前看过这种字体。”   说此地是小镇是抬举了,说是村也不为过,实在是小,并非地方小,是人家太少,统共数百来家,连间客栈都没有,幸好镇中人淳朴善良,一名年岁与她们相仿的女子愿让她们借住。   二人来到这女子家中,掀了竹门进去,院中一名约五岁大的小女孩与一名两岁的小孩在一处玩闹,那位两岁的小孩见了女子高兴的向她跑来,边跑边叫道:“顾影,顾影。”   女子将手中竹篮放在地上,宠溺的将她抱起转头将二人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女儿,那边是我的大女儿,小女儿调皮,方才她叫的就是我的名字,你们便叫我顾影罢。”   姜濂颔首算是答应。   云时见她怀中小孩眼睛大大的十分有灵性,亦不怕生,云时打量她,她便回看云时,云时便觉得这小孩真讨喜,她对着小孩柔柔一笑随着顾影进了屋中。   云时将这屋子打量了一番,竟与她在景州的映竹苑有几分相似,她本就觉得顾影心地纯善,如今见她家中布局清雅,心中喜欢对顾影好感更甚,她问道:“顾影,你家中夫君呢,怎的只得你们三人?”   顾影一边替小女儿洗干净脸一边回道:“夫君进山采矿去了,我们这镇子是靠山吃饭,这恒幽山里矿玉十分丰富,养活了我们一个镇子的人呐。”   云时才一听到恒幽山才反应过来为何她之前觉得姜濂念出那界碑上的两个字她觉得熟悉,原来竟是恒幽山么,她道:“那你们这镇子便是叫恒幽镇了。”   顾影将毛巾挂上架子笑着回道:“是啊,姑娘真是聪明。”顿了顿又问道:“还不知二位姑娘怎么称呼,姑娘来姑娘去生分的很。”   云时亦笑着回道:“你叫我云时,她叫姜濂。”忽然她想到既然找到恒幽山那玉幽山必然也不远了,本以为此行会困难重重,没想到真有九幽山,她问道:“顾影,东面的山便是恒幽山么?”   顾影道:“是啊,镇中每隔数月便要去一批人入山采矿卖到镇外,不过我们镇中人并不贪心,只采够生活所需,平素那山里不准人去的。”   云时奇道:“哦?那是为何?莫非是怕有人偷采矿。”   顾影解释道:“也不尽然,听说山中有猛兽出没,若是碰上了就活不成啦。”   “哦。也是,这种山林有猛兽也很正常。”云时面露恍然,心中却在发愁,只这一条路,不让进山,她要如何翻过恒幽山去找玉幽山呢,她方才大致看了下那座青山,三面皆为悬崖峭壁,若要入山,必要从镇中走。   第二日云时闭目在院中晒着太阳,姜濂在她旁边仍是翻着那本古旧的《山河异志录》。顾影早起就出去了,两个小孩在屋中睡懒觉,院中便十分静谧。   听到推门声云时抬眼望去,见是顾影便笑着打声招呼,又见到顾影身后跟了位女子,容貌秀美,气质风采都不像这镇中人,她心中疑惑,却并未问出口。   顾影笑着解释道:“这位姑娘叫邵绫,她夫君病了,她与她夫君是寻医来的。”说着邵绫身后又走出一位男子,风神俊秀,眉眼纤长,他微微拱手见礼,身形如芝兰清雅。   云时一愣,起身回笑道:“二位好,我与……”她向姜濂看了一眼道“我与家姐亦是来寻药的,我叫云时,家姐姜濂。”   邵绫见她自报姓名坦率道:“顾姑娘方才已经介绍了我的名字,我夫君…”   那男子不等她介绍便向姜濂云时拱手道:“在下君怀。”   几人认识过后,顾影便将大女儿的房间让与他们。   回到房间后,云时道:“她们二人一个率性纯真,一个卓尔风雅,也不像是奸恶之人,”   姜濂不置可否:“若不是巧合便是有所预谋,奸恶在心并非在面目。”   云时点头应道:“你说的对,我们一路行来穷山恶水,他若是病了怎么能坚持到此。”   姜濂扫了云时一眼,意思你也是病人还不是坚持到这里了。   云时见她看过来的一眼楞了下,恍然明白她什么意思,道:“我这病你又不是没见过,自然与寻常病人不同。”   姜濂皱眉认真道:“还是早日找到玉幽山将你治好。”   虽然语气冷淡可字字句句都是关切,云时心中暖暖的都是姜濂关心她的话,一时便不去想那突如其来的二人了。   在这极北之地有如此幽静如世外桃源般的静谧的地方,远离尘世喧嚣,身边有一关心之人,且你还不讨厌她,若是母亲与雨霁姐姐亦在此处,这便是她生命中的圆满了。   入夜,夜风吹过山中树林,有树叶沙沙声,轻柔温和,好似一首绵软的催眠曲,这几天云时旁敲侧击打听出外人根本没有可能被允许入山,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与姜濂在夜里潜入山中探探山路,好在虽然说不许外人入山,可入山却并未遇到任何阻拦,她心中疑惑了下,便不去想这其中缘由了。   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几步之外的景物,云时视力自小便好于常人,现下又有月光,她在这山中强与姜濂许多。   由于镇中的人极其保护这座养育他们的山林所以山中一草一木皆长的十分茂盛,朝气勃勃,走了半晌云时奇怪道:“他们上山采矿便是应该踩出一条路才是,何以这山中无一丝痕迹,好似从未有人上来过?”   姜濂亦有疑惑,此时云时问出,她犹疑道:“莫非走的另一面?”   云时道:“那三面我瞧过,四周都是峭壁,为何他们要舍弃这边平缓去那几面峭壁冒险?”   姜濂摇头,云时便不说话了,只将身前的乱枝用剑劈倒腾出一条小径来,姜濂走在她身后省了不少麻烦。   微风忽然强了几分,远处景物影影绰绰,树影斑驳的阴影里一道黑影窜过,云时仔细去看,除了被风带动的乱草再无一丝异样,她怀疑是否看错心中却不由得警惕起来,不经意间与姜濂拉近了几步距离。   镇外看此山也不过寻常,此时进来便发现自己当初犹如坐井观天,苍翠的山林此起彼伏每当你以为将要爬上山顶便发现不过是翻过了它层峦起伏间的一层,远处景物看似尽在眼前,真走起来却要耗费许久。   天将破晓,云时已累及,回头见姜濂眉间一片疲惫,她建议道:“不若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若是顾影见我们不在生了疑虑,我们要再入山便不容易了。”   姜濂抬眸见云时累的无精打采也知道她身体不如自己便不再勉强,答了声:“好”便去牵云时的手,好让她下山时轻松些,顿时云时疲惫的脸上多了两分神气。   天将大亮时二人才潜回房中,顾影一早便出门去了,是以也没发现二人的异样,倒是那名叫君怀的男子苍竹般站在院中瞧着远处的山林若有所思,这君怀一贯一派君子作风,十分风雅,每日早晨便在院中吟风赏花。   云时平日见了也不过点头算是招呼,姜濂一贯冷漠,对他们夫妻都视而不见。   云时推门出去,站在檐下出声道:“君公子雅兴,邵绫姑娘今日怎没陪着?”   君怀见他问话,先是一愣,进而温柔一笑,道:“她今日身体不适,故仍在屋中休息。”   云时出奇多了话,关心道:“可要紧么?家姐医术造诣颇高我随她学了段时日,寻常小病还是诊的来的,可要我去帮你看看?”   君怀忙道:“不过水土不适,不打紧的。”他看了眼云时身后的竹屋奇道:“看不出来姜姑娘性子如此淡漠之人竟是医术大家。”   云时忽然想起当初与他介绍时称呼姜濂家姐,她方才说的家姐乃是商雨霁,此时令他误会,云时不欲多做解释,只淡淡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挺早的一个坑,最近有空填了。 第13章 第 13 章   突然接触到光线令商雨霁的眼睛本能的又闭了起来,钰诀不会这么大方的让她看清来时的路线。   等差不多适应商雨霁才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门口划过的一抹大红色衣袂以及房门落锁的声音,她认得那片红色是钰诀衣衫的颜色,轻叹一声,她还是不相信自己。   层峦耸翠的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华丽大气的山庄,商雨霁便是在这山庄北边一处小院中,钰诀将商雨霁锁在房内并未叫人看守,不知是自信她无法离开还是相信她不会离开。   山庄内楼台水榭奇花异草应有尽有,景观十分漂亮,若是商雨霁看了定能认出这花园中还种着许多外界早已寻不到的珍奇药草,钰诀绕过水榭转入花园,园中有石头砌成的小径,两边植物绿叶垂过小径形成了拱门,她抚开眼前挡了视线的一株藤蔓向着藤蔓后的靛青色背影十分恭敬的拱手行礼道:“主上”   那被她称为主上的青色背影听到声音并未回头,仍旧欣赏着园中长势极好的一株海棠,花谢花败,地上落着数片海棠花瓣,他目露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片片花瓣这才随意道:“回来了?”   钰诀未得他回答仍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动作,见他问话动作加深,头也低了几分,恭谨道:“是。”   那青色的背影一招手旁边有人递过一把修枝的剪刀,他接过将海棠树枝上一朵开败的花剪下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扔进那几片海棠花瓣中,仍旧背着身子问道:“这回可称心了?”磁性的男中音带着关切,温和以及轻微的戏谑。   钰诀仍是没起身,低着头略显僵硬道:“我……我只将她带回来了。”   “哦?”那青色的背影语气平淡仿佛没有意外。   “可是,我……”钰诀还想说什么,青色的背影转过身来见她仍是一副行礼的摸样,将她抱拳的手压下道:“说了多少次,不必如此拘谨。”   “是。”钰诀将想说的话压下,恭敬的回答道。   主上那么聪明,必能从她表情中猜出七分,打断她说话便是证明他知道,不用说了,她也不再多此一举。   那青色的身影五官明朗,棱刻分明,若忽略他微弯的眼角泄露的那两分凌厉以及阴沉,便能让人猜不透年纪只当这是位避世的温润世家公子。   钰诀立着身子十分恭谨的听他说话,只听他道:“那把剑我已见过了,”被钰诀称为主上的男子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仿佛在思量往事,语气带着几分惆怅又道:“确实特殊,竟有种恍似故人归来的感觉。”   钰诀闻言目露惊讶的,男子回神看见她眼中的惊讶轻笑了一声道:“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男子仿佛在思索如何说起,半晌后皱了眉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了。”   钰诀虽然心中好奇,可毕竟对面之人被她称为主上,她静静的站着,男子未言,她便不语。   “将它放入剑池罢,”男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钰诀恭谨的告了声辞,退出花园她舒了口气,方才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下,令她有了几分疲惫,虽主上每次面对她都一派温和,可她见识过他的狠绝毒辣,所以从来不在他面前有半分失礼。   开门声将商雨霁吵醒,她趴在桌边小憩,一夜未眠,她困的厉害却也只能小憩一会,眼睛带了几分迷蒙看向钰诀问道:“你去哪儿了?”   钰诀见她睡眼迷蒙,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绵软,皱着眉强硬的将她拉到床上塞进被子里,商雨霁给她这一折腾睡意去了大半,待明白她什么意思时也不责问,自己脱了鞋子躺下睡了,不一会身边又挤进一人,还将她往里面推了两下,她知是何人也不愿多说了,让了几分地方,沾床睡意便排山倒海来袭。   梦中她走在寻找钰诀的路上,突然林中的一抹银白吸引了她,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云时,她叫了一声,云时听到一把扑入她怀中将她抱的极紧,怀中很热,她只当云时旧疾又犯了,一边推着云时一边想去看她背,可任她如何推搡都推不动,并且力道越来越大,她急的唤道:“云时,云时”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带着怒气的眸子,商雨霁怔了下才想起这是陌生的地方。   身上的力道让商雨霁发现钰诀正将她搂的极紧,她双臂都隐隐酸痛,她疑惑的看向钰诀问道:“你将我抱这么紧做什么,我即已随你来了,你还怕我趁你睡着跑了不成”。   钰诀被她气笑了,讽刺道:“你梦中都在唤云时,她对你很重要么?”   商雨霁看着她的表情,听她提起云时知道她又在介意云时的事,无奈道:“方才我梦到找你不见,遇到了云时。”   钰诀缓了脸色将商雨霁放开道:“你以后莫要与她们沾上干系了,我这是为你好!”   商雨霁听她话中有话且与云时有关追问道:“为何?”   钰诀不愿跟她说太多只道:“莫要问了,听我的便是。”   商雨霁心中虽急切,却也知道急不来,不能让钰诀察觉,道:“我如今身在此处还能与她们有何联系。”言罢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才坐起来便被钰诀扯住,她回眸疑惑道:“决儿?”   钰诀只是下意识,得她一问顿了下将手放开,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的起床出门去了,商雨霁叹了声,下床倒了杯水,等了半晌不见钰诀回来,刚走出房门还不待看清这四周的景色那一抹红色已自一片翠色中走来,步履安然,广袖盈香。   钰诀走到商雨霁面前见她表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商雨霁回过神道:“没事”又见她手中托盘放了几样小菜,腹中适时发出一声轻响,幸好声音小,她接过钰诀手中托盘转身向房内走去以掩饰脸上的尴尬。   钰诀看着商雨霁吃完递给她一块手帕,商雨霁迟疑的看着这方质地上乘的帕子,心想是不是有些浪费了,钰诀见她犹豫纤眉一挑冷了声音道:“怎么?比不得云时给你那方么?”   商雨霁既无奈又好笑的自钰诀手中拿过手帕道:“我只是觉得浪费了。”   钰诀冷哼一声道:“我愿如何就如何,有何浪费!”   商雨霁看着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莞尔。   饭罢商雨霁向外面看了一眼回头问道:“决儿,现下什么时辰?”   “日落了。”钰诀将她用过的碗筷收拾至托盘回答道,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严肃道:“我知你轻功绝佳,可这庄里不比别的地方,你莫要乱闯。”   商雨霁少见她说的这么认真,当下更加对这山庄好奇起来,面上却认真回道:“我知道了”   钰诀给商雨霁这处北院位置十分好,出了院子便是亭台水榭,穿过水榭便是花园了,商雨霁借着欣赏的名义试图将这院中探清楚,走到花园还未深入便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那名叫无月的黑衣男子恭谨笔直的站在一个青衣男子旁边,那男子看到她微笑问道:“姑娘在此可习惯?”   商雨霁礼貌的回以一笑道:“先生好,我在此处尚好。”   那男子闻言笑意深了几分道:“什么先生,在下姓黄,单名帝字,听闻你是钰诀的姐姐,我一向视她如亲妹,若姑娘不弃,可唤我一声大哥。”   “雒邑商雨霁,蒙先生抬爱”道了名讳,商雨霁心想此事虽属意外,看无月对他恭敬的样子,他在此地必是有身份之人,若是有这关系那她在这山庄岂不是方便许多,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黄帝轻笑,问道:“这里哪来的先生。”   商雨霁忙道:“大哥。”   黄帝大笑,几声后好奇问道:“莫非是雒邑的医药世家商家?”   商雨霁诧异:“大哥竟知道我商家?”   黄帝道:“知雒邑便知商家,我知道也不足为奇。”   商雨霁谦逊一笑道:“大哥夸赞了。”   黄帝向园中深处走去,回头眼神示意她跟上,商雨霁便落后几步走在后面与他聊着雒邑,只听黄帝道:“我有位妹妹,与你到有几分相似。”   “哦?那她可在庄内?我改日好去拜访。”商雨霁见他说起妹妹脸色多了几分温情   黄帝目露凄然,道:“不在,她已不在人世啦,是我这哥哥没将她照顾好哇。”   商雨霁见他面带戚色连语气都沉了几分,安慰道:“逝者已矣,她必是不愿看到你为她难过。”   黄帝叹道:“是啊,她不会愿意的。”好似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好啦,今日认识妹妹十分开心,只叹天色已晚不能尽兴,明日再好好摆宴与妹妹接风。”   商雨霁附和道:“是啊,来日方长,小妹要在此叨扰一段日子了。”   黄帝广袖一挥豪爽道:“说甚叨扰,你既认我做大哥,这山庄你便当成自己家,大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商雨霁竟从他这番动作里看出了三分王者霸气以及旷达与不羁,更加确定如此风度之人必不是这山庄内的等闲之辈。   回到北院钰诀已在候在屋中,此时见商雨霁回来敛了担忧的神色换了副冷面,冷道:“我与你说过莫要乱跑,你要去何处我可与你同去。”   商雨霁见她冷脸,悻悻道:“我只是去花园了。”   钰诀脸色稍变问道:“可曾遇到什么人?”心里却在祈祷可别遇到那人。   商雨霁道:“确有一人,他自称黄帝,将我认作了妹妹”言罢见钰诀脸色不好问道:“怎么?我瞧他在这庄内也像个有身份的,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累及你。”   钰诀心中数道惊雷,本欲责怪的话听到后面硬生生消了七分,她吐了口胸中的闷气涩道:“罢了,你如今是我主上的妹妹,也许是好事。”   商雨霁惊讶道:“什么主上?黄帝?你认他为主?说清楚些。”   钰诀见她语气不好,也生气道:“他将我救回来,治了我的眼睛,恩同再造,我认他为主又如何?”   商雨霁这才想起一直被忽略的事,钰诀的眼睛自见她便是好的,如果是被黄帝所救…那…一切都说的通了,钰诀离开商家被黄帝所救,黄帝还治好了她的眼睛,如此是该感谢他,下午对黄帝的猜疑因为钰诀这几句话略有动摇。   钰诀为黄帝所救,因着这个商雨霁对他多了份感激。 第14章 第 14 章   姜濂双手将门推开站在门口,眼风冷冷扫过君怀转向云时冷道:“进来”。   在这春风送暖的季节云时与君怀同时打了个冷颤,君怀觑了姜濂一眼,这姑娘冷起来周身温度都能将人冻成冰,他对云时讪讪道:“听闻姑娘身体不好,还是莫要在此吹太多风。”说罢赶紧回房去了。   云时反手将门关好,道:“昨晚累了一夜你怎么不休息会儿?”   姜濂睨了她一眼语气仍旧冷冷的:“你便不累了?便是我想睡亦被两只麻雀吵的没了睡意。”   云时忙道:“是我不好,扰了你。”   “又关你何事”   “是,不关我的事。”   “……”   云时冷汗!一贯除了冷漠几乎没有其它情绪的姜濂,今日好像很生气?……   姜濂见她走神,稍显温色的眼神又冷了下来:“还不睡?”   这夹风带雪的一声冷语除了冷还有一丝薄怒与不可抗拒的威严,云时从未听过她这种语气,此时除了惊讶她今晨怎的如此反常之外只乖乖的掀了被子躺进去。   一觉睡醒,云时睁眼时姜濂坐在桌边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雪藏,此时她正细细的观察着这把银光闪烁的宝剑,姜濂虽说不在意过往记忆,可终究还是想知道,任凭谁前身一片空白也是想要弄清楚的,云时忽然间不想去找什么破奇遇了,姜濂与她数月照顾她颇多,她总想回报什么给她,并不同与以往的亏欠,而是真心想为她做点什么。   许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姜濂并未回头淡淡道:“醒了?”语气已不如早晨那般冷漠。   云时悄悄松了口气,姜濂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下,云时尚不自知,掀开被子起身坐到姜濂身边,抬手就要去倒冷茶,触到姜濂冷冷的目光犹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纳闷,方才还好端端的,现下又是怎么了,本想说的话也不敢说了,若是说了,怕是这院子都要给她冻住了。   姜濂推门出去了,云时便去收拾床铺,方叠整齐姜濂回来了,手中一杯热气腾腾的暖茶,云时一愣,转而嘴角上扬既开心又感动的看着姜濂,云时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两道倒扣的朔月,不似她平素的惊艳,而是暖。   她这一笑令姜濂脸上的冬色化了春,没想到这美人计对姜濂亦有用,见姜濂脸色缓和了,她便开始思索如何与姜濂说她的想法。   还不等她开口,顾影眉间带着悦色来叫她们吃饭,原来竟是顾影的夫君采矿回来了。   席间,云时打量他时发现他轮廓较旁人深邃些,好似有些外族血统,看来他家的两个女儿眉眼像了他,都是水灵灵的深邃大眼睛。   席间只有她们四位借住的与顾影闲谈,顾影的夫君名叫青淮,他不擅言辞,正专心的哄着两个小女儿吃饭,一家相处和睦,其乐融融,云时想他们必是极幸福的。   等青淮喂饱了两个小女儿忽的抬起头对顾影说道:“我待过今晚,明日又要进山去了”   顾影问道:“为何?以往不是三月才进山一趟?”   青淮叹息:“不知为何矿脉塌了一角,若是不将塌了的矿采回来,等到下雨天山水溢出便要给冲没了,我回来时去找了镇长,他让我明日多带些人去,此番采罢下一趟大家便不用去了。”   顾影道:“那便去吧。”   云时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不禁向姜濂望去,正巧迎上姜濂的目光,二人心照不宣。   天还朦胧时便听到院中青淮与顾影的说话声,云时心中一惊,天还没亮他便要走了,这么早?   显然姜濂也听到了,二人匆忙带了随身物品便从窗户翻了出去,一路跟随青淮,只见他穿过镇子后面的大片树林绕到恒山北面的峭壁,那里已聚集了十多个青壮年,此刻见了青淮都唤他一声青哥,显然他在众人里也有些威望。   也是这镇中平素甚少有外人来,是以青淮并未察觉身后的姜濂与云时,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去开启入山的机关。   姜濂与云时躲在一处树后,云时方才还想真被姜濂说中了,他们竟真的是从峭壁入山的,等到青淮他们进去了,姜濂与云时来到方才的地方,不过由于距离远,没有看清机关是如何开启的。   云时站在青淮的位置学着他一手按向山壁,只听咔咔的机关声响旁边山壁凸出来一块一尺见方的石板,上面一处寸许见方的石刻,轮廓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云时竟觉得有些熟悉。   姜濂见她发愣只当她在思索这机关,仔细看了周围发现出了这凸出来的一块石板之外再没有别的发现,看来机关还是在这石刻上面,只是好像与方才青淮开启的有所不同。   忽然云时恍然道“这并非寻常飞鸟,而是……凤凰!”   姜濂道:“大多世人信奉神明,便是用神鸟凤凰做石刻也不奇怪。”   “不,奇怪的是这个……”云时说着自腰间摸出一块赤色的玉佩。   那玉佩周身泛着血色,红的极其妖娆,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血凤,云时将玉佩扣在那方石刻上竟十分契合,似乎有赤色的光华流过其上,只听锁链声与机关转动的声音透过山壁传来。   山壁自上而下开了道三尺高的小门,云时疑惑道“怎么跟方才青淮他们走的那道门不同?这道明显小了许多。”   姜濂摇头,矮身钻了进去,云时还未来的及阻止,只得随她,进来之后云时才发现这道小门其实不小,足以令成年人站直,原来这条通道是在山与地表各取一半凿出的,内里十分漆黑,是以方才在外面她竟没有发现。   两人摸黑向前走了几步,只听一声石板重重落地的闷声传来,那几乎照不进来的微光也没有了,黑暗中姜濂皱了皱眉头,云时忽然极度不安,这种漆黑幽闭的地方让她心中发慌,姜濂适时燃起了一根火把,云时这才好受一些,她看向前面姜濂问道:“你怎的还会有这种东西?”   姜濂停了两步与她走齐回道:“本是为了晚间入山备的,此刻正好用上。”   云时在心里夸赞姜濂真是想的周到,她视力好便不曾考虑过别人,只是这地方一丝光线也无,她也只能看清三步之内。   借着火光看过去,远处的通道漆黑幽深与周围的山壁融合在一起,漫长的毫无尽头。   姜濂手中的火把早已燃尽,许是察觉到云时的异样,她在黑暗中准确的触到了云时的手,一向烈火般炙热的身体此时正透着主人的慌乱和寒意,手心中细密的潮湿让姜濂眉心中有些莫名的愁闷。   为了分解云时的注意力,姜濂思虑了一会好奇道:“你在外面拿的那块血玉很是奇怪,你怎知它就能打开这处密道。”   云时自然知道她是何意,心中感激却也还是专心解释道:“我初时只觉得那刻纹熟悉,观察之后才发觉与母亲送我的凤凰令相似,我并不知它还有此作用,能打开这条密道也在意料之外。”   姜濂疑惑道:“凤凰令是何物?”   云时道:“儿时母亲送与我的,以往我只当寻常配饰,并不知它还有此作用。”   “嗯”姜濂应了一声,见她状态缓和了些话又少了,只专心去探测周围的动静,毕竟漆黑一片,是否有危险在不可知。   行了许久后耳中忽然听到一丝极小声的声响,好像有人呜咽的声音,在这漆黑的通道里竟有些渗人,这通道丝毫看不到尽头,如今耳中听闻这种怪异的声音竟不似人声,云时微微蹙眉,见姜濂步伐沉稳,她将心中一点不适抛在后面快步向声音处走去。   才走了不过半刻一股冷风由侧面而来,云时心中一喜,有风吹来便证明即将要到出口,她凝目向前方探去,竟还是一片漆黑,半点光亮也无。   云时疑惑不已,不该啊,有风必然有出口,她不死心向前走去,才踏出几步便恍然,原来风竟是从侧面吹来的,实在太黑,她竟没有发现这侧面竟有条小道,那呜咽声便是风吹过窄道回旋发出的。   走了这许久,她早已想出去了,现下这条小道极有可能是出口,她让姜濂先在此等候,她去探探路,谁知她前脚踏出姜濂后脚便跟了上,她虽无奈却也大致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也不多说,摸摸索索的向前走去。   越往前风势越大,更伴随着水声落地的声音,云时高兴道:“竟真有出口”说罢脚步更快了,姜濂跟在她后面不疾不徐。   等能看见光线的时候云时才发现她们竟是在一处瀑布后面,她们正身处一座宽大的山洞中,只是走近了瀑布却不知怎么出去,瀑布下落带着雷霆之势,云时扒着洞口小心的向下面看了一眼简直心如死灰,下面的水潭比恒幽镇那片湖大了不止几倍,她怕水,这又是她的一个短处。   姜濂在另一边看过之后皱眉不语,也是不知有什么方法下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姜濂提议:“不若我们回去再向前行,或许另有出口?”   云时听她语气也不肯定,况且走在那幽闭的通道简直是种煎熬,可这水……她心中纠结不已。   在她纠结时姜濂又去洞口探查了一番,这一查便发觉虽然岩壁极其陡峭,可也并非没有落脚之地,云时轻身功夫不错,想要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她向云时说过之后云时探查后兴奋道:“我刚只看那大水潭去了,竟没仔细看这岩壁,还是你心细。”   她向姜濂关心道:“我没问题,可你呢?我从未见你使过轻功”   姜濂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淡淡道:“我无碍。”   这段时候姜濂给她的感觉皆是一种安心沉稳,万事皆有准备的感觉,她便不再多问,只稍作准备姜濂便让她先下。   起落之间无丝毫压力,不一会便已下了数十丈,抬头看了眼姜濂,见一切安好她便准备继续下去。   忽然有细碎的沙石簌簌落下,云时抬眼时便被沙石迷了眼,她本能的闭了眼便听到旁边有风声呼啸而下,她不顾眼中的不适强行睁开眼睛,便见一水色身影向下急落,眼见就要落入深潭之中,云时双脚猛踩石壁整个人犹如离线的箭向那道身影冲去,在那身影还未落入深潭之前将她捞在怀中。 第15章 第 15 章   云时及时接住了姜濂可四下空空如也没有丝毫借力之处,她只能抱着姜濂二人一同跌下深潭。   只是姜濂竟也丝毫不会凫水,云时简直万念俱灰,她费力的聚了一丝真气双脚蹬向水中,试图借着冲力将姜濂托向水面,谁知在这水潭里效果甚微,几番下来她已筋疲力尽,真气耗尽四面八方的水争相挤入她口耳,内府火辣的疼,情况竟比姜濂还要糟糕。   眼见云时要呈昏迷之势,姜濂一把拉住她要下沉的身体,顺势附上去以口度气,将肺中为数不多的气息尽数度与她,云时意识到她是何意,扭头挣扎想要推开她,如今这番境况因她而起,若非她要走这险路也不会害了姜濂如此,但凡有一丝生机她都要留给姜濂。   姜濂怒目而视,将她身体箍的更紧了,这一番动作二人又下沉了许多。   忽然脚腕缠上了一条冰冷,姜濂心中一惊,如今云时已呈昏迷,这时候脚腕被缚无疑是是雪上加霜,她稍微晃动了两下脚腕试图挣脱,谁知那条冰冷竟越缠越紧,她心中惊慌,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脚腕被缚要想脱身出水几乎是不可能了。   意识淡薄间脚腕上缚着的冰冷竟趁虚越缠越紧,几乎将她脚腕勒断,脚腕上传来的刺痛令她几乎快要消失的意识又强了几分。   将要晕过去时她感觉脚腕一松,那些冰冷的触感以她所能察觉的速度迅速退去,恍惚间她仿若听到了石板开合的声音,以及身体顺水移动的感觉,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姜濂醒了云时还未醒,她放眼望去此处竟是一处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姜濂脸上带着一抹脆弱疲惫之色正靠在一块石头上盯着云时脚腕上的淤青出神,眼神看不出来喜乐。   云时气息尚在,只是不知何时才能醒,命在便是最大的幸运了,姜濂轻轻叹了口气。   她撑着石头起身想趁云时未醒的这段时候去四周看看,脚腕传来微微的痛感,她这才想起她也被那奇怪的东西缠绕过,脚腕那一圈青紫的痕迹十分明显,还隐约带着浅淡未干的血迹,她微微皱了皱眉,扯了半条衣袖将伤痕裹好。   站起身便见远处有数条白影向她们移动,姜濂心中疑虑,她一把将云时抱起藏在石后,独身站在石头前看着越来越近的白影。   为首的白影是位约古稀的老者,须眉皆白,穿着一身宽大飘逸的白袍,腰间挂着一块手掌大小的八卦镜,较平常的八卦镜有所不同,中间并未有太极阴阳图,倒像嵌入了一大块极其清澈的天蓝色玉石,行走间恍惚里面似有白云飘动,这番打扮倒是很仙风道骨。   老者年纪虽大可却不见颓像,他在姜濂几步外停住脚和蔼问道:“小姑娘姓甚名谁啊,是怎么进的我这浅桑湖地啊?”   姜濂见他态度和善,思虑片刻道:“我不小心掉入一方深潭,醒过便是在此,老先生可能解惑?”   老者闻言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疑惑道:“你是从瀑布掉下来的?”   “正是,老先生怎知?”姜濂问道。   老者笑道:“那是我族中极为隐秘的一条入口,常人可入不得,你既能进到此处想必与我族中有些渊源,老朽方才问姑娘姓甚名谁姑娘还没回答呢。”   姜濂见他面容祥和言谈也不像要与她为难,这老者仙风道骨,不似奸佞之人,她便回道:“姜濂”   没想到老者听到她说姜濂眼中闪过惊讶,皱眉思索了一会又问道:“小姑娘可能写出来?”   姜濂抵触道:“便是姜濂,你想何字就是何字”   那老者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眉头稍皱,略有些无奈姜濂的防备,浅笑道:“若真如我所想,又能入幽潭而不伤倒是故人来了,只是此事与我较为重要还需回去思虑一二。”   他吩咐身旁的两人引姜濂回去安排食宿,姜濂这才自石后将云时抱出,那老者见此问道:“这是何人?”   “这是舍妹,我与她一同落入深潭。”姜濂皱眉看着丝毫没有醒转迹象的云时回道。   老者面容更加疑惑了,他犹疑道“真是你妹妹?”   “自然。”   “怪兮”老者此时才显露了方才的疑惑,他凝眉思虑片刻也不顾身后几人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   此地远离喧嚣倒像是脱离世俗的另一处世外居所,姜濂见族中众人衣着与那老者相仿,皆着宽松白袍,与外面服饰大有不同,竟让她生出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那老者自从那日匆匆走了之后,三日了,竟再没出现,只留了之前的两位青年,又派了位会医的女子替云时问诊。   饶是这姑娘医术再精湛也并未见过此番景象,遍布整片雪背的金色纹络比以往更加密集,更有数道已攀上了脖颈,大有向全身蔓延的迹象,她研究了三日一丝成效也无。   姜濂只与她说过两句话,问她那老者是何人,此地又是何地,那姑娘只说那老者是她们的族长,便没回答她后面一问,姜濂见她脸色便更冷了,可怜的姑娘治不好云时只好向族长请责去了。   老族长闭关三日,此时刚出便听了这姑娘一五一十的回报,仿佛意料之中又仿佛意料之外,他听闻那金色纹络的描述惊疑之下一刻不停的向云时的住所去了。   姜濂只将云时后背掀开一小片让老族长看,只是待老族长刚看见几缕金色大惊失色之下他将云时背上衣服尽数掀起,只见入眼一片金色横横纵纵无规则的蔓延着,震惊之余一张脸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姜濂本欲责怪,见他这般神色,心下一沉便怕他说出云时无药可救之词。   如此折磨半刻老族长才长叹一声道:“万般皆是命啊,云岚耗尽心血若是知道换来此番结局怕是……”忽然他又好似想起什么急匆匆出门,刚踏出一步又折返回来看着姜濂,脸上换了慈爱的表情安慰道:“莫急,她定会无事的。”   姜濂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向老者详细询问起云时身上到底是何病症,老者见她如此关心云时,脸上神色变幻了几番才说道:“若是老朽猜的不错,那位姑娘并非身有顽疾,而是……”仿佛不肯定,老族长停顿了一下,姜濂只沉着眸子认真听着。   “而是被人下了封咒”老族长叹了口气道:“我欲去查查族中先辈的手记,只盼是我弄错了罢。”   见她为云时如此费心,姜濂诚挚道:“多谢族长。”   老族长闻言一扫方才的苦闷,大笑几声仿佛十分开心,他转头看了眼犹自昏迷的云时对姜濂道:“现在道谢尚早,待我找来方法将她背上的封咒解了你们唤我声爷爷我便开心啦。”   云时的希望如今都系在这位族长身上,姜濂道:“若得族长圣手医好云时,便是救命恩人,老者为尊叫一声爷爷也无妨。”   老族长闻言仰天大笑,甩着宽大的袖袍走了,惹的路上族人纷纷侧目,这位族长已许久不曾这般爽朗大笑过了。   老族长还没来云时便醒了,她这一醒最高兴的莫过于姜濂,以往那种蚀骨的孤寂在遇到云时之后已被渐渐淡化,雨中那一双澄澈的眼神早已刻入心间。   云时昏迷数日姜濂设想许多种日后没有云时的日子,到最后竟发现她不知何去何从,这样的结果令她第一次感到恐惧,只是她本就话少,面上总是带着万年不化的冷漠,旁人就是有心劝慰,也被慑的不敢上前,是以这种担忧恐惧的感觉只她一人默默承受。   姜濂见她醒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因为惊喜布满水雾,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她下意识想要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想将她好好保护起来,终究还是理智下来。   楞楞的看着姜濂的反应,云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姜濂好像变了个人,以前的姜濂是一块冰冷的石块,现在的她无遗是一块被阳光照耀后的暖石,有了温度。   “可是好些了?”姜濂见她醒了不说话,一直看着自己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云时轻笑了声道:“没事,就是饿的没力气了。”   “你先等等”姜濂推门出去,屋外太阳正好,那位被派来照料云时的医女正坐在石凳上翻着医书,姜濂走过去语气难得轻柔道:“姑娘,我妹妹醒了,现下可有吃的?”   那姑娘将书放在石桌上忙道:“有,有,”说罢起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那姑娘便端了一碗药粥进来,她道:“我怕姑娘醒了饿着,是以每天会煮一碗药粥放在锅里温着,现下给姑娘喝正好。”   云时饿的有些头晕眼花,她虚弱道:“多谢姑娘如此费心”云时虽不知道现下在何处,可这姑娘礼貌又细心,想也知道是被人救了,是以这声感谢带了十二分的真心。   姜濂化开了脸上的冰冷神色也道了谢,接过药粥见云时虚弱便在犹豫是否要喂她,云时一向事必躬亲,要人喂着吃饭记忆中还几乎没有过,她撑了几下靠起身伸出手道:“我自己来吧。”   姜濂见她伸出的右手苍白如纸,骨节分明,尤其腕骨更为突出,这几日竟瘦了这么多,心中涩然,也不推托,直接将碗递给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她一勺一勺,直到瓷勺碰到碗底,那种清脆的碰撞声才打碎了这一室的宁静。 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日老族长便来探视云时,云时已从姜濂口中听过这位老族长,从姜濂的态度上便知道这位老族长待人很好。   “小姑娘可是好些了?”老族长关切的看着云时问道。   云时觉得这位族长很是和蔼可亲,那种关切的语气好似家中长辈在向疼爱的晚辈嘘寒问暖,她便没了那一丝紧张,回道:“多谢族长相救,云时感激不尽。”   “小姑娘原来叫云时,姓云?”老族长拂了一把下巴上三寸长的白胡须状若不经意问道。   云时表情僵了一下复又恢复如常,语气带了丝自己也未察觉的坚定道:“正是姓云,单字时,”顿了下又道:“时辰的时。”   老族长察觉到她脸上的抗拒之色,便知她并非真的姓云,想是她十分讨厌自己的姓氏故才自称姓云,老族长也不点破,只询问了些她们如何掉入幽潭的经过,在得知开启通道的那枚凤凰令才好奇道:“可否容老朽一观?”   毕竟事关族中,云时对这族长感觉本就不差,大大方方的将凤凰令拿了出来,雪藏遗失在幽潭,幸好凤凰令小,被她收在怀中并未遗失。   云时将凤凰令拿出,老族长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云时疑惑道:“族长认识此物?”   老族长爽朗的笑了两声道:“此乃我族中之物,此番你拿出来我便确定了你的身份。”   云时更疑惑了,她道:“我的身份?”   “不错”老者目光怜爱的看着云时:“你该是复姓少典,名靖时吧。”   都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竟还有人能叫出少典这个姓氏,少典是她心里极其厌恶的字眼,偏偏她流着少典的血,走到哪里都无法改变,一瞬间刚才轻松自在的谈话消失无踪,云时戒备的看着面前须眉皆白的族长,脸上带了只有往日姜濂脸上才有的冷凝。   老族长见她变了脸色安慰道:“你不必如此防备,此地只有两种出入方法,一种是凤凰令开启密道,一种便是有我族中人带领,你既手持凤凰令便是我族中贵客,族中自当奉你为上宾,知晓你身份也是老朽识得此前持令之人。”   云时这才稍微放松,她问道:“此物是母亲所赠,你认得我母亲?”   老族长闻言语气略显沧桑遗憾,他道:“是啊,云岚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云时见他叫出母亲的名字便将他的话信了大半,并未注意为何带了也字,她向老族长拱手道歉:“方才失礼了,还望族长不要怪罪。”   老族长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道:“无妨,我知你心中痛苦。”   这句随意说出来的话险些让云时掉泪,她心中的痛苦从未与人说,如今阴差阳错入了这不知名的部族,有位睿智的老者几番原谅她的无礼,竟言知她心中苦涩,此刻她已没了猜疑,恭敬施了一礼,道:“是云时小人之心了。”   老族长笑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往日你曾遇歹人迫害,被封咒所困,你母亲为救你便来求我,当时照着族里先辈手记解过这封咒,却始终未将封咒除去,我也是瞧见你背上咒印才认出你的。”   云时恍然道:“原来如此,”她低下头面上一片哀伤之色,道:“只是我母亲已被人害死了。”   老族长叹了口气:“十年前你母亲曾求我助她,只是当时少典戟渊引人攻我族人,我实在是力所不及,若非遭他所困,我也是赶得及救回你母亲的。”   云时一掌拍向桌面愤愤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欠母亲的,我总有一日要向他讨回来。”   老族长安慰道:“天道轮回,自有因果,仇怨终会有了结一日,现下最重要的是将你背上的封咒解了。”   姜濂问道:“族长有解咒之法了?”   “唉~不瞒你们说,这咒印是上古早已失传的咒法,若要寻求解法还得寻根溯源。”   老族长将云时一手拉过,一手去拉姜濂,姜濂生生压下欲躲闪的想法,任老族长将她与云时双手重叠。   只听他缓缓道:“族中古籍中曾有记载天地初存便生九幽,乃是九座奇山,呈九宫之象,九幽之一的玉幽山上住了位神人,一千多年前她曾传我族先辈秘术,要我族代她守住一处阵法。   老族长摇摇头感慨道:“只是那处阵法在氏族大战中神秘消失了,四族自那之后分崩离析,我族人寻不到阵法便到这九幽之中为她守山,那位神人在族中古籍中也再没有记载,若是世间还有解此封咒之法便要去玉幽山上寻找,我要你二人同去。”   姜濂有些惊讶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其上一句有神人居其上竟是真的。”   老族长点点头道:“世间之事亦真亦幻,信则有,不信则无,事物本就息息相关,既然有封咒便有解咒之法。”   云时苦道:“若真有神人,该都如书中一般,冷漠难以相处罢,我就算寻到了她,她不愿解我封咒又该如何。”   老族长将腰间八卦镜解下放于她手中道:“此物乃族长信物牵机盘,据说是那位神人所赠,本是可以窥探天机预知祸福,只是开启之法已失传多年,若你有幸寻到玉幽神人居所,她念我族中守卫九幽数百年,愿解你封咒也未可知,姑且试一试罢。”   云时拒绝道:“族长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此物实在过于贵重……”   老族长打断她道:“拿着吧,若能解你封咒想必你母亲知道了也会很开心,我是她世间最亲之人了,若对她的孩子袖手旁观怕是要伤你母亲的心了。”   云时问道:“您与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老族长将牵机盘放入云时手中抚了把胡须笑道:“此事本不是秘密,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告知,待你解咒之后这一切便自会知晓。”   末了老族长又道:“若是你能寻到神人居所,她将你咒印解了,一高兴传你几套术法,到时候你替母报仇也有了希望,不然依你现在便是连少典戟渊一式也吃不下来。”   此话说来本就是激励云时去寻玉幽解自身咒印,至于能不能找到玉幽,玉幽上是否还有神人,老族长自己也不敢定,毕竟是已经过去将近千年的事了,他当年挫败少典戟渊元气大伤,至今还在休养,如今解咒只此一条模糊之法,但凡一丝希望,他也不会让云时放弃。   果然事关母亲云时便很有动力,她问道:“族长,您该知晓我身中何咒印吧,不然我要寻哪种封咒解法?”   老族长闻言凝眉犹疑片刻道:“我不知此咒何名,若你找到神人不用你说神人自能一眼看出,不知晓也无妨。”   云时虽略有疑惑,不过也没表露,只将牵机盘放进胸口向老族长深深鞠了一躬表达感激之情。   “行了,这段时候你就在族内将养,若是无聊可随意走动,族内景色外面可是没有的,天色不早老朽告辞了。”老族长示意她们不必相送转身走入暮色中。   老族长走后云时便沉默了,她坐在桌边思虑今日从老族长口中听到的种种,自然不是怀疑他心怀不轨,而是揣摩他与母亲究竟有何渊源竟让他大度至此将族长信物如此轻易赠人,现在才发觉在为数不多的数年中,她只是享受着母亲的宠溺却丝毫没发觉过那双极其美丽的双眼中是否隐藏着一缕悲愁。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对母亲过往一无所知,心中五味陈杂,她伸手摸出牵机盘放在眼前呆呆的看了许久,等她回过神将牵机盘重新放入怀中再抬眼时刚才那种无助、懊恼、悔恨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替代的是一种坚定。   姜濂见她自己已想清楚便放下心问道:“可要去外面走走?”   日日闷在房中云时早已腻了,自然是同意姜濂的提议。   云时第一次看到这族中院外的风景,看来老族长所言不虚,这族中风景确实是独有,她们住的这处院子距族中众人住所稍有些距离,很是安静。   见云时与姜濂并肩而去,那位医女姑娘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她负责调理云时的身体,老族长的叮嘱她一刻不曾忘。   云时不经意回头便看她跟在后面,她微微一笑招手道:“姑娘也要一起去看风景么?”   那姑娘迎上她的笑脸坦然道:“族长令我照顾你,如今你身体尚未恢复,还是要我跟着放心。”   看来这老族长在族中威望甚高,云时轻笑一声道:“屋中烦闷,听闻族长说这族中景色独有故想看看,倒是劳累姑娘辛苦了。”   那姑娘见她语气温和便将面对陌生人的拘谨扔了三分亦回笑道:“不劳累的。”   “姑娘芳名?”云时倒是很大方的问起了人姑娘的名字,老族长和睦亲切,想必族中人也不会坏,这姑娘不仅细心,悉心,笑容也是质朴纯粹,她不愿在称呼上拉远距离。   那姑娘走近她们,回道:“离悠”   “我,云时,她……姜濂”云时看了眼姜濂见她并没有不高兴自己告诉旁人她的名字。   自从互报姓名三人便如好友一般一路看着这族中景观一路听离悠描述,姜濂不爱说话只细细听着她们二人你一问我一答,到也不算无聊。   想来是老族长有交代,是以云时并没有问出究竟这是什么族,倒是知道这部族就在九幽之中,只是出入口极其隐秘且由于布有阵法时常会变幻位置,所以寻常人根本寻不到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 第17章 第 17 章   商雨霁在这流云山庄已经待了大半月了,或许黄帝真将她当做了妹妹,所以她在山庄走动除了几个地方不方便进去之外倒也没受到什么限制,她自然借口无聊将山庄摸了个七七八八。   钰诀喜怒无常,高兴了跟她多说几句,不高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她实在摸不透这妹妹是个什么性格,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简直太难了,而且说的不谨慎她便敏感起来缄口不语。   这山庄平日里也没多少下人,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外庄,不过每当她试图进入那几个禁地时钰诀便不知从那冒出来将她挡了回去。   趁着这几日钰诀被黄帝派出去了,她自觉机不可失,这流云山庄太过平常反而让她觉得不正常,绕了几处地方来到了剑池,这剑池平日钰诀也不让她进,黄帝倒是从没限制过她不能去哪里。   剑池是山庄靠山处凿出的一处非常宽阔的洞穴而成,剑池门口立了块形状十分怪异的石碑,好像从天而降的一把巨剑插在剑池门前,剑身缺了一块,仿佛随时能从缺口断掉,商雨霁看了一会见四周无人闪身进了剑池。   通往剑池有一小段人工开凿的通道,约有十来步的距离,进去之后才能看见里面全貌,洞壁左右两面凿有石阶一层一层向上延续,每层台阶上都参差不齐的插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兵器,剑为最多,这些兵器大多已经蒙尘,更有甚的都能看到锈迹。   剑池中央一座铜鼎,铜鼎四周的地面刻着形状奇异的石槽,更有火热的岩浆流于其中,商雨霁好奇这些岩浆从哪里来的便绕到铜鼎后面去看,只见铜鼎后面的山壁上竟也刻着与地面形状相似的石槽,那些岩浆正绕着那些石槽一圈一圈转动着,然后流入连接铜鼎的石槽内,最后流入铜鼎再又由铜鼎流入地面,铜鼎下面有一小孔,这些流入地上的岩浆最后又流入那个孔中不知所踪。   商雨霁惊奇于那些岩浆在墙壁上流动竟然不会洒下来,更心惊这诡异的画面,她只觉一股肃杀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只寥寥看了数眼便准备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刚转身眼光扫到侧面一把巨大钝拙的巨剑,这一眼惊了半晌,这不是姜濂的剑吗?竟在此处,原来那日竟是钰诀么,那这一切便想得通了,客栈里的老头与老太婆或许正是他们派来的。   还不待她想明白便觉身后有一丝气息,她转头去看便见钰诀冷着一张脸正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她还未想好说辞,钰诀便开口道:“怎么你是想寻把趁手的兵器么?”   商雨霁故作冷静若无其事道:“你几时回来的?”   钰诀冷哼一声,向四周看了一圈见并无异样这才稍缓脸色冷冷道:“我回来坏了你的事么?我就知你一直在想着如何出去,你自来山庄后便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是为了减轻我的戒心罢。”   这话倒是说的重了,商雨霁虽然想出去但是更想带她一起,此时见她言辞犀利商雨霁脸上血色都褪了大半,什么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全是出自一个姐姐疼爱妹妹的真心,到了钰诀这里竟成了利用,她苍白着一张脸,敛眉不语。   见商雨霁半晌不说话钰诀脸上隐现不耐烦,本欲听她辩解此时见商雨霁竟扭头便走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钰诀脸色凝结成霜,她盛怒之下欲扯住商雨霁离开的身形,只见商雨霁一抚袖竟借着绝好的轻功躲了过去,钰诀怒极一把将腰间长鞭抽出想也不想便向商雨霁抽去,这刁钻的一鞭商雨霁借着轻功正以为躲过,脚腕一凉已被长鞭层层缠住,接着一股大力将她向后扯去。   眼见要摔倒在地商雨霁一手撑地借着回力刚站起来脖子便被钰诀一手掐住,她见钰诀看她的眸子似要喷火,不过她此时亦是很生气故而一句软话也不愿说,任由钰诀将她掐的眼冒金星。   钰诀见她执拗的不肯求饶心中更气,几乎真想就这样将她掐死算了,眼见商雨霁被她掐的窒息昏迷理智才回到脑中,她放了手将商雨霁捞起来抱在怀中回了北院。   进了房间钰诀将商雨霁一把扔在床上,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接着坐在桌边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紫色许久,胸中浮出一股无名之火,钰诀恨恨的将桌上一应物品皆掀翻在地这才摔了房门离去。   商雨霁晨昏时就醒了,她呆呆的看着床顶的帷幔许久,胸中既难过又失望,这个妹妹恨她如斯,她一片真心竟在她眼中全变成了虚情假意。   商雨霁在房中三日未出,钰诀虽想与她说话,可她向来高傲,况且她差点把人掐死更放不下脸面先开口,不过她不开口商雨霁更不开口,甚至看都不看她,直气的钰诀咬牙切齿,可这人你都快将她掐死了她也不愿说句软话,她一向只会动手哪里会说哄人的话,二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床边假寐,一个坐在桌边看着假寐。   第二日钰诀来看商雨霁,语气僵硬道:“我要随主上出去些时日,你在山庄好生待着,莫要再乱闯了,主上不是你想的那般温和。”   商雨霁见她要出去便有了想法,她道:“这山庄实在无聊,你要去何处带我一起罢。”   钰诀审视她许久,冷淡道:“这个我不能做主,要问主上。”   商雨霁道:“我去与他说。”   钰诀果断拒绝:“不行。”见商雨霁神色失望,钰诀沉默了半晌又道:“我去与主上说。”   商雨霁忙道:“我与你一道”钰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沉默着向院外走去,商雨霁便算她默认了。   黄帝十分喜欢在花园中摆弄那些奇花异草,钰诀与商雨霁在花园中见着了他,黄帝在园中招手示意商雨霁过去,商雨霁便过去与他打招呼,刚寒暄几句黄帝倒是自己先开口了,他道要出门一段时日,只是时日尚久怕她在山庄无聊,不过外出一切便不如山庄方便,问商雨霁是否要同行,商雨霁心中欣喜了一番脸上不露丝毫,淡然答应,本欲求的事变成了邀约,竟这般容易。   黄帝此行出去只带了钰诀、无月和她自己,偶尔黄帝与他们两个说什么的时候商雨霁虽然想听,可到底不愿让人疑心她,他们说话商雨霁便在远处状若不经意的看几眼,或许因为上回的事,钰诀对她态度总算好了一丝,她问些什么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钰诀倒是愿意说给她。   商雨霁一直十分疑惑黄帝究竟是做什么的,从山庄来看并非寻常人家,再说谁能将好好的山庄盖在半山腰上,还地处十分偏僻,寻常人出入都觉得麻烦,谁会这么做。   一与钰诀说起黄帝她便缄口不语,好似黄帝在她心里连提都不能提,她便退而求其次转问那叫无月的男子去了,无月,姓殷,全名殷无月,钰诀道黄帝救她时无月就在黄帝左右了。   “哼,那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钰诀说起殷无月便没好语气。   商雨霁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莞尔,逗她道:“你是怪他不听你的话么。”   钰诀见她调笑自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他可是除了主上的话谁都不听,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使唤动他。”   这句话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到叫商雨霁听出点什么,若是殷无月除了黄帝的话谁也不听那商家那晚他又听了谁的话?想到此处她不禁向殷无月的方向看去,钰诀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这件事在商雨霁心里一直是个心结。   钰诀见她忽的沉默不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殷无月的身形隐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中,她胸中莫名浮起一股闷气,冷冷的叫了商雨霁一声。   商雨霁回神道:“怎么了?”   钰诀眸光冷了几分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商雨霁见她发现自己走神尴尬道。   这一尴尬钰诀只当她被自己发现偷看殷无月不好意思,胸中闷气更甚,她冷哼一声纵身一跃跳上一颗树干,坐在树上闭目不再与商雨霁说一个字。   商雨霁见她又莫名其妙发脾气,疑惑不解,不过钰诀喜怒无常她早已习惯,便懒得管她了。   一路北行,眼见前路被座陡峭山壁所档,侧面一片无垠水域,竟像走到了天地尽头,商雨霁疑惑道:“此处无路可走,我们要去何处?”   黄帝正望着山壁思索,听闻商雨霁这话回头温和道:“自然有法子,莫急。”说罢给了她个安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黄帝一直对她态度极好,可她总觉得不自然,不过毕竟救了钰诀,或许那夜是钰诀求了黄帝让殷无月给她做帮手也不无可能,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回了黄帝一个微笑,她便准备看着黄帝用什么方法,难道还能将这座山移走不成。   黄帝向殷无月一伸手,殷无月便自腰间解下一个白色小布袋张开递向黄帝,黄帝从中抓了一把,商雨霁见竟是金粉,只见黄帝犹如挥毫泼墨般几下便在地上画了个形状,商雨霁不认识阵法只觉得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画在地上的图样竟也能让人隐隐感觉到一股开山裂石之势。   黄帝嘴唇微动,商雨霁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好似在自言自语,只听尾声黄帝声音极其浑厚的喊了一声“开”不一会地上金粉画出的地方金光大盛,商雨霁只觉地动山摇,黄帝挥手示意她们向后,只见水石连接处渐渐分出一条路来,等到丈余宽时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才停了下来,商雨霁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犹自震惊不已。   黄帝率先走近水石分出的路中,殷无月跟在后面,钰诀扯了一把商雨霁后者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楞楞的由钰诀拉了进去。   这条由山水分出的路一路通向水底深处,越走越深眼见前路被水所堵若是再向前必要被淹没,黄帝从怀中掏出一片漆黑状若鱼鳞的东西,只是较鱼鳞大上许多,他将这片墨色的东西缚在右手小臂上,手横在身前,只见前方的水好似遇到天敌般自发向四周褪去,他们四人所在的四周一丝水都无。   商雨霁看着头顶流动的水膛目结舌,她又看看黄帝的右手臂,只觉一切实在不可思议,这世间还真有如此神术,钰诀早已见怪不怪,见商雨霁又震惊又疑惑故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龙鳞。”   商雨霁惊讶道:“龙鳞??真有龙啊?”   水下光线已渐渐变暗,钰诀从腰间摸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顿时四周明若白昼,她将夜明珠向黄帝方向递进了几分示意商雨霁看黄帝手背的龙鳞:“你说呢。”   这已经超出了商雨霁的理解范围,她从来只知道这种事物只存在于传奇神话之中,如今亲眼所见那种震撼简直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就是她现在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便是她也不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鼠标可能真的是条死蛇了,驱动了也不好用,上下翻滚,痛不欲生。 第18章 第 18 章   云时三人正好走到浅桑湖地,姜濂便与她说当日二人便是被冲到此处,云时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入眼一片绿色草地,更有数棵不知名的树木长在其中,树上开着精致的白色花朵,正好有微风吹过将树上将落未落的花瓣吹的飘落,飘入了草地不远处的一片波光粼粼的湖中,此时正是日暮,晚霞的余光洒在湖面上,让湖面看起来犹如一面雕花铜镜。   云时感慨道:“此地果然是仙境”她又转头向离悠问道:“我看这湖水好像不曾流动,我与姜濂又如何进来的呢?”   一路走来离悠已与她熟络起来,见她问起便大方道:“自然是湖中有暗道,不过有巨石封口,若非我族人为引,试图开启巨石的便都要淹死在幽潭里。”   云时疑惑道:“为何都要淹死在幽潭,若是有人会凫水那不是不用淹死了。”   离悠笑道:“会凫水也不行,要开巨石门必须潜入水底,不过幽潭水底有一种水藻名曰缚绿,但凡有人试图潜入它便会将人拉至水底层层缠绕直至毫无生息。”   云时后怕道:“竟有如此可怕的东西,那若是有人误入岂不是要命丧黄泉了”   离悠解释道:“不会,幽潭位置十分偏僻,若非走黄泉道是很难寻到它的位置的。”   “黄泉道?就是我来时走的那条幽长漆黑的通道么?”云时问道。   离悠点了点头道:“是的。”   姜濂望着远处金色的湖面思虑万千,离悠方才说若非我族人为引便要淹死在幽潭里,在幽潭里她分明感觉到脚腕缠上了一抹冰冷,只是后来为什么退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云时见姜濂望着湖面发呆忽的想起她的雪藏还落在幽潭里,不禁回头去问离悠:“离姑娘,我的剑落入幽潭可有什么办法寻回来么?”   离悠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我族中人人都是凫水好手,寻些人将石门开了潜入幽潭替你寻回来就是了。”   云时见她说的轻松也放了心,见姜濂仍在走神,她走近几步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姜濂正欲说出疑惑见云时身旁的离悠正看向她们,遂改了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此时一阵狂风从湖对面刮过来,生生刮碎了一池平静,忽生异象云时一面掩面挡住吹过来的尘土一边向离悠不解道:“你们族中四面环山何来如此狂风?”   离悠忍着风势向对面看了一眼沉眉思索了一瞬露出恍然神色道:“我竟忘了今日是排阵之日。”   云时不解的看向她等她下文,离悠见她目光疑惑解释道:“黄泉道没有凤凰令无法开启,幽潭却不如黄泉道这般隐秘,虽然位置隐秘却仍不乏有心之人刻意寻找,十五年前族长便让云忆长老在幽潭外布下了天慑阵,只是此阵十分麻烦需要云忆长老每隔三月施行一次变换,变换时天生异象,未免影响族人,所以长老便搬去了湖对面的山林深处。”   风势极大,持续足有两刻钟,云时将离悠的解释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她赞叹道:“风雷之势,果然是偷天换日的奇阵。”   离悠见她不惊讶反而好奇,问道:“你竟一点也不惊讶吗?”   云时疑惑道:“为何要惊讶,你族中奇人异事我已不见怪了,只是我很想见见这位云忆长老,想见见她老人家如此高深的阵术究竟是如何研习出来的。”   离悠闻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云时疑惑的看向她,离悠用手捂住的嘴仍在泄露她的笑意,等她压下笑意顺了气息这才道:“长老她面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竟让你说成了老人家。”   云时咋舌:“三十竟能有如此成就?”在云时心里年纪轻轻对阵术极为精通的也就只有那一人了,如今见天慑阵竟不逊于他,顿时对这女子的好奇更甚。   离悠道:“长老年岁已过四十余,面容却是很年轻的。”   云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回头向姜濂问道:“不如我们去拜会下这位长老?”   姜濂还未回答离悠便抢道:“不可,云忆长老不喜被人打扰,况且族长亦曾严明若无重要之事不可相扰。”   云时仍不死心:“可族长对我说这族中我可随意走动,他并未说我不能去对面那山林。”   离悠犯难,族长待这位云时确实十分不同,亦并未说过她不能去哪里,她皱着眉头纠结了很久亦没有纠结出结果。   云时见她脸上神色犹疑知她犯难,故试探道:“不如你且回去,我与姜濂去看看,若是族长怪罪也怪不到你。”   离悠拒绝道:“不行,若是我知道还不劝阻你,到时候令你受责罚我心下不安。”   云时安慰道:“无妨,不知者无罪,族长亲和他念我不知定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罢,我不过去看看,若是长老不欢迎我们出来就是,绝不会烦扰她。”   此地有许多想不通的事,姜濂亦想弄清楚,云时想一探究竟她又何尝不是。   离悠见劝阻不下,这两人又被族长奉为上宾对待,她一时无计可施只能依照云时的说法装聋作哑的回去了。   浅桑湖对面是一片与外围群山接壤的山林,边缘山势平缓不似里面那般陡峭,那位长老的山林居就坐落在山林边缘处,入了山林不过再走半刻就能看到。   云时本以为这位隐居在此的长老不喜被人打扰会在四周设下阵术,想来不过是她想多了,这位长老看起来极其信任自己的族人,一路畅行无阻直至山林居前。   山林居看起来像是就地取材而建的几间木屋,门前修正的十分平坦,几棵被砍掉的树木留下的木桩皆被特殊处理过,高度及膝想必正好做凳子用,四周一片翠色,云时仔细听来竟能听到山泉缓缓流下的声音,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清新的气息,忽的睁开感叹道:“我以为恒幽镇的景色已是极好没想到此地更胜一筹。”   她转头向姜濂商量:“不如等事了,我们与商姐姐日后便住在此处。”   姜濂见她眼中希冀,看来是真喜欢这个地方,轻轻的点了点头:“离姑娘方才说这位长老不喜被人叨扰,你若是想做她的邻居也得她愿意。”   云时和煦一笑:“若是长老不愿与人为邻,我们求了族长找了别处便可。”   “你们来此何事?”泠泠清音中夹杂着七分凌厉。   云时与姜濂闻声一同转身,只见竹屋台阶处站了位身着白衫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才沐浴过,未绾的青丝垂落肩侧,发尾犹在滴水,一张清冷精致的面孔在逆光处恍若仙子,同样身着白衣,云时穿出了清丽脱俗,她却穿出了仙姿摸样,此时她左手执书右手正欲翻页,听到二人声音,正挑了眉不悦的看向她们。   云忆见了门前两人只当是族内派来寻她有事的,又见她们举止随意是以这句问声中便带了几丝严厉。   云时见她面色不佳正欲赔罪,没想那女子抬眼见了姜濂便呆了,“哗啦”一声,书册自手中滑落,因着右手仍捏了一页,竟在落地时生生被撕扯了下来,她却并未发觉,仍是看着姜濂。   “姜濂?”云忆试探着叫了一声,姜濂蹙眉看向前面,那门下的女子清冷如月,面若月下白莲美的精致,看起来确实不过三十尔尔,她目露疑惑看着云忆,无声询问。   云忆见她面上表情便已知自己并未认错,眼中似有晶莹闪动,她将手中半张书页扔掉,激动下疾步过来去牵姜濂垂在身侧的手,姜濂对她丝毫记忆也无,一直不喜人触碰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云忆见她将手背向身后自己牵了个空,心中失落,却还是不死心道:“姜濂,我是你母亲,你不认识我了?”   姜濂脸上淡漠的表情在这一声中破碎开来,她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失态的长老,心中的震撼以及突然而来的亲情让她措手不及,母亲以及亲人这个词语在她心中从来都没有概念,此时突然冒出一位德望颇高的女人声称是她的母亲,怎么不叫她震惊。   姜濂此时竟有了许多问题,却一个都不愿问出口,只惊讶的看着云忆,让她自己说出来。   云时也十分震惊,不过方才初见,那女子周身的气势到与姜濂有几分相似,没想到竟是一脉,她亦看着云忆,想她快些解惑。   云忆一手将眼中的晶莹抹去,恢复了些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濂点头,云忆眼中闪过失望却还是说道:“祖父当年将你送走是为迫不得已,他曾言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此时见你站在我面前实在是上天怜爱,你命运多舛上天不该如此再折磨与你,能见你回来我此生再无遗憾了。”   云时听的如坠云雾,她问道:“你们族中姓什么?”   云忆道:“自然是姓姜。”又向姜濂问道:“你不记得姜氏,你可记得别的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   姜濂虽然怀疑此事真假,却仍旧回道:“遇见云时之前的事,我记不得了。”   云忆疑惑道:“云时是谁?”   云时只觉得姜氏听起来十分熟悉,听到云忆问忙道:“是我,三月里我在雨中见到的她。”   云忆眼中一痛目光低垂有些凄婉道:“本意是让你平安度过一生,竟害你如此。”   姜濂疑惑道:“你若是我母亲为何族长不言明,他都不曾告诉我们此处是姜氏。”   云忆面露惊讶:“祖父必是怕你心生怨恨,见你忘了便不愿你想起,他不会害你。”   姜濂语气仍旧疑惑:“你既说了当初迫不得已,我又为何要心生怨恨?”   云忆见她句句凌厉,这才仔细看起姜濂的表情来,见她面上七分冷漠三分疑惑,俨然一副不信的表情,云忆哀戚的看着姜濂,似乎在想如何让她相信。   云时将她眼中的一抹殇色看的清楚,分明不是作假,她将姜濂仍背在身后的手拉至身前,交于云忆手中,姜濂疑惑的看向她,不解她这是何意,云时粲然一笑道:“既然有母亲这般想念你,该好好珍惜。”   姜濂见她看过来的笑脸灿若辰光,心下疑惑去了大半,任由云忆拉着她的手,那只莹白柔弱无骨的手此时正传达着主人的激动,轻微的有些颤抖,此时她便不愿再去怀疑了。 第19章 第 19 章   晚间云时与姜濂夜间留在了山林居,夜黑如墨,云忆在姜濂房中想与她多说些事好看她是否能想起一二,云时便不在旁边碍着,不过她也有自己要理清的思绪,今天的事着实突然她仍觉得震撼,只是云忆最后那一眼中的殇色做不了假,姜濂忘了前尘往事所以连亲情的感觉也忘了,都说旁观者清,她在边上看了清楚,大致也能猜出一两分来。   云忆想跟姜濂多说会儿话,姜濂不擅与不熟悉的人相处,云忆看她冷冷淡淡兴致不高怕说多了会让她烦扰,关门出来时就见云时坐在院中的木桩上吹夜风,她感激云时下午信任她,这会儿抬脚走到了云时身边语气温和道:“下午多谢你。”   云时闻声回头见她一袭白衫如月下谪仙立在面前,月光朦胧下面带暖色少了下午初见的几分凌厉冷漠倒真如月下仙子,她回以一笑目光不经意从姜濂门上闪过看着云忆认真道:“姜濂她不懂亲情,我看得出你没有骗人”云时心中清楚像云忆这种出尘绝艳,冷漠如冰且性格孤傲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云忆浅笑:“她信你,看来你们关系非同一般。”   云时若有所思的看向姜濂的房门尔后轻声道:“我与她相识也不过数月,却十分合缘,好像上辈子就是挚友。”   云忆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忽然来了兴趣问道:“你我姓名皆有云字也算有缘,你与阿濂关系又这般好,我欲收你为义女不知令堂可会愿否?”   云时楞了下回神惊讶道:“你要认我做女儿?”   云忆点了点头,云时目光闪过惊喜又黯了一瞬道:“我母亲已不在人世,她与你姓名只差一字,若说有缘该是她,她若知道此事想必是会愿意的。”   云忆恍然,又疑惑道:“哦?令堂是何名讳?”若是平常云忆才不屑去管别人的母亲叫什么,只是云时下午助她与姜濂相认,她便不好再过于冷淡,况且她与姜濂关系匪浅,如此问出来也是客气。   见云忆问起母亲,云时想到母亲的倾世风华顿时一扫黯然,嘴角漾了一丝浅笑,语气轻和道:“姜云岚,族长说他与我母亲是故友,长老您或许见过也不一定。”   云忆面色一惊,接着仔细打量起云时来,云时见她脸色骤变,目光审视,心中蓦地一紧,她这种表情,莫非母亲与她曾有过节?   她试探道:“长老可是认识?”   云忆面色复杂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踌躇道:“她是我表姐”接着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凌厉问道:“你方才说你母亲已不在人世,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云时见她脸色十分吓人,未有隐瞒将姜云岚的死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听。   云忆听完后恍若被惊雷所震,楞楞的望向姜氏族人居住的地方目光绝望哀戚,周身的夜色仿佛掺杂了她心中的悲戚更加浓黑起来,她就这样整个人隐在漆黑的夜色里沉默不语。   虽然她听完不曾有一言一语,云时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十分沉闷的悲恸。   或许是因为惊讶云忆与母亲相识,又或许是因为感觉到她与母亲的血脉亲缘,现下见她如此缅怀母亲,她此时对云忆有了舐犊之意,重获的亲情犹如溺水时的救命稻草一般,让她将母亲的想念变作了一丝细微的依赖感倾注在云忆身上,她就这样无声的陪着云忆,感受着她此时身上浓重的哀思。   许久后云忆平复了表情看着她严厉道:“你母亲为你舍了性命,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谋划一件事?”   云时茫然道:“她从未告诉过我,是什么?”   云忆看着她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忽的讽刺一笑眼神寒冷如霜:“她当初甘受切腹之痛,委身仇人十数载将你抚养长大,竟没告诉你她所求为何么?可怜她大业未成竟连具尸骨也不曾留下。”   语罢一直故作强硬的表情一瞬间坍塌,云忆闭上眼睛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破闸而出,流过精致的下颚滴落。   云时脑中如鼓擂,纷乱的思绪激的她脑中混乱如麻,她极力想从以前与母亲一起相处的记忆中找出什么来,却发现她竟仍什么都发觉不出,她抬眼呆滞的看着云忆泪如雨下的面孔带着哭腔呐呐问道:“母亲她要做什么事,我替她做了,您告诉我她究竟想做什么?”   云忆将脸上的泪痕擦掉,转瞬间又恢复了孤傲清冷的神态,她抬起下巴语气冷淡道:“这件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你能这么说云岚她若在天有灵想必很是欣慰”   “只是若要成就此事少典戟渊必会阻拦,到时父女刀兵相向,你是否会顾念血脉亲缘?”   提起少典戟渊云时眯了眼睛恨恨道:“为我舍去性命的是母亲,可不是少典戟渊,他将我母亲害死,我早已与他血缘尽断,他与我有杀母之仇,若非我对他无可奈何否则早已让他去与母亲陪葬了。”   云忆见她目光愤恨,心中欣慰她并未忌讳亲生父亲这层血缘关系而有所退缩,只怕自己方才几番变脸吓到了她这时语气温和了些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助你,只是此事对你来说九死一生,你还愿否?”   云时并未有丝毫犹豫,语气十分坚定,“你无须质疑,便是十死无生我亦不会退缩。”   云忆目光赞赏的看着她道:“好!想必你还不知你母亲身份,我便替她告诉你,你听完自会明白你母亲所谋何事。”   云忆才刚说了你母亲三个字,不远处树影晃动忽的里面用内息传来一声如闷雷般的怒吼声打断了云忆:“姜云忆!”   姜云忆听出声音转向树影处目光淡然不惊的等着来人走出。   老族长从林间影影绰绰的夜色中走出,月光下他眼神矍铄,面上仍残留着一丝余怒,步履矫健的向她们走来,姜云忆走近几步恭谨的弯腰行了一礼:“祖父!”   老族长冷哼一声拂袖越过她向里走去,待走到云时面前将她行礼的身形扶起来目光缓和,语气和蔼道:“我虽不让族中上下对你说出此地是为姜氏并非恶意,只是前尘已已,云岚是个好孩子,可惜执念太深,她能舍己救你必不是因为谋划之事,她是想让你平安平凡的度过此生。”   喟叹一声,老族长抚了抚云时的青丝慈爱道:“既然你已知你母亲与我的关系,而如今也不姓少典,你便唤我一声曾祖父吧,你母亲她是我的外孙女。”   云时从未想到本以为掉入幽潭必死无疑没想竟活着到了一个世外仙境,而她一直颇有好感的老族长竟然是自己的外曾祖父,她略带了些委屈扑入老族长怀中将喜极而泣的眼泪都抹在了老族长纯白的衣衫上,老族长也不责怪,只爱怜的顺着她的发丝,目光柔和。   姜濂在屋中将院中几人的对话听清了几分,她本就不擅言语故也不愿出门打扰,听到老族长怒吼她才推门而出,听闻老族长说起姜氏她才想到不说此地是姜氏与云时似乎毫无关系,想必是因为她自己罢,她出声问道:“云时本就不知姜氏,即便说此地是姜氏亦没甚不可,族长必是因为我罢?”   老族长惊讶这重孙女思维敏捷,竟是冰雪聪明将其中关系看的清清楚楚,他亲切的朝姜濂招手:“来,曾祖父当年将你送走只是想你一世长安,不再受氏族纷扰,你此番回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我姜氏最重骨肉亲情,我不曾害你,你母亲亦不曾,你不必对她心存芥蒂。”老族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云忆,目光柔和。   姜濂与姜云忆的视线撞在一起,后者给了她一个坦然的微笑,她冷漠惯了还不会向人示好,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姜云忆的微笑,又像是同意了老族长的话。   只是老族长似乎不愿提起往事,余下四人皆是小辈自然不会明着拂逆于他,这不平静的一晚到最后以认祖归宗结束,也算是个特殊的日子。   老族长并未过多久留,他听闻姜濂云时来了山林居便知不好,姜濂那一张与小时候极为相似的面容,姜云忆看了自然不会不认得,虽是晚了却也算是及时,若是姜云忆将云岚的事情说出,云时无碍只怕孤冷的姜濂心中怨愤。   老族长这般想本也没错,却不知云时与姜濂来说已算是生死之交,意义很是不同,两个小姑娘皆是他宠爱的曾孙女,他实在不想再出任何状况了,云岚的死让他大受打击,姜云忆性格孤傲极端,他压下姜云岚的死不说也是怕她一怒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毕竟她曾那般决绝。   如今看来她在山林居中修习阵术连性子也磨平了几分,老族长挥手阻止她们相送,越过姜云忆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老族长一向待人和蔼可亲,若非真的动怒便都是和颜悦色的,他那一眼姜云忆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方才林中那一声震天怒喝便是对她最深的警告,她虽冷傲不羁但对这位祖父族长却是十分的敬重。   二十五年前她甘愿为姜云岚受切肤之痛生生耗尽了灵息,本就是族中天赋极高之人,若非那一场变故她就该是这族中最为耀眼存在,天命弄人,她到最后也只能将自己隐匿在山林中,连她已故去十数载亦不知。 第20章 第 20 章   黄帝带着她们走在水底深处,这片水域和与它比邻的群山在此处已有千百年之久,早在一千三百年前,那时还是夏朝,由当时四大氏族之一的炎氏统治,除了炎氏还有少典氏,姜氏,琉琊氏。   夏朝算是历史上最为繁华鼎盛的时代,虽是由炎氏统治,但其余三大氏族当时的权利亦是十分大,几乎可与帝王的炎氏比肩,不过由于四大氏族皆是淡薄名利之族,对权利荣华看的极淡,除了族中为数不多的小辈和必须在其位谋其政的炎氏之外,其余几族几乎已处于隐世之态。   夏朝传下来的文献十分稀少,大多残缺纷乱,世人也只凭残字断句臆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当时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令四大氏族反目成仇,打破了和谐共存的局面。   夏朝更是在那一场状若修罗场一般的氏族大战中湮灭在历史里,连带着四大氏族一起消失在后世眼中。   后人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四大氏族是由仙人挑选出来开辟人间盛世的使者,彼此是同生共息的,他们每个氏族都有仙人传于他们的一项术法,虽然术法各有不同但彼此之间却是相克的,就是为了避免他们之中有人存心不轨,可惜繁华迷眼,其中一族不知因何竟得惹恼了仙人,仙人一怒尸横千里,不过杀他们的却不是仙人,而是他们心中被放大的欲念。   这便是上古氏族大战留给世人猜测真相中的一个,黄帝莞尔一笑:“真相究竟为何谁又能证实呢。”他无奈又有些伤怀道:“不过,夏朝湮灭实是可惜,那般由四大氏族建立的繁荣昌盛的时代”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份沉闷的情绪赶走,他目光狡黠的看着后面三人道:“你们可知我们脚下是何地?”   商雨霁听他说的有趣,她鲜少出门也不曾听过这种故事,此时见黄帝问便疑惑道:“莫非此地还有什么故事?”她心中疑惑这里荒无人烟,还是无边水域,寻常人都不愿意来此,还能有什么历史不成。   黄帝抿唇一笑:“我也曾好奇过那鼎盛王朝的湮灭之谜,若是我没算错,此地便是夏朝的遗址了。”   若是这句话在别人面前说出,只怕大家会又惊又奇争相恐后想一睹那谜一样的王朝到底是何面目,只是商雨霁四下望了望,茫然道:“遗址竟连一砖一瓦都没有?”   黄帝轻笑:“因为它会跑啊。”   “啊?”商雨霁犹自迷惑。“你不是说真的吧?”   黄帝看着她疑惑惊疑的脸无奈一笑:“我几时骗过你?”刚说完黄帝脸上笑意便僵在脸上,脑海中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倔强的盯着他问道:   “哥哥,爹爹和娘亲去了哪里?”   “乖,爹爹和娘亲只是出去游玩了,等你将阵法研习透彻了,他们便会回来了。”   “真的?”   “哥哥几时骗过你。”   他长吁一口气压下心中沉闷的情绪,见商雨霁疑惑的看着他,他扯了下嘴角扯出来个十分浅淡的笑“没事。”   商雨霁见他声音疲惫,亦不再多问,这多日来黄帝对她也算是礼遇有加,她心中自然感激,商雨霁快了几步赶上他道:“大哥可是那里不舒服?”   黄帝此时脸色已无异样,他拒绝了商雨霁,不过还是回以一笑感激道:“多谢妹妹,大哥只是想到再难见到故人心中苦闷罢了。”   见他不愿多说商雨霁也不追问。   “据说当年炎帝和其它三族建立大夏时便是将它建在了幻景迷踪上,所以它是会动的。”黄帝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看着商雨霁认真说道。   商雨霁对这种奇门遁甲玄妙之事向来知之甚少,故仍旧不懂,只隐约觉得这个幻景迷踪很是神奇。   黄帝不等她问便解释道:“幻景迷踪是少典氏的镇族之阵,它是九幽之主传于四大氏族中少典氏的一门术法。”   商雨霁见他好像对那段已经被淹没的历史很有研究,也好奇起来:“莫非其它三族各司一门奇术?”   黄帝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不错,少典司阵术,阵法千变万化,可伤可杀可困,九幽之主虽然只传了少典排阵之术,但是他们历经数十年竟将阵术研习的炉火纯青,创出了许多威力强大的阵术来。”   乍一闻九幽商雨霁便惊住了,那不是她让云时去找的地方么,当时情况不容她多耗时间,只是要劝云时不易,她只当权宜之计,也是没抱几分希望的,没想到竟真的存在,竟在千百年前就已存在了。   “九幽之主是何人?”她现下对九幽的好奇比四大氏族更大,毕竟事关云时,她在意的是这个。   黄帝也没奇怪她好奇九幽,目光带了几分憧憬,语气也恭谨了几分:“这本是极其隐秘之事,就连九幽也鲜少有人知晓,知道九幽之主者便更少了,恰巧我知道。”   他见商雨霁一脸求知欲,也不在卖弄了:“九幽之主司天尘,她并非仙人。”   商雨霁奇怪道:“不是仙人?那他怎么这般厉害?”   黄帝压下嗓子低声道:“因为她是神。”   “啊?这不是后世人的臆想吗?”商雨霁惊讶道,这世间哪有神鬼,她向来不信神鬼之说,这一问只是不好驳黄帝的面子。   自从黄帝与商雨霁说话起,钰诀便目不斜视,耳不乱闻,惊闻一声啊,钰诀斜视她一眼,唇角轻勾表情带着嘲讽,她方才就大惊小怪,半晌了还没适应,商雨霁捂住嘴有些尴尬自己的失态。   黄帝毫不在意,仍是认真答道:“所谓空穴不来风,臆想或许便是真相,只是你我皆不是当时之人,若要知真相还需亲自寻找。”   原来这就是黄帝此行的目的,那夏朝的遗址和幻景迷踪究竟又在哪里呢,还有九幽是否真的如黄帝所言这般神奇,云时她们如何了?她四下望去,深水中她们如沧海一粟,前路漆黑幽深无边无际,竟有些莫名的惊悚,她看不出一丝特别之处。   黄帝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幻景迷踪被称为可与上古仙阵相媲美的阵术,移景易物,你看不到并不证明它不存在,幻景迷踪还有个效用,那便是可通各处,去你想去之地。”   见黄帝表情认真不像吹嘘作假,她再次认真观察起来四周景物,除了隐约的水底生物之外一丝异样也无。   黄帝面容和煦的看着商雨霁,对于这个形似亲妹的女子,他是有些不愿意伤害她的,只是既然已来到此地便不愿意轻易放弃。   “你这般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它要特殊的东西才能令其显现,所以我想请妹妹原谅,大哥想借妹妹几滴血”黄帝脸带歉意语气恳求。   商雨霁不解她的血于黄帝有什么用,只是忽然明白原来前面的一切竟是为此刻准备的,她心下一凉,目光带了几分希冀向钰诀看去,钰诀脸色吃惊的看着黄帝,僵硬的站在了原地,或许是感觉到商雨霁的目光,她担忧的看过来,看来她不知道,商雨霁心下一松,算计她的只要不是她,那便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她虽然不知道黄帝要她的血有何用,却也不问,她才刚有些将他真的当做兄长,他就将本性露了出来,商雨霁心中凄凉,将粉色袖口向上卷起,赌气般伸到黄帝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冷漠面孔冷冷的看着黄帝,此时他那张温润和煦的脸在她看来竟然厌恶至极,她向来十分憎恨她真心相待之人欺骗于她,当初一怒之下离家十数载便是因为父母的欺骗。   黄帝见她脸色冷淡知她失望之极,只是他要做的事,不会因为哪个女子对他失望便轻易放弃的,况且他找了这般久才找到开启幻景迷踪之法,怎会轻易放过。   “无月”黄帝唤了一声,殷无月将腰间短剑拔出,手法极快,银光闪过商雨霁腕上已多了道殷红,此时正汩汩往外冒血。   黄帝摸出一条一掌宽银白的绸带将商雨霁流出的鲜血接住,几息间已染红了大半,见商雨霁脸色已显苍白之色,钰诀上前一步欲替她处理伤口,黄帝伸手挡住她,见绸带已被浸染的差不多这才将商雨霁的手放下,眼神示意无月替她处理伤口。   钰诀慑于黄帝之命止步不在向前,黄帝拿着绸带向她走来,看着黄帝手中兀自滴血的殷红,钰诀好似觉得自己的心便如他手中鲜红的绸带一般正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血。   眼中闪过殷红,接着便是入眼的血色,钰诀心中剧痛,感受到商雨霁带有余温的血液此时正蒙在她眼上,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闷的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黄帝的声音此时听在她耳中竟如魔鬼一般。   “你的眼睛很特殊,只是它太久没有主人的血液供养了发挥不了它本该有的作用。”   钰诀在黄帝面前一向极少多话,此时她却问道:“为何?”   “你姐姐的眼睛十分特殊,它既需要主人血液供养却又不能供养太长时间,这便是当初你姐姐失明的原因,我寻它已有数年之久。”黄帝毫不掩饰的将真相说出。   钰诀此时竟与刚才商雨霁一般,心中一股凄凉之意,无论黄帝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救过她,这许多年也不曾亏待过她,只是商雨霁何其无辜,她心下一痛,下定决心般问道“我该如何做?”   黄帝将她眼上的绸带紧紧系在脑后,转到前面仔细看了看道:“雨霁妹妹体内有神凰之血,她的眼睛自然特殊,只是神凰之血虽医百病常人却不得轻易承受,它既能让你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却也能让你什么都看不到。”   见时机已到,黄帝语气十分凝重向钰诀道:“集中精力将眼睛闭起来,再用力睁开好好看看这四周。”   “可有什么变化?”她眼睛遮在红绸下,黄帝看不见她脸色有些急切问道。   由于血液唤醒,钰诀感到眼中的炙热感,还有入眼一片血红之色,但在血红之色里却有黑点跳动,黑点越来越多渐渐的连成一条线,一条线又分为两条,越分越多组合起来竟在她们脚下组成了一个极大的图形,她甚至都看不到图像的边缘。   黄帝见她不语料想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片刻后又问,这时钰诀便将她方才看到景象的一丝不落的说给黄帝,黄帝狂喜,他对这个方法并非有十分的把握,此时见方法奏效怎能不开心,钰诀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他向来淡然的脸上出现这种痴狂的表情来。   黄帝让她走在那些线条组成的图形上,他在后面拿了无月的剑将图像刻在地上,等图像刻完,黄帝仍未让她将缚眼的红绸拿下,钰诀烦闷至极,眼上蒙着商雨霁的鲜血,不知商雨霁现下如何了,她心中急切的想看看商雨霁有无大碍。   黄帝看着地上刻画的图形思量许久,就在钰诀觉得红绸上的血液都已经开始僵硬时,忽觉四周水流涌动,力道十分强大,竟好比山崩海啸来临,商雨霁失血过多有些站立不稳,殷无月扶着他一如往昔对四周发生的任何事都面无表情。   见水流势头越来越剧烈,钰诀一把将缚眼的红绸拿下,靠近几步站在商雨霁另一边,握着她的手好令她不要害怕。   只是无论四周水流如何翻滚强势,都碰不到他们丝毫,这自然是因为黄帝手中的龙鳞,龙游九天沧海之中,自然是不惧水的,一片小小的龙鳞都有如此威力,若是真龙岂不是天地间没有敌手了。   黄帝踩着脚下刻线步伐规律,手中龙鳞随着步伐在空中虚画,隐约有朦胧的光泽从龙鳞上发出,只听一声龙吟,远处有什么冲破水流向他们而来,黄帝大喊一声“就是此时”身形拔地而起,殷无月与钰诀见状一人一边拉着商雨霁一起跃向空中。   一条水凝聚而成的巨大水龙冲破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在周围绕了一圈,将地下水流转成了一个巨大幽深的漩涡,忽的水龙仰头一吼向上直冲而来,黄帝一把抓住殷无月他们,力气极大的将他们扔向龙背,自己落在龙头,水龙旋转而上 就在商雨霁以为它要冲破水面时,水龙龙头一转俯冲而下向漩涡中去,商雨霁惊恐万分,钰诀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示意她安心,黄帝的能力钰诀还是信得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指出来,虚心受教。   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这一刻就消停的满心荒凉,心态这个东西真是奇怪。 第21章 第 21 章   水龙载着他们刚破水而出便化作暴雨散落,将几人淋了个透,浅桑湖地于山林居位置较近,云时她们自然听到了破水而出的那一声惊爆。   姜云忆大惊之下绝世轻功一跃而起向浅桑湖地飞去,云时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看她神色焦急便知出了大事,叫了姜濂一起向浅桑湖地赶去。   人还未至便听到一阵兵器交接之声,落地后在看清远处人影后云时如坠冰窖,脸上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失了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连带着身体都僵了。   姜濂见她如此疑惑向前看去,除去与姜云忆缠斗的黑色身影就只有站着一脸淡然的青衣男子,和他身后的两个一样湿淋淋背地立的女子,她几日前才听闻若非姜氏想进浅桑湖地十分困难,见他们几人衣衫尽湿,便以为他们也是从幽潭而入的与姜氏有关系之人,只是姜云忆却与其中一人打斗,让她一时看不明白。   可见云时如此惧怕前面四人,她也没了功夫去想,只知令云时害怕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人,趁早消灭为好。   云时的雪藏日前已被老族长派人寻回,方才云时来时也没忘记将它带上,姜濂已十分熟练的又将雪藏拔出,携着杀意冲着对面站立的青衣男子而去。   黄帝看出殷无月渐渐不敌正欲出手,一股杀气拂面而来,他目光看去,只见一水色衣衫的女子眼罩寒霜杀意尽现,携剑疾步而来,他眉心微蹙,这番景象竟十分熟悉。   他赤手空拳与姜濂打了几个回合发现她手中所持之剑锋利无比,黄帝酷爱收藏神兵利刃,但凡稍有名气的利刃他都会夺回,而那些失了兵器的都进了极境殿,此时雪藏无疑让他有了兴趣。   云时缓过来见他眼中如狼视猎物般贪婪的目光,心中一惊,姜濂不是他的对手,她担忧姜濂受伤,一时忘记大半恐惧飞身而上,黄帝眼睛微眯一边出招一边审视她,半晌后拂袖将她们扫出数丈,语气森然全然不若之前的温润形象。   “是你这个孽种,我放你苟活十年,你竟能寻回到这里,果然是你母亲的好女儿!”   听他提起母亲,云时怒极她大声道:“你住嘴,你不配提我母亲!”   “哈哈哈哈,我不提她便能活了吗,那个贱人,姬氏的余孽亡国公主,她以为易了容貌我便识破不了她了么,她拼命将你保下是想让你替她复国么,今日我便杀了你,毁了她最后的希冀。”黄帝脸色扭曲看着云时近乎歇斯底里的说道。   商雨霁失血过多才一落地便跌坐地上,钰诀在一边照顾她,她之前便下定了决心,商雨霁的血便是还了黄帝相救之恩,是以殷无月与姜云忆打斗她便不欲插手,也想留下照顾商雨霁。   云时声出,商雨霁恍惚听到了云时的声音,又恐自己失血过多产生幻觉,又觉这声音十分真实,耳闻母亲二字,她惊讶下推开钰诀挡住她视线的身形向云时看去,发现竟然真的是云时,大喜之下忙唤道:“云时”   云时悲愤欲绝,她与姜濂联手连黄帝的衣角都不曾碰到,撑了这么久也是他好奇姜濂手中雪藏的缘故,此时他站在那里如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般目光轻蔑。   听到商雨霁的一声呼唤,云时先是一喜接着又怕黄帝伤害商雨霁,惊恐道:“姐姐快走,他是个恶人。”   商雨霁本就对黄帝好感全无,此时见云时这么说便毫不停留,拉了钰诀便向她们走去。   黄帝本无所谓,见钰诀竟与她同去,顿时怒从心生,从见到云时起他一向做出来的一副温润佳公子的形象便荡然无存,就是这个女人和她的母亲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他憎恶云时不比云时憎恶他少。   此时便一脚将脚下殷无月一路背着的巨大的长盒踢到空中,反起一脚将它踢向钰诀。   “不为我所用着,留着无用”他语气阴森毫不留情。   钰诀心中一痛,她这些年为黄帝做过不少事,就算无功亦是无过,可一旦他发现手中之人不是全心全意便是雷霆手段,她见识过,她有心里准备,却仍是觉得悲痛失望。   急射过来一道银光将长盒击飞,盒子粉碎有什么东西从盒子中掉出,黄帝眼露惊色:“牵机盘”云时却见到盒中之物时惊道:“是姜濂你的剑,竟被他抢走了。”   黄帝伸手便去拾地上的牵机盘,云时忙道:“不能给他。”   姜濂携剑而上,一剑挥出欲斩黄帝拾牵机盘的手臂,云时趁机一把将牵机盘捡起放入怀中,黄帝碍于雪藏凌厉的剑气无奈将手收回,顺手接住掉下的巨剑,还出一剑,这由巨剑挥出的一招夹带雷霆之势,还有无边无际的杀气迎面而来,云时心惊姜濂或许要就此受伤,欲欺身而上替她承受。   姜濂却不给她机会,一跃向空中,雪藏横斩竟要与巨剑相抗,只听几声破碎断裂之声,那把巨剑被雪藏斩成了碎片。   云时正庆幸姜濂未被黄帝所伤,却见巨剑碎片掉落后竟显出了一把通体如墨玉般泛着幽绿的长剑来,黄帝举剑一看顿时惊喜不已,这竟是把绝世之剑,毫不逊与方才那女子所持的银剑。   姜濂脑中一痛,手中横指的长剑垂落,她以剑拄地稳住身形,脑中越来越痛,视线渐渐模糊,她甚至都听不清云时在她耳边急切的声音,突然她一把握住云时的手怒视着她语无伦次道:“为什么要骗我……扶莹…为什么…。”   见她十分痛苦,云时求助般向姜云忆喊道:“姨母,阿濂她…她很不好你快来看看…”   黄帝也被姜濂这一番表现惊了一下,不过他得了手中墨绿的宝剑心中正自暗喜,便也不急切的去趁人之危,冷眼旁观她们演戏。   姜云忆早就能将殷无月击退,只是她想从殷无月身法看出闯入浅桑湖地的究竟是哪一族的,她与殷无月缠斗了半晌也并未探出,她只以为殷无月故意隐藏,却不料他竟真的没有氏族之术。   也不怪姜云忆如此谨慎,各家氏族虽然人数越来越稀少却也并无灭族,能这般阵势强闯浅桑湖地除了氏族再无可能,她身为姜氏长老,浅桑湖地又属她所照管,事关全族安危自然大意不得。   手中剑如一道流光击向殷无月胸口将他击飞出去,姜云忆忙去看姜濂,姜濂双目紧闭,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仿佛痛苦到极致,姜云忆见她如此毫不犹豫将她昏穴点了,见她放开了紧咬的下唇交给云时道:“好生照顾。”   便飞身而上去解决黄帝这个一直在旁看戏碍眼的。   “来得正好”黄帝正愁新得的宝剑没地方试手,姜云忆携剑而上他大叫一声好,再无半分谦逊之色。   姜云忆一套分水剑还是当年姜云岚来姜氏时教给她的,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姜云岚,这一套分水剑法便让她练到了炉火纯青。   黄帝见自己剑法不如她,稍作思量便脚下踏起了奇怪的步伐,手中墨绿长剑亦不曾停歇,片刻后只见以他与姜云忆为中心在地上画了个十分奇怪的阵型,姜云忆认识阵法,此时大惊:“缚魂阵,你是少典氏的人。”   黄帝冷哼一声,轻蔑道:“眼力倒是好使。”   姜云忆不欲在阵中与他多做纠缠,若论阵术她自然不及世代研习阵术的少典氏。   “四大氏族早已极少有所往来,不知阁下是少典氏那一辈?来我族中又有何贵干?”姜云忆欲趁他分散注意力时脱阵而出。   黄帝不屑道:“我是哪一辈?我便是少典氏如今的家主少典戟渊。”   姜云忆听到这四个字时周身气息骤然下降,眼底有藏不住的狂风暴雨,她红着眼睛怒视少典戟渊,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就是眼前的男人害的姜云岚折陨昆仑山巅,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地不是报仇的时候,若跟少典氏拼阵术无异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必输无疑,况且少典戟渊是这代少典氏的家主,自然是有些实力的。   她将胸中翻滚的怒意压下,佯装一剑刺向少典戟渊,少典戟渊早已领教过她精妙的剑术自然撤剑回防,姜云忆借机一跃而起欲借轻功出阵,少典戟渊自然不会让她如意,少典氏为何在阵术上无人能超越,虽离不开九幽所传的排阵之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所研习的阵术若要启动只需以少典之血为引便行,旁人若是要启动则需要十分复杂的工序和极其强大的内息修为。   少典戟渊已在撤剑回防那一瞬将血滴落阵中,此时姜云忆只觉有无形之力在拉扯,欲将她身形拉下,令她再不能前进一分。   姜云忆急转个身令自己不至于摔倒在地,她手中长剑在缚魂阵上疾走,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术,几息后恍惚有破裂之声传来,地上缚魂阵竟沿着阵中向外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如蜈蚣爬行一般弯弯转转向外延续。   少典戟渊面色一冷,咬牙切齿道:“竟小看你了,跟我比阵术,找死!” 第22章 第 22 章   姜云忆自然不是找死,只是她如今已算入了半个缚魂阵,少典戟渊匆忙所施威力还不到盛时的二成,是以她还有喘息的机会,只是现在已失了先机,少典戟渊必然有所防范。   缚魂阵不在伤杀,只在于将人困在阵中寸步难行,若是施阵者修为极高还可令人忘记周身一切,定格在阵中,甚至连思想都能被困住。   脚下的缚魂阵是匆忙所施,现在也只能令姜云忆动作缓慢许多,姜云忆从未真的与人较量过阵术,她在幽潭所设的天慑阵也是照着族中传下来的古籍所施,阵术造诣最多只得少典戟渊三分。   不过就算是三分现下要脱阵而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阵法初设,既然阵术上不如少典戟渊,姜氏为四大古族之一,九幽之主司天尘当年传与姜氏的是为摇光术,这是四族中唯一的仙术,只是威力在其它情况下并不如阵术强大,姜氏柔善当初便选了此术,云时当初在雒邑商家对抗钰诀时,手中白光便是此术,只是她修为甚浅,施展不出威力。   姜云忆右手持剑背在身后,左手双指并拢横在身前,嘴唇翕动,节奏时缓时急,少典戟渊本是站在几步外看着她做困兽之斗,忽见她念起姜氏术法顿时手中墨绿色的长剑横指向她刺来。   云时眼见长剑将要刺到姜云忆大惊失色:“姨母小心!”   姜云忆嘴角上翘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看着那柄墨绿的剑尖在面前再不能前进一分,她挑眉看向少典戟渊,那一丝嘲讽的意思令少典戟渊勃然大怒。   少典戟渊用力将剑推向姜云忆,姜云忆不紧不慢的将左手双指抬起,随着她手指抬起有光束自她并拢的食中二指指尖向外透出,犹如一把透亮的光剑。   少典戟渊见状不可置信道:“摇光术下不杀生,你竟能将它炼成剑刃。”   姜云忆目光凛冽,不欲再与这憎恶至极的人多说一句话,她左手向少典戟渊的方向轻轻一挥,顿时那道光剑拖着宽大的重影向少典戟渊袭去。   少典戟渊全然不放在眼中,收回剑在身前虚画几下,顿时将那股排山倒海的肃杀之气挡在面前,他趁防御阵挡着摇光剑刃时,回剑将地上有裂痕的阵法补全,顿时姜云忆的光剑气势减弱,少典戟渊森然的看着她,此时竟是十分想杀了面前这个女子。   姜氏犹如他眼中钉肉中刺,令他欲处之而后快,姜氏的女子更为可恶,尤其那个姜云岚。   阵法所限,摇光术在阵中威力也不如前,姜云忆低估了少典戟渊的能耐,现在一时竟处于进退两难,阵中的束缚之力已渐渐向她周身蔓延开来。   少典戟渊见她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此时眼中带了急切,轻蔑道:“看来姜氏没有人了,出来的尽是女子,我既然能杀第一个便能将你们全都杀了。”   此时少典戟渊提起姜云岚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本还有所顾虑的姜云忆在听闻他如今亲口承认,顿时怒火中烧,丝毫不管强行闯阵是否会令自己真气受损,只想将眼中少典戟渊趾高气扬的脸撕成碎片。   气势陡然生变,姜云忆双指的光剑本已微弱许多,此时竟暴起数丈光芒,光线耀眼至极,少典戟渊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再睁大时那光剑拖着数米宽的光屏将他周身罩在里面,姜云忆青丝飞散站在光罩上,脸色寒冷如霜,目光幽深森然的俯视着光阵中的少典戟渊犹如看蝼蚁一般。   少典戟渊还不曾见过摇光术有如此大的威力,他知摇光术不见血故而不曾放在心上,而现在四面八方的光线刺的他眼睛酸涩无比,周身被光线笼罩,那种真气压迫之感愈渐强烈,少典戟渊知道若是再不动作任由光线缚在身上便是重伤之时。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墨绿的剑刃狠狠插在地上,双手成结念起了咒术,声音低沉空旷,一字一句都如闷雷响在周围人的心中,霎时间风云变幻,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遮了起来,空中似有龙吟声响起,狂风携着枯枝烂叶向她们呼啸而来。   姜云忆本以为已将他制住,见此情景不禁大惊失色,能让天生异象的术法只有上古之术,本就十分稀少,更是在氏族大战中几乎消失殆尽,此时少典戟渊用的竟是上古奇术,她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典戟渊从容不迫轻而易举的从光罩中走出,周身泛着的黑气犹如数条黑龙盘旋。   他将眼睛扫向离他最近的姜云忆,森然道:“今日你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少典戟渊眼中隐约有红光透出,说不出的诡异,他一眼看过来令一向镇静的钰诀都觉得毛骨悚然,他提剑而来如地狱的索命使者,墨绿的剑身此时亦泛着诡异的黑气。   或许是她距离少典戟渊最近,此时姜云忆只觉铺天盖地的威压向她袭来,缚魂阵的威力竟越来越强,她已察觉出自己现下寸步难行,竟是到了避无可避之境。   眼见那幽绿的剑身携着杀意向姜云忆心口刺去,云时一把将姜濂推倒商雨霁身边捡起雪藏飞身去救,堪堪打偏那避无可避的一剑,只是剑身仍旧将姜云忆左臂划伤,黑气趁机由伤口向她体内钻去,姜云忆只觉那条手上的手臂犹如被置于冰窖,寒冷彻骨。   见云时橫剑防守在姜云忆身前,少典戟渊冷笑:“别急,不会少了你,这里所有人都会去与你们作伴。”   云时自然不敌少典戟渊,只是她不受缚魂阵术所限,借着绝妙轻功穿梭在黑色的剑影中,她阵术、术法皆不如少典戟渊,不到片刻便身中数道剑伤,少典戟渊一脚将她踢飞,转身便去杀姜云忆,少典戟渊就是要让云时体会关心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那种痛苦,他对姜云岚的恨意绝大多数来源于姜云岚将云时视若生命,可这个女孩,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时用身体挡下了那致命一剑,商雨霁眼见那一剑刺入云时胸口,一时间恍若天塌地陷,她凄厉的喊着云时向她冲去,钰诀及时将她拉回按在身边,少典戟渊阴霾的看着云时中剑的胸口,笑的阴险,他随手欲将剑拔出,只是任他如何用力,那剑犹如长在云时体内一般,如何都抽不出来。   眼见剑身正一寸一寸向云时体内吸去,少典戟渊脸色一变进而用力急切的想□□,剑身拔不出丝毫,反而更往云时身体而去,未免连手一起被吸进去,少典戟渊只得将剑舍弃。   转瞬间那把墨绿色的剑便消失在云时胸前,云时脱力般摔倒在地,少典戟渊以为她已无生气,只可惜了一把好剑,斜目看到地上云时的雪藏,他正欲捡起来一剑将姜云忆杀了。   钰诀飞身而起一脚将雪藏踢到商雨霁身边,商雨霁手握雪藏,与钰诀并肩而立,云时生死未卜,她心中悲痛欲绝,恨不能与少典戟渊决一死战。   就在钰诀和商雨霁双双被打飞在地时,老族长才姗姗来迟,不过却也正好将她二人救下,老族长手握一支通体幽蓝的法杖,法杖顶端嵌了一块水蓝色的晶石,晶石的样子十分奇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冰玉荷花。   老族长法杖一指,那朵荷花好似开了一片花瓣,那片花瓣向着法杖所指的方向飞出去,在遇到黑气凝聚成的小黑龙时,花瓣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晕将黑龙击成了碎片包裹起来吞噬殆尽。   少典戟渊收回施术的手势,看着老族长恨恨道:“哼,你的伤倒是恢复的快。”   老族长法杖往地上一杵,看着少典戟渊不怒自威:“同为四大氏族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令你痛恨我姜氏至此,两次欲除之而后快?”   少典戟渊阴婺一笑,讥诮道:“我所来为何你应该最为清楚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还回来,那我就只有亲自来找了。”   老族长白眉皱起道:“既然无此,新仇旧怨便就此了结罢。”语罢法杖直指少典戟渊,顶端的水蓝花苞一瞬间盛放开来,千万片花瓣犹如翻滚着的水蓝色波浪气势汹汹的向少典戟渊扑面而去。   少典戟渊本的仗着周身黑龙护体百刃不侵,没想到那些花瓣犹如有人操控一般,一片一片将黑龙包裹起来吞噬掉,片刻之后他周身黑龙已被吞噬殆尽,剩下的花瓣犹自在他面前飞舞,跃跃欲试,他恼恨至极,没想到姜玄呈这十几年不见竟将飞花逐月的术法练到如此境界,竟是低估了他。   老族长神色不变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还想试试飞花逐月的滋味么!”   少典戟渊审视着他:“哼!今日先将你等的性命寄存在此,待我回来再来收回,”语罢一把抓起地上的殷无月扔向湖里,凌空一跃跳上浅桑湖空中,水龙一声怒吼破水而出接住了殷无月,他落在水龙头上泛着诡异红光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众人,而后转过头由水龙带着潜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23章 第 23 章   等少典戟渊没了踪迹,老族长才忙用为数不多的花瓣将姜云忆脚下的缚魂阵解了。   姜云忆不甘道:“祖父这便轻易将他放走了?如今他在姜氏来去自如,天慑阵已然失效,如此岂不是纵虎归山!”   老族长查看云时伤势,见她中的那一剑恰好被牵机盘所收纳,心下一松回头无奈道:“他十几年前重伤我,如今并未痊愈,我方才先声夺人便是在气势上将他压下去,令他猜不透我如今修为多少,也该是庆幸他这次并非是有备而来,不然姜氏危矣。”   姜云忆忙关心问道:“祖父你现下如何?你的伤?”   “无碍!”老族长示意她安心,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倒出一粒晶莹的玉丸喂入云时口中,起身去看姜濂。   钰诀将商雨霁扶起,商雨霁担忧云时下意识将她的手推开,跌跌撞撞前去查看,钰诀眼神一暗,眸中闪过一抹受伤,缄默不语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商雨霁。   山林居幽静适合养伤,且离此不远,她们几个受伤的自然先去了山林居,离悠也已赶了过来,姜濂仍在昏睡,只是偶尔吐出一两个听不懂的呓语。   老族长看过云时,见她背后那诡异的金色脉络没有作怪心中巨石落地,这才转去看姜濂,姜濂适时呓语了一声,老族长俯耳去听,忽的身体一僵,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极不安稳的睡容。   老族长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姜濂,若是他刚才没有听错,姜濂呓语的正是“翎炎”二字,这二字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非常清楚,这是在姬氏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名字。   大周朝国姓为姬,奉神凰为护国神鸟,它与周朝最后一位小公主姬云岚也就是已故的姜云岚关系十分亲密,而常人只唤它神凰,翎炎二字连国君都不曾叫过,若非关系亲密寻常人是万不可能叫出神凰名讳,看来姜濂此番回来,带回来了不少谜团。   商雨霁伤无大碍,见老族长和离悠十分关心云时与姜濂,她这才去探钰诀伤势如何,钰诀像个木偶一般任她将右手拉过去探脉,只是言语之间冷冷淡淡带着一股子疏离。   商雨霁自然发现了,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心下愧疚便将动作和语气放轻了,试图减轻她心中的委屈,只是钰诀毫不领情,见她摸了半天也不放手,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出,动作太大扯到了商雨霁腕上还没愈合好的伤口,这一拉扯已有殷红透过浅粉的纱袖渗透出来。   商雨霁痛出声,虽然极轻却仍被钰诀听到,钰诀本是站起要走,忽而转过头盯着她垂于身侧试图掩藏的手腕,眸光一冷,接着恼恨起来,这恨自然有一半是恨少典戟渊。   他当初救自己也是为此罢,本是感念他大恩,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照他这般城府极深,谋划这样一件小事想必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将怀中带的伤药递过去,商雨霁微笑接过,拢起袖子就要去上药,钰诀忽的将药瓶抢了,强硬的拉过她的手腕将药洒上去,撒完便将药瓶扔在桌上向外走去。   商雨霁莞尔,她这妹妹分明是自责,却仍是不愿意服软,上完药便逃到外面去了。   云时醒后便向怀中抹去,摸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八卦镜来,正是老族长之前给她的牵机盘,看来是这牵机盘替她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她这才注意到房中站了许多人,离悠扶她坐起身,她先唤了一声曾祖父,又去问姜云忆是否无恙,姜云忆本对她心有芥蒂,若非云时以身体救她,她便是不死也要重伤,这回真是真心接纳了她。   姜云忆回以一笑,感激道:“若非你,此番躺在这里的便是我,只是下回不可如此鲁莽,万要保护好自己。”   云时认真道:“您是我姨母,我当初救不了母亲已是悔恨无比,如今怎么能眼见姨母伤在眼前,云时做不到。”   姜云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脸色悲戚,用带着苍凉的语气说道:“好孩子,你母亲没有看错你。”   云时抬眼看到商雨霁顿时喜极而泣,她与商雨霁已经数月未见,记忆中她二人还从未分别这么久,商雨霁笑的一如往昔温暖,最关心的还是云时的身体,不过老族长已说过她不过内腑受了轻伤,她自然没有怀疑,拉着云时的手叮嘱她这段时日注意养伤。   半晌后云时才后知后觉道:“姜濂呢?”   商雨霁让开她的视线,指着对面的小榻道:“姜姑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此番还在昏睡。”   云时就要一跃而起去看姜濂,担忧道:“她没事吧?”   “没事”商雨霁将她弹起的身形压回去,眼神责怪。   这种眼神云时在落语阁时常见到,知道若是不听话,商雨霁便是真要生气了,只得乖乖的靠坐在床上隔着众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姜濂。   老族长走过来拿过床边的牵机盘,摸着四周刻着的古印记口里念了几句术语,咔嗒一声,仿佛机关被解开的那种声音,老族长将手伸向牵机盘中那块蓝色,竟然与少典戟渊的剑一般穿了过去,老族长将手抽出时握着一把通体墨绿犹如翡翠般剔透的剑来。   此剑正是少典戟渊刺入云时胸口的那一把,老族长放在眼前打量起来,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就如一块完整的宝玉雕琢而成,隐约透着灵气,剑柄上刻着繁复的古老花纹,剑身上有两道凹槽,末端刻了两个古字体,老族长认出那是莫逆二字。   难怪雪藏都无法遮其锋芒,此等神兵利刃老族长亦是第一次见,不过云时亲眼见少典戟渊拿的是姜濂的巨剑,没想到被雪藏斩碎之后竟是剑中有剑,她早就觉得那把剑根本不适合姜濂,现在看来这才是适合姜濂的剑。   她一直心心念念替姜濂找剑,这下找回来一把十分合适的,心里犹如大石落地,总算了结了。   想到少典戟渊,云时一股寒气由上而下,那便是她噩梦的开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都已经到了姜氏这种一般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地方,他都能来去自如,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像他那样阴婺的人母亲当初又为何要嫁给他,母亲那样遗世独立风姿无双的人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心里阴暗,擅于阴谋诡计的恶人。   姜氏已然不是一个安全的居所,老族长站在外间面带忧色,少典戟渊有多少能耐老族长虽然不是很清楚,可上一回令姜氏元气大伤,此番他卷土重来确实是十分棘手,只是现下他十分好奇少典戟渊是如何穿过幽潭里的缚绿来到此处的。   商雨霁替老族长解了惑,她道:“我跟着他一路走在水底,他告诉我那是夏王朝的遗址,还说到幻景迷踪。”   老族长惊讶道:“幻景迷踪!他竟能找到幻景迷踪,据传那是夏朝开国之时九幽之主设的阵法,可那阵法寻常人根本无法看见,他又怎会找到开启之法?”   商雨霁眼神有些疑惑和迷惘道:“他是用了我的血。”   老族长让她细说,待听完无不惊奇道:“凤凰之血?。”   商雨霁摇了摇头道:“这是那个恶人所说,至于是否属实我并不知道”   老族长思量了一会儿斟酌道:“你可知神鸟凤凰?。”   商雨霁不确定道:“听闻大周有凤凰护国,莫非是……?”   老族长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大周的盛世光景,他道:“不错,正是它。”   “可既是凤凰,为何我体内有它的血?”商雨霁十分不解道。   老族长摇摇头:“老夫不知道,想必是你得了什么机缘巧合”   他又缓缓道:“我族隐居于此已有数百载,正是大周感念我族扶持之功,历任王后皆出自姜氏女子,大周最后一任王后正是我的女儿姜凝雾。”老族长语气无比惆怅怀念。   “我族虽与周朝关系匪浅,却也从不过问王朝之事,若非紧要,族中是不与外界往来,便是我的女儿也不曾。”   商雨霁震惊道:“原来族中竟有如此作为,市井传言姬氏得天人相助才于乱世成就大业,那天人竟是老先生的一族。”   老族长感慨道:“族中先辈的功绩,后世只是沾光得了名罢了”顿了下又问道:“姑娘与云时是如何相识的?”   商雨霁照实说了,老族长道谢后又道:“云时的母亲是我的外孙女”   商雨霁惊讶道:“那云时岂不是您的?”   老族长笑的和蔼可亲,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商雨霁顿时对老族长更为尊敬了,难怪他这般紧张云时,她本以为云时在这世间除了一个恶毒的父亲之外便再无亲人,听闻此事真心替云时高兴。   “那云时的母亲岂不是周朝的小公主?”商雨霁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老族长点了点头道:“此事关系云时,我还未曾告知与她,只是现下我便不再瞒着她了,也是时候该让她知晓她母亲的身份。”   商雨霁道:“原来云时的身份竟如此显贵,她原也就不像是个平凡的。”   老族长怅然道:“多数人过惯了平淡的生活便倦怠起来,抱怨生活平凡,却不知有些人穷其一生耗尽生命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平凡生活,平凡又有何不好呢”   商雨霁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愿云时平淡平安一生,她曾与我说过她父亲的恶行。”   老族长面带了些痛色缓缓道:“云岚当初嫁他也是逼不得已,虽然她隐姓埋名换了容貌没想到少典戟渊却早已察觉,这才令她陨落昆仑山巅。”   “四大氏族本已各自隐遁世间,却不知少典戟渊究竟图谋为何,他两番祸乱我姜氏想必与他所图之事脱不了干系。” 第24章 第 24 章   商雨霁见姜云忆出来,她不便听老族长与她的谈话便借口去里间陪云时去了。   老族长一脸凝重的看向姜云忆,思索如何说起,姜云忆见状问道:“祖父可是有事要说?”   老族长点了点头道:“姜濂这次回来便是个变数,我从未向你说起我将她送去了何地。”   姜云忆疑惑道:“我知道祖父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从未问过,既然您提了起来,想必是想告诉我了。”   老族长叹了口气道:“姜濂这孩子本就命途多舛,我当时本是将她送去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好让她一生平安度过,可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十五年后她竟出现在此。”   “祖父究竟将她送去了哪里,竟惹得您如此烦恼”姜云忆问道。   老族长思索了一会道:“夏王朝!”   姜云忆脸色大变惊道:“您是用了逾越之术?”见老族长点头又问道:“这术法要耗费施术者半生修为,族中已不准用,难道当年便是因此令少典戟渊趁虚伤我姜氏大半元气?”   老族长惋惜道:“确实如此,可如今看来术法也未成功,不知将她送去了何处,竟令她回来连半分记忆也无。”   姜云忆道:“毕竟此法从未有人用过,她虽失了记忆可到底还是平平安安的,不过我有一事想问祖父。”   老族长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你可是要问为何要将她送走?又为何非是夏王朝?”   姜云忆点点头,老族长道:“当年云岚来找我,她道此事关系姜濂性命,要我将她送去一安全之处,我思量许久才与她商量将姜濂送去了夏王朝,至于为何便只有云岚知晓了,只是她已不在人世了。”   姜云忆眼神暗了暗,“当年我闭关练功被心魔所侵昏睡数载,醒转时已物是人非”她表情哀伤,责怪道:“可祖父您既知道云岚早已故去,又为何不肯告知与我。”   老族长无奈道:“你与云岚姐妹情深,我亦是怕你受不得这般打击。”   姜云忆垂了眸子似是自语道:“这下我便能受得了么,她要大周复兴我可以帮她,为何她从不肯告知我。”   老族长为难道:“大周命脉便是凤凰,可凤凰已陨,复兴大周谈何容易。”忽然想到什么,老族长面露疑惑“说到此我还有一事想不通,你可知凤凰云岚叫它什么?”   姜云忆摇头不解,老族长道:“翎炎,可你知道方才我替姜濂探脉时她呓语的是什么?”   姜云忆一点就透,她道:“莫非与凤凰有关?”   老族长点点头道:“不错,她正是唤的翎炎,若非巧合,那此事便十分离奇了”   姜云忆道:“待她醒了问过便是,你我在此胡乱猜测只会平添烦扰。”   老族长看了一眼里间轻轻点了下头。   姜濂醒来时云时就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细细研究那把通体墨绿的莫逆剑,姜濂随着她的眼神也注意到了那把剑,表情变的十分深沉,她不动声色的坐起身来走到云时身后。   云时有所察觉回头见她醒了开心道:“你醒了,头还痛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濂脸色不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云时见她表情恹恹的,忽然献宝似的将莫逆递到她眼前,得意道:“你看这是什么?这便是你的剑,原来你那把奇怪的剑是内有乾坤,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用那么奇怪的剑做武器……”   她兀自说着,却并未注意到姜濂眼神里的复杂之色,和她脸上痛悔的表情。   云时说了许久不见她有反应,向她看去便被惊到了,姜濂脸上的痛色和眼底藏不住的哀戚让她蓦地心中一痛,她有些不知所措道:“姜濂,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姜濂听到她的声音从痛苦中回神,掩饰道:“没有,你很好,并未做错什么。”   见云时仍旧一脸小心翼翼的关心和不知所措,她心中苦涩,补充道:“只是我看到此剑想起一些事来。”   云时道:“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想也罢。”   姜濂认真的看着她,半晌轻声道:“嗯”   适时离悠进来见姜濂醒了便道:“姜姑娘醒了,族长在院中等候姑娘呢。”   姜濂皱眉,云时疑惑道:“曾祖父找姜濂?”   离悠道:“是”   云时向姜濂一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如今我们竟成了姐妹,缘分这事还真是神奇。”   老族长见云时一同前来,笑问道:“云时今日身体可好?”   云时叫了一声曾祖父,姜濂亦随她声音极轻的叫了一声。   老族长爽朗一笑,向云时不经意道:“方才商姑娘才找过你,瞧来她很是关心你的身体。”   云时道:“商姐姐与我如同母亲一般,她待我很好的。”又道:“我去瞧瞧她寻我何事。”她朝姜濂笑了下便走了。   老族长这才表情凝重道:“姜濂,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姜濂脸色稍变,有些艰难道:“是”   老族长不知此事该喜还是该忧,面带忧色道:“我当初也是为了让你一世长安,才用了秘术,你能告诉我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这十多年来你在何处?”   姜濂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看着族长似有许多话,许多苦楚,最终只道:“您的术法没有问题,我确实去了夏王朝。”   老族长闻言唏嘘道:“那你是如何回来的?”   姜濂抬眸看着族长睿智的脸有些疲累和沧桑道:“我从夏王朝活到如今!”   老族长大惊:“怎会如此?!”   姜濂面色凄凉,目光孤独的看着远处群山的苍郁之色自嘲道:“或许是因为我非那个时代的人,是以身体成长极其缓慢,会伤,却不会死!”   姜濂回过头看着老族长,眼底的冷漠倾泻而出:“横跨三朝历经一千三百载,于你们却不过是十余载。”   老族长见她脸色十分不好,知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历史里颠沛流离,确实凄苦,而这一切始作俑者却是自己,姜濂是他姜氏的孩子,他如何不疼惜,看着姜濂痛苦的表情他不知如何安抚,最后只仰天长叹一声:“冤孽啊”   云时回来时只看到老族长略显萧条的背影,她心中不解望向姜濂,见姜濂望着远处群山目光惆怅凄婉,她唤了一声,姜濂回过神见她脸带忧色,不忍搅了她的心情,将心里翻江倒海的苦涩压下,闷闷的嗯了一声。   云时虽然发觉姜濂自醒了便好像变了,却又找不到究竟哪里变了,她同以往一样,不苟言笑,不擅言辞,只是她周身仿佛建立了一个旁人无法跨越的距离,恍惚间竟让她觉得比以往更加疏远。   云时犹如姜濂孤单游荡历史里的一抹暖光,她暖了姜濂冰冷了千百年孤寂的心,只是她心里十分在乎这份极其珍贵的情谊,可她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她想贴近云时,却又怕她有一日得知真相会更为心痛,并非怕她痛恨自己,而是怕她伤心,如果云时不曾遇见她就好了。   姜濂一双眸子低垂云时看不清她的神色,半晌姜濂抬眸望了她一眼,云时百无聊赖的偏过头望了一眼四周,正好错过了她眸中那一抹痛苦的挣扎。   姜濂语气带着挣扎过的疲惫,:“走吧,曾祖父有话要说与你,关于……你母亲。”   听到事关母亲,云时显得急切起来,那晚被老族长打断之后,云时只当要知晓母亲之事十分困难,现在老族长亲自告知与她,她恨不得马上飞到老族长身边,仔仔细细听他讲来。   云时疾步如飞,姜濂眼神更黯了,她缓缓跟在云时后面,见她踏上木梯进了老族长所在的屋子。   姜濂站在屋外并未进去,她心中知晓老族长要说的姜云岚是何身份,仿佛等待死刑一般站在外面。   从日正到日落,两个多时辰,姜濂才见她脸色极其不好的从屋中走出,下木梯时甚至少踩一阶,险些从上面滚落。   姜濂欲上前,却见她回过神站直了身体,望着自己,极其苦涩的笑了一下,姜濂知道这是她让别人莫要担心的一贯笑意,姜濂脸现痛色,仿佛心被利器生生撕扯出一道大口子,那种悔恨的气息蜂拥而至,几乎将她淹没在那一丝苦笑里。   她有些不忍的别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回以云时一个十分罕见的笑来。   云时走到姜濂面前时脸色已缓和多了,她似乎是不想多言,有些颓然道:“走吧。”   两个人心中都各怀心事,却谁也不曾对谁说,姜濂是无限自责,云时亦是,她恼恨,恨自己如此无用,以至于母亲故去十多年,她都不曾察觉怀疑分毫,如今仇人在她面前来去自由,她竟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依靠众人才能保命。   自从极境殿之后,她几乎再未有过这种大喜大悲的情绪,当时她自知以后没了母亲便要坚强起来,除了少典戟渊她如今最痛恨的竟是自己,那种无知的悲哀让她现在痛不欲生。   姜濂知道她初闻此事必然十分震惊,有如此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可云时却不知姜濂已全然记起了以往,旁人理解云时此番为何,却无人理解姜濂每当望着云时便想起那一袭银色衣衫如光华般耀眼的少女来。   云时如今的痛楚又岂会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在夜半时分提了莫逆往浅桑湖地去了。 第25章 第 25 章   盛夏的夜晚,月光洒在浅桑湖,波光粼粼的湖面犹如一面圣洁的银镜,静谧的月色下,姜濂前行的背影孤单落寞,有微风拂面将她松散的发丝吹散开来,手中的莫逆剑仿佛感知主人的决绝,在月光下越发幽绿起来。   有倦鸟扑棱声从远处传来,姜濂置若罔闻,仍旧步伐不减分毫,刚走至湖边,一声惊疑的声音由背后传来:“姜濂,你要做什么?”   姜濂闻声回头,散乱的发丝遮了她的眼,月光投影下云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她就要离自己而去。   惊惧对视下时间仿佛半个世纪那么久,姜濂缓缓开口,声音凄婉幽凉,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愁来,她道:“阿时,对不起,我……要走了。”   云时心中一痛,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感觉更加明显,她难过道:“你要去哪里?”   姜濂阻止她前行的身形,忍着胸腔泛起的哀伤:“你不要过来,我只会给你带来伤害,只有离你越远,才不会伤到你”   云时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望着她声音带了哭腔:“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十年前母亲如此,十年后你亦如此。”   听她提起姜云岚,姜濂眼里闪过黯色,她摇摇头苦涩道:“我与她不同。”   云时凄然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母亲死难复生,我却不能再眼睁睁望着你离我而去了。”   语罢她脚下踏雪寻梅的轻功用到极致,瞬息间已来到了姜濂身边,伸手就去抓她手臂,却不知姜濂早已不是以往的姜濂,她那一番动作虽然极快,却没有碰到姜濂分毫。   无论轻身功夫还是手上功夫姜濂都不如她,如今竟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她才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姜濂,胸口被大力一推,她不妨下后退数步,眼见姜濂的身影与她越来越远,待刚稳住身形便听“噗通”一声响,水花溅落脸上她才从惊恐中回神,大叫一声“姜濂”跳入湖中。   姜濂闭目在水中不曾挣扎半分任由身子向下沉去,墨色的发丝在水中飘荡开来,将她在水里更加苍白的脸隐在后面。   云时跳入水中后慌忙四下寻找姜濂,见她抿着一双失色的嘴唇,顿时心急如焚,奈何云时不会游泳在水里并不随心所欲,只拼了命的奋力向姜濂的方向游去。   感觉到周围水流波动,姜濂倏地睁开了眼,云时近乎发疯般向她游来,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强忍呼吸下嘴角不时吐出的一串串水泡,顿时让姜濂红了眼眶,她嘴角扯出一抹无奈认命般的苦笑,一脚蹬向水底,借力将云时搂在怀中,进而奋力一跃带着云时破水而出。   云时咳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但她仍旧紧紧攥着姜濂的衣衫,生怕她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你……咳咳……不要……走……咳咳……了”   姜濂发丝滴水,黏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她抚着云时的背,让她呼吸顺畅些,语气难得温柔:“我不走,哪里也不去了。”   云时脱力靠在姜濂手臂上,等气息顺畅许多后问道:“姜濂,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姜濂表情一僵,几不可闻的将手臂收紧了几分,语气有些不自然道:“我没有寻死。”   云时抬眸姜濂精致的轮廓尽在眼前,她责怪道:“你分明不会凫水,跳入湖中焉有命在。”   姜濂看着那双盛满月光的纯净眸子半晌后道:“我如今学会了。”   云时见她眸光极其认真,心里有未知的情愫正在生根发芽,心跳骤然加速,她不敢再看,转过头闷闷的哦了一声,接着又不满道:“你什么时候偷学的,也不知带我一起,我刚才喝了不少水。”   姜濂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将她扶起来戏谑道:“是该学学了,两回都几乎溺水,却不长记性。”   踩着月光回到山林居时夜已过半,山林间的虫鸣声时断时续,给静谧的夜晚添了一丝吵闹,将云时送回房间后姜濂转身,老族长一袭白衫立在院中,月光投在他身上,令他如夜间入世的神明一般,此时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濂,姜濂将脸上的表情敛下,向老族长走去。   老族长望着她低眉顺目的脸久久不语,最后长叹一声:“方才之事我都看见了。”   姜濂垂眸不语,老族长又道:“云时是个重情义的,她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你莫要再做傻事伤了她的心。”   姜濂咬着唇,半晌道:“我也愿她一世长安,不识心痛为何物,可我怕最后伤她至深的就是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老族长徐徐劝导:“你有何心结可来说与我听。”   姜濂摇摇头:“您不会理解的,”   老族长见她实在不愿意说,只道:“罢了,只是你也见识到云时是如何待你的,今晚之事莫要再发生了。”   姜濂知他与云时一样误会自己寻短见,却不想再解释,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老族长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一轮满月,怅然道:“少典戟渊不知何时会再来,姜氏已不是安全之所,你与云时她早些出去吧,去将她身上的咒印解了。”   姜濂疑惑道:“那您与族人呢?”   老族长回头轻笑了声道:“我自有应对之法。”又道:“回去睡吧,还能睡几个时辰。”   这几日云时心情不佳,但她是个会藏心事的,从来不愿意将烦心的事说与身边人,令她们烦扰。   商雨霁一早就来看云时,钰诀跟在她后面,每每商雨霁从云时处回来总要受她一番冷眼,今日她竟破天荒的跟着自己来探望云时,真是奇了。   云时将她们让进屋中,落座后商雨霁示意她将手伸出,接着便认认真真的探起脉来,云时趁着空隙向钰诀关心道:“钰姑娘在山林居还住的习惯吗?”言语间已然是姜氏待客的口吻。   钰诀冷着一张脸不想作答,她从不掩饰她不喜欢云时的事实,商雨霁回眸望了她一眼,期许她能与云时和睦相处,云时她不担心,钰诀才是最令她头痛的。   见她眼中的期许,钰诀虽不想让她失望,可骨子里的傲气还是令她执拗的不肯低头,商雨霁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转过头继续替云时探脉。   钰诀执拗半晌终于还是不忍见商雨霁失望,语气十分僵硬的与云时交谈起来,“喂,主……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商雨霁不妨她问了个最不该的问题,手指颤了一下,云时覆上她的手轻拍两下,商雨霁抬眸见她带着笑意的脸正望着自己,示意自己不必担忧。   云时将手收回掸平衣衫,正襟危坐十分认真的回答道:“他与我有杀母之仇,是我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周遭的气氛忽然严肃起来,钰诀感觉到她周身隐约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自知问的不该,便缄口不语,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石头人。   云时见她这样不禁莞尔,她不愿商雨霁夹在她与钰诀之间,尽力修复二人之间的嫌隙。   “姐姐都告诉我了,他虽然救了你,却也是有目的的,他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你如今离开他是最明智的选择。”   钰诀想起水底商雨霁手腕伤口汩汩冒血的场景,她都不曾忍心伤她半分,他却当着她的面,那时她从未觉得自己那般无力过,脸上显了几分愤恨,她将头偏过去,似乎是不愿意再想,又像是个倔强的孩子分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却又不想承认。   对于商雨霁来说,钰诀永远是她的妹妹,她心里自然明白若非因为自己,钰诀定然不会这么果断的离开少典戟渊,心下暖了几分,她将钰诀紧握成拳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看着钰诀的双眸认真道:“我与云时相依为命十余载,你与她在我心里一样重要,我何曾轻视过你,如今好不容易团聚,我希望我们能平安和睦的相处在一起,云时是个好姑娘,你年长与她莫要与她置气了,好吗?”   钰诀看着商雨霁墨玉般认真的眸子,心中虽然还有一丝抗拒,却还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商雨霁见她答应,心中高兴,她将云时一只手拉过来叠在钰诀手上,开心道:“从今往后我只求你们一世长安喜乐,再无所求了。”   钰诀向云时看去,后者笑面如花的望着她,钰诀露出个极不情愿的笑,扭头不再看她,云时笑起来真是太过灿烂。   云时要去看看姜濂,商雨霁无事便要一起,以眼神询问钰诀,钰诀才刚与云时修好,不想这么快就讨好她,不过既是商雨霁邀她,她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昨夜姜濂原本是想通过浅桑湖潜到幽潭离开姜氏,却被云时误会要寻死,她望着那柄通体墨绿的莫逆剑出神。   本已丢失的记忆被这把剑唤回了大半,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已记起许多,那不该忘记的自然会记得更清楚,她当初曾那般凄厉决绝的将陪了她千百年的爱剑封入冥石,令宝剑再不曾显露它的光华。   既然利剑已然出鞘,她便要用它将欠她的全都讨要回来。 第26章 第 26 章   云时走在最前,一剑将拦路的荆棘斩断,回头伸手将姜濂扶过来。   钰诀走在最后看她牵姜濂的动作十分自然,眼神晦涩不明。   商雨霁回头发现她落后了几步,不禁催促道:“快些,族长说这里不比浅桑湖那条通道安全,既然那条路不能走,只能走这里出去了,你莫要掉队。”   钰诀点点头,上前几步牵了她的手,商雨霁楞了下,便由她牵着。   因云时背上的咒印不能长留姜氏,族长便让她们尽早出族,不过浅桑湖通往幽潭的路被少典戟渊毁了,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能出族。   其实云时心中清楚,老族长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们,姜氏比起外面来说更为不安,老族长态度坚决,她半点都反对不得。   只是这条古道……说古道都是抬举了,看不出丝毫道路的痕迹,俨然一片未开荒的山林,四人在这里几乎是一路挥砍劈刺出了一条小径!   云时望了望手中的雪藏,银色的剑身已然点缀了几点斑驳,她脸上显出一抹无奈,腾身跃起剑招挥洒而下,几瞬将四周清理出一片平整的空地来。   收剑入鞘,云时抹了把额头的汗:“我们就在此稍作休息吧。”   参天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这几日她们也不曾好好休整过,大家都能略感到疲惫。   已至盛夏,虽然在林荫处,依旧能感觉到热流,云时将衣袖向上捋了捋,姜濂侧目看着云时的手腕,莹白皓腕骨节分明,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一下,云时好像又清减了。   姜濂从行囊中拿出老族长备给她们路上吃的东西,撕了一半递给云时,见她伸过来的手上有绿色的污渍,又自腰间摸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将她的手拉过来细细擦了干净,这才将吃的给她。   云时报以她粲然一笑,正好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令她的笑容越发煦烂,姜濂嘴角轻勾催她赶紧吃了。   正在几人休憩时,骤然间地动山摇,四人戒备的看向四周,不过片刻林间又恢复如常。   想起老族长说的这条古道百年都无人踏足,由于处于九幽之内,有许多未知的东西,此番这么大动静,不知是何种情况,云时秀眉微蹙,警惕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有潺潺水声从前方传来,云时劈开一丛挡路的乱草,面前豁然开朗起来,有清澈的山泉缓缓向下流去,原来她们已到了古道尽头,再往前便是断崖。   断崖对面是一处十分宽广平整的空地,与姜云忆山林居前的那处有几分相似,犹如人为休整一般,空地四周又被葱郁的树木所包围。   由于没路了,断崖距离对面间隙不是太大,几人十分轻松的飞跃了过去。   刚落地还不到几息,忽然被四周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数名绿衣女子持剑包围起来,商雨霁心知被误会忙出声道:“我等只是借道,并未有歹念,误闯之下还望莫怪。”   商雨霁声罢,有女子清脆的声音自林间传来:“哼!此乃我宫中练武之处,你等若要借道也该走宫门,这般闯我拂玉宫后院是否无心,也得等我将你们拿回去由宫主定夺。”   语罢她走出来一剑横指着云时几人吩咐道:“上”   钰诀见此眼神如寒冰凛冽,她不等商雨霁还要解释,手中长鞭抖开,杀气翻涌间,长鞭如灵活游走的蛇一般向为首那位绿衣女子袭去。   女子一剑将她的长鞭挑开,脸显怒色:“果然来者不善,结剑阵。”   场中那几名绿衣女子身形突变,几人被围在中间,明显感觉到铺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未免误会加深,商雨霁将钰诀拉紧了,免得她再冲动坏事。   云时忙拱手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迷路在山间才误闯了贵宫,并非寻事挑衅,还请姑娘息怒。”   商雨霁接道:“我们愿随你去向你们宫主解释清楚,还请姑娘撤阵。”   那绿衣女子看着几人犹疑了一会,忽然眼神一冷:“你们休想骗我撤阵!”   云时无奈道:“那要如何你才肯信我们,我们都愿意随你去见你们宫主了。”   那女子忽然自腰间摸出一条十分纤细的绳索丢过去   “将你们双手捆了。”   钰诀怒目而视,那女子视而不见,商雨霁忙将她倾出的身子扯回来,沉声道:“别闹。”   云时正欲弯腰去捡绳索,一柄通体墨绿的剑柄抵住了她将要弯下的身子,云时抬眸不解。   姜濂看了她一眼,抬眸凌厉的看着对面那绿衣女子,语气低沉道:“双手被缚岂不是任由你等刀俎。”   那女子挑眉道:“若是查明确实是一场误会,我拂玉宫自会保证诸位安然离去。”   姜濂讽刺一笑“如何信你?”   钰诀亦出声嘲讽道:“难不成到时候你要将你们全宫上下都绑了双手送我们离去吗?”   “你……”绿衣女子气极,她指着钰诀愤恨道:“将她们拿下,关到火狱去。”   对方虽然人多,功夫却不如她们几人,除开商雨霁,三人游刃有余。   看着又一位姐妹倒下,绿衣女子愤恨不已,她一剑刺出朝着武功最差的商雨霁而去。   钰诀眸中杀意一闪而过,长鞭携着风雷之势欲将那女子身形斩在半空。   就在长鞭将要抽在那女子身上时,一条白绫由远处疾出,正好将绿衣女子救下。   随后一声极其悦耳的女声响起:“既是误会讲清楚便可,动刀剑岂是待客之道。”   绿衣女子站定后朝身后缓缓走来的一袭白衣低首道:“属下知错。”   那白衣女子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四人面前,轻纱覆面,眉目隽秀,眼波温婉,启唇道:“方才多有得罪。”言罢扫视了周围倒地的几名女子道:“多谢手下留情。”   商雨霁回以轻笑“是我等失礼了,还不知阁下身份?”   那女子眼神自雪藏剑上扫过停在姜濂脸上,片刻又挪开看着商雨霁道:“我是这拂玉宫的宫主,姓扶”   “扶宫主,这几位是我的妹妹,我与她们在山中迷了方向,这才闯了贵宫,还望宫主能指条出宫之路。”商雨霁知道山中不辨方向是常有的事,这般解释也并不牵强。   那宫主听后并未立刻言明出宫之路,只是眸光幽深的望了一眼她们方才跃过来的断崖,半晌后道:“既是无意便是有缘,想必你们在山中寻路也是疲乏了,便在宫中留宿一宿吧。”   商雨霁与云时对视一眼,既然这宫主答应明日,那便明日再走罢。   那宫主见她们答应便施施然先走了,姜濂望着她的背影眸中有犹疑之色。   用过晚饭后,便有人安排房间,直到夜半便都没有任何异动,商雨霁疑虑去了大半。   刚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商雨霁猛然一惊,还不待她躲起来,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了,一条黑影摸到了床边。   商雨霁这会适应了黑暗,大概能看清身形,压低声无奈道:“好好的自己房间不睡,跑我这里做什么?”   钰诀这才发现她站在床另一侧,一把将她抓过来扔在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躺好之后才道:“谁知道这鬼宫安的什么心。”扭头看着商雨霁躺的地方嘲讽道:“你功夫最烂,我还是在这里保护你。”   黑暗里看不清商雨霁的神色,只听她轻声道:“夜深了,睡吧。”   幽静的走廊上,一袭白衫的扶宫主轻纱覆面,手中一杆精致的白纱灯笼,不时有微风拂过将她面纱揭起一角,露出精致的下颚,她走入云时她们所住的院中后,径直朝着姜濂的房间而去。   敲了几声门之后,姜濂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疑虑。   扶宫主用空着的那只手将脸上的轻纱解开,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微微一笑,十分自然道:“姜濂。”   姜濂瞳孔猛然一缩,眸光瞬间变得凌厉,周身隐隐有怒气与杀气弥漫。   扶宫主许是感觉到了,微笑变的苦涩,她道:“莫要扰了别人,请我进去吧。”   姜濂转身便走,扶宫主将门关好,这才来到她身边,“许多年未见了,你一点都没有变。”   姜濂沉着一张脸,语气十分冷酷:“扶莹,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扶莹脸上血色尽褪,伸手欲拉她,语气陡然变得哀伤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他骗了。”   姜濂嫌恶的甩开她,“哼,枉我当你为友,你却与你兄长联合起来利用我。”   “你相信我,当年我为此事与他大吵一架不惜动手,却被他一掌打落山崖。”扶莹面色哀泣,极力解释。   姜濂无动于衷,望着她的眼神充满鄙夷与厌恶。   见她没有听进去丝毫,扶莹眼中有晶莹滚落,她抬手抹掉,忽然自嘲道:“我又有何脸面来求你原谅,终归是我兄妹对不起你。”   扶莹觑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脸色不好,却没有出声打断,继续道:“我不求你原谅,只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你去了哪里?”   姜濂眼神陡然一冷,语气愤恨道:“我被你的好兄长困在束魂阵中二十七载。”   扶莹脸色大变,她抖着声音道:“什么?他……他竟敢如此对你。”   姜濂拂袖,将她欲又伸出来拉扯自己的手拂开,离她远了几步,不欲回答她。   震惊了半晌后,扶莹才呆呆道:“难怪我寻遍了也找不到你。”言罢起身一把扶住姜濂四下探看,“你可有什么损失?”   姜濂一把将她推开,冷冷道:“我好的很,当年未能将他杀了,现下我便不会放过他了,到时候你我为敌,往日恩怨自会有个了解。”   扶莹不顾险些被她推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怎知我会与你为敌,你怎知我不会助你。”   姜濂眉头微蹙,犹疑的看着她“你要与你兄长为敌?”   忽而又讽刺道:“怕这又是你们使得苦肉计吧。”   扶莹拼命摇头:“姜濂,你信我,当年你那般伤心痛苦的样子,我再也不愿见第二次了。”   姜濂看着她半晌,忽然走过去将门拉开,望着她,面无表情道:“你走吧,我乏了,往日之事我不愿再提,日后是敌是友都无所谓了。”   扶莹望着她,脸现哀求之色,眼神如泣如诉,迟迟不肯迈开脚步。   姜濂别过头,再不肯看她一眼。   扶莹绝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已无方才的柔弱之态,她与姜濂擦身时猛地一把扑入姜濂怀中,将她搂的极紧。   姜濂这回却没有再将她推开,脸上隐现不耐之色。   半晌扶莹将她放开,凑上她耳朵极轻的说了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27章 第 27 章   这动作在对面窗内的人看来,便如姜濂被人吻了脸颊一般。   姜濂待人一向十分冷漠疏离,可对面那女子的投怀送抱,甚至那么亲密的事,她都未曾拒绝,云时蹙着眉,心中烦躁不已。   云时睡的极为不好,鸡鸣时分就起了,她本也不是喜欢乱闯之人,只是现下心中烦躁,便漫无目的的乱走了起来。   不知走到了何处,耳中忽然闻到两声略感熟悉的声音,她好奇之下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隐约熟悉的人影正在向前走去。   由于是背着她所以看不清楚长相,她思索了一瞬便从旁绕去他们前面,欲一睹二人是谁。   她还未绕过去,二人已经抬步进了一处上书“喧阁”的地方。   她无奈只得潜入阁后,这阁后是一片葱郁的树林,能遮蔽她的身形。   听到里面人唤了一声宫主,云时便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出自何人,最近连番变故,她都险些将这对夫妻给忘记了。   只是听语气,倒像是这拂玉宫的人,云时疑虑不已,若是猜的不错,此地距离恒幽镇并不甚远,他们又为何要欺瞒。   忽然身边一动,云时一惊忙从沉思中回神,身边换了水蓝色衣衫的姜濂正站在她身侧,疑惑的向窗户缝隙里看去。   云时眼神询问她怎么来了,姜濂回了她一个我也是来偷听的眼神,不理她了专注的听着屋内声音。   见了姜濂,不免又想到半夜她被那宫主投怀送抱还带送吻的一幕,才忽略的小烦躁,小不开心又出来了,怎么能专心偷听呢。   耳听梦境一词姜濂瞳孔倏地一缩,脸上隐现怒色,也不顾旁边云时正在兀自别扭,一掌将窗户打飞,目光凌厉的望着屋内惊然回头的扶莹。   姜濂周围骤然降低的温度,屋内的君怀最能体会了,他此时身份暴露,有些尴尬的望着她们。   云时见姜濂已是怒极的样子,自然将屋内的人全都打量了个遍,君怀与邵绫这对“夫妻”她自然不会陌生,方才熟悉的身影便是他们两位,剩下的就是扶宫主了。   姜濂与君怀邵绫本就甚少交集,昨晚扶宫主又与她那么亲密,此时她这般怒极的样子竟不知是因为何事。   云时知她是稳重之人,做事必有原因,此番也不问她,只是对与惹恼姜濂的几人好感自动下降。   姜濂目光如冰剑一般直射扶莹,忽而露出个十分讽刺的笑,“想来你早已找到了我,昨夜你说的可有几句是实话?”   扶莹上前一步道:“不,我并未害你,我遣他们去也是为了保护你。”   姜濂嘲讽道:“那客栈中的老妪和老头也是他们易容的罢!”   扶莹如坠冰窖,“你全都听到了。”   姜濂冷哼,“你令他们奏浮华曲便是保护我?”   “是我见你神态有异,才想看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才……”   姜濂打断她道:“莫要解释了,你我从今恩断义绝。”姜濂再不肯信她半分,转身将云时拉了就走。   扶莹站在窗内望着她决绝而去的背影心中苦涩不已。   她颓然的转了身,不让人看清她的神色,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此事也算因他们二人今日回宫所起,惹得宫主这般痛苦,见邵绫还欲上前,君怀忙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邵绫无奈叹了口气与他出去了。   路上姜濂已无方才的怒气,她对着云时语气平常道:“待商姑娘与钰诀她们二人起了我们便离开此地罢。”   云时颔首答应,又有些迟疑道:“你与那宫主似乎是旧识?”   姜濂回眸望着她,她本以为云时不会关心这些事,此时见她目光灼灼似乎很想知道,遂道:“以前我将她视为唯一的朋友,她却同她的哥哥骗我做了一件令我后悔莫及的事。”   云时道:“难怪你这般恼怒,被挚友背叛确实最令人受伤。”   姜濂望着她,久久不语,眸光痛苦复杂。   云时见此安慰道:“不要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啊,我永远不会背弃你的。”   姜濂将她扯进怀中,眼中泛着晶莹,感动道:“阿时,我亦永远不会背弃你,以往我做的错事我便会一样一样将它弥补回来。”   云时欣喜,与姜濂这般亲密,她虽然不懂姜濂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却知晓前面一句是许诺,她这种性格孤僻的人,一旦许诺,便不会轻易毁诺。   姜濂放开她,语气柔和了许多“走罢。”   “阿时”姜濂忽然唤她。   “嗯?”   “方才屋中那两人,你记得罢。”   云时问道:“你说君怀与邵绫吧?”   “嗯,她们便是那日客栈内奏浮华曲将你背上赤色脉络引为金色的人。”   云时道:“方才听你们对话猜的到一二。”   姜濂愧道:“你那日那般惊恐……全是因我而起。”   云时无所谓道:“祸福天定,没有他们也有别人,我不会怪你。”   见姜濂还有愧色,云时又道:“不过说起来他们也并非害了你我,只是我身体特殊。”   姜濂忽然一脸凝重道:“此番出宫便去找玉幽,早些将你身上的咒印解了。”   云时无奈道:“好~”   山林幽深枝繁叶茂的看不到尽头,几人出宫已有两日,彼时扶莹曾来相送,目光一直胶着姜濂,只是姜濂视若无睹,连头都不曾回过。   仲夏的夜晚,有虫鸣声和点点萤火在空中挥散飞舞。   “很美吧”云时望着姜濂不知投在何处的目光问道。   姜濂回头温柔一笑道:“嗯。”   “那是萤火虫,以前我才下山的时候见过”云时挨着她坐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说道,   “那时候我从没见过这种虫子,所以有些害怕,后来见它们也不会咬我,还会发光,很漂亮,只是后来遇到姐姐便住在了景州,景州偏冷极少有这种虫子,便不曾见到了。”   姜濂微微侧了下头,在云时发丝上留下一个极轻的吻,轻声道:“你若喜欢,我便日日陪你看。”   云时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姜濂,眼前的女子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想要一直相伴着的人,只要她在身边,云时便觉得以往的那些痛苦都没有那么痛苦了。   钰诀坐在远处,望着相依的两个背影,又望着若无其事的商雨霁道:“你绝不觉得她们两个关系很好?”   商雨霁闻言看了一眼云时与姜濂的方向道:“云时与姜濂本就投缘,现下又是表姐妹,她们关系好是自然的。”   钰诀又道:“你不觉得她们太好了吗?”   商雨霁不解的望着她道:“关系好有什么不妥吗?”多一人照顾云时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钰诀见她半天不解其意,提到云时又是她的敏感字语,虽然二人已冰释前嫌,可也不过是不愿意商雨霁夹在中间犯难,她才勉强同意的。   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继续话题了,只是眼光偶尔会看一下远处并排的两个人。   入夜忽然一声极轻的呼唤,云时睁开了眼望去,远处树下站了位白衫女子,身形若隐若现,十分淡薄。   云时即时便知她非人类,却与寻常游魂不同,似乎是魅,她转头看了周围几人,抬脚向那女子走去。   刚走到那女子望了她一眼,转身向远处走去,云时跟着她。   走了约一刻钟,距离姜濂她们已有段距离,云时没有丝毫惧意,感觉告诉她这女子并不会害她。   忽然那女子在一个山洞口停了下来,看了山洞一眼,转向她目光哀求,她问道:“进去?”   那女子点了点头,云时随她进了山洞,山洞里别有洞天,倒是个好居室,洞里的石床上躺着位奄奄一息的男子。   那女子走到那男子身边望着他的病容,目光凄楚。   云时问道:“你要我救他?”   那女子忙点了点头!   云时道:“可我又不会医术,要救他也该找商姐姐。”   那女子又摇了摇头,仿佛在说非她不可。   云时无奈上前去观察那男子。   男子倒是生的极好,只是一身病态生生毁了本该应有的英气。   云时看了他半晌除了看出这男人病的奄奄一息,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这点谁都能看出来。   她转头看向那白衣女子,有些愧疚道:“不若我们还是找了商姐姐来吧。”   那女子摇摇头,神色楚楚可怜几乎要哭了。   云时无奈道:“你既然找了我来,也该告知我如何救他,不然我真的束手无策。”   那女子指着那男子衣襟处,示意云时。   云时上前将那男子衣襟拉开,里面一株翠绿欲滴的植物露了出来。   云时回头询问,那女子惊喜的点点头。   云时将那株绿色拿出来,问道:“这是救他的药?”   那女子点点头,又指着那男子。   云时欲将药草碾碎,那女子忙阻止了她。   云时只得将一整株药草喂入那男子嘴中,只是才刚贴近,仿佛闻到药香,那男子皱了眉头,忽然一把抓住了云时的手腕,力气不似一个病人应有的大,云时进退不得,只得询问那女子。   那女子见此忙去将那男子握着云时的手掰开,可是她只是虚影,每一次都穿过了他的手。   她望着自己的手,眸中痛色难掩,若是有泪,此番必然已是泪如雨下了。   云时心中不忍,她用了几分力气从男子手中挣开,问道:“现下看来他十分爱护这株药草。”   那女子闻言低头敛眸不语,半晌抬眸指着男子的手。   云时道:“你要我将他的手绑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   云时只得将那男子手绑了,将药喂给那男子,只是这回他手不能阻止,可嘴巴却不张开丝毫,掰也掰不开,云时无计可施。   “这株草究竟是什么?他命都要没了都不愿意服用?”云时望着手中丝毫不见枯萎迹象的药草问道。   那女子张了张嘴,一丝声音都没有,云时这才想起魅是发不出声音的,就如她们无法触碰实体一样。   不过口型云时还能分出几句话。   这女子本是山中一株奇药,才幻出人形便险些做了猛兽腹中餐。   恰巧被这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所救,女子感念,便日日陪伴他,二人日久生情便在山中如神仙眷侣一般。   只是好景不长,这男子本就身体受损,日渐颓势,女子不忍爱侣受此折磨而死,便将一身灵气尽数渡给了男子。   待男子反应过来时身上只余一株苍翠欲滴的绿色,男子悲痛欲绝,整日宿在洞中哪里也不肯再去,岂料女子舍身救他竟也只维系一时,如今他已然是将死之人。   女子希望她原身的那株药草能将他救活,只是她化作了魅,无法触碰实体,如今遇到云时能听到她的呼唤,这才将她引过来。   云时叹道:“你们也是可怜之人。”想了下云时又道:“你为何不肯商姐姐来替他瞧瞧,她是医术极好之人,或许有方法也未可知。”   那女子敛眉沉思许久,这才抬眸看着地上的男子,极轻了点了下头。   云时问道:“莫非只有我能看到你?”   那女子点了点头。   云时恍然,“难怪你找了我这个不会医术的。”   云时回来,姜濂醒了,望着她一身被枯枝剐蹭的狼狈的样子蹙眉不解。   云时只稍稍解释一番,便将她们叫了起来向山洞走去。   上弦月挂在空中,莹白中泛着一圈幽蓝,姜濂望着手中莫逆剑在月下更显幽绿的剑身微微蹙眉。 第28章 第 28 章   刚踏入洞中,那石床上的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目光直直的望着姜濂手中的莫逆剑。   忽然又移到姜濂脸上打量起来,正在姜濂不悦时,那男子忽然开口说道:“我从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游荡人世千百载,寻的竟是你。”   转头看了旁边虚幻的女子,那男子温柔一笑:“沧水,遇到你,我很幸运。”   接着他起身下床朝着姜濂跪下,恭敬道:“这千百年我都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只记得要去寻一样缺失的东西,我却不知那是何物,如今见了主人才知。”   姜濂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道:“我如今这般样子主人自然不认识。”   又道:“请主人答应我一件事,沧水为救我毁了一身修为化成了魅,请主人看在莫逆的份上助她重修”言罢重重的叩了个头。   姜濂还要说话,便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云时几个人震惊不已,只有那叫沧水的魅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去拉他要消失殆尽的身影。   不过瞬息间,一个大活人便在她们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直立着的一柄幽绿的剑鞘,云时望向姜濂的莫逆剑发现这剑鞘与她手中的剑连花纹材质都如出一辙。   再想到方才那男子叩拜直呼姜濂主人的样子,好似忽然明白了。   她将那剑鞘拔起递给姜濂道:“想必这就是他叫你主人的原因。”   商雨霁才从震惊中回神忽然惊道:“一柄剑鞘竟能幻化成人?”   钰诀在旁解释道:“据悉神兵皆有剑魂”她望了眼姜濂手中与剑鞘契合完美的莫逆剑道:“看来姜姑娘手中的剑来历不小。”   商雨霁虽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可刚才的一幕确确实实发生在眼前,令她想不信都难。   云时指着不远处万念俱灰的沧水向姜濂道:“沧水她就站在那里,她如今最后一丝念想也没了,我们带着她一起去玉幽罢,或许能寻到什么方法将她救活。”   姜濂望了眼几步处那几乎淡若青烟的身形,眸光软了几分点了点头。   云时望着眼前的女子道:“沧水姑娘,你莫要难过了,他穷尽一生都在找这把剑,如今找到了,也算是归宿,只是他放心不下你,你与我们一起走好吗?”   沧水定定看着云时温和的面孔,沉默不语。   姜濂走过来将剑抬在她眼前道:“他便在此,你若与我们同去便可日日陪在他身边。”   云时惊讶道:“姜濂,你能看见她?”   姜濂疑惑道:“方才进来我便看见了?怎么?”她转头问商雨霁:“商姑娘你能看到沧水姑娘吗?”   商雨霁不解道:“什么沧水姑娘?”忽然她毛骨悚然道:“莫非这里还有一位姑娘是我看不见的?”   见姜濂点头,商雨霁惊道:“这世间果然有鬼,难怪方才我觉得云时有些奇怪。”   云时忙道:“商姐姐莫怕,沧水姑娘是魅,并非鬼魂。”   商雨霁问道:“那有何区别?”   钰诀道:“皆是虚影,不过鬼魂可入六道轮回再世为人,魅却只能飘零在人世间,或被修道之人捉去练法。”   商雨霁闻言同情道:“竟这般凄零,连鬼魂都不如,方才那把剑鞘便是求姜姑娘救她吧?”   云时点点头。   姜濂望着钰诀若有所思道:“看来商二姑娘对这种事亦十分了解。”   钰诀看了眼这位平时极少与自己说话的姑娘,随意道:“我平素喜欢看些奇人异志,那里面多是这些神话故事,没甚稀奇。”   云时忽然困惑道:“可我们要如何带着沧水姑娘,她白日又不能出来。”   姜濂略一凝眉,便自行囊中摸出一个十分小巧玲珑的玉鼎出来,向云时道:“将她原身放进来。”   见云时放好又对沧水道:“你便宿在这里面罢。”   云时问道:“这是何物?”   姜濂道:“这便是当日君怀邵绫扮作客栈掌柜引我等入梦的聚梦鼎。”   云时惊讶道:“你竟给拿出来了。”   姜濂忽然凝重道:“伤过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留下。”   姜濂极少说动情的话,可她每一句近似无心的话都能盘旋在云时心中许久,就如这一句。   沧水化作一缕青烟缓缓飘入玉鼎中,云时望去,玉鼎中那株绿色周围一圈青烟缭绕,竟十分适合做沧水的宿居。   待一切结束之后,天都已经泛蓝了,云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困道:“破晓了,我们便在此稍稍休息再下山罢。”   林隐蔽日,稍不留心便可迷失方向,行了许久之后她们才发现已辨不清方向了。   这九幽也不枉它神秘古老的名声,几人走了许久也绕不出去,最后无奈只得在一处小水潭边停了下来。   云时解下水囊向水潭走去,姜濂看着她的背影在斑驳的树影间逐渐淡去,忽的心中一空,她拧着眉将心间那丝空荡感压下,起身向着云时的方向追去。   钰诀抬眼看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皱了下眉,又转头去看坐在树荫下的商雨霁。   商雨霁见她看过来,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近点。   钰诀勾了下唇角坐了过去。   这一路走来,她都没问过钰诀的事,此番难得钰诀如此娴静。   商雨霁问道:“当初你既选择救我,又为何不告而别呢?”   钰诀不料她问这件事,方才化开的脸僵了下又恢复了冷淡道:“便是还你父亲生育之恩。”   商雨霁皱了眉有些不悦道:“你不愿与商家扯上关系?”   钰诀眸子一紧,冷冷吐出两个字道:“不愿”   “可你之前说的那些……”商雨霁急道。   钰诀打断她,有些恼怒道:“如今我不想要了,之前你便当我在骗你好了。”   商雨霁被她的话打击到了,眼中的色彩一瞬间消失大半,她低了头有些沉闷道:“难道这些时日的生死与共竟都是假的么?”这句话是问她自己的。   钰诀见她这样有些暗恼自己,却不愿再说什么去哄她,只转了头望向水潭边的两个人影。   几束光线透过枝繁叶茂的树荫射在她们二人身上,色彩斑斓间有未知的蝴蝶蹁跹而过,如一副静谧的美景图。   钰诀忽然苦笑一声,闭目再不看远处的二人。   姜濂与云时回来便发现气氛不对,只是不解不过去装水的功夫这二人便这幅样子。   云时走近商雨霁有些关切的叫了声:“姐姐。”   商雨霁抬头向她一笑道:“回来啦。”   云时点点头,欲言又止。   商雨霁见她这样,安抚道:“无事,水呢?叫我好等。”   云时忙将手中水囊递给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闭目假寐的钰诀,她眉头皱了下。   商雨霁放下水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子又暗了暗,见云时望着自己眼中泛着担忧,她强硬一笑道:“瞧什么呢。”   云时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商雨霁与钰诀之间的事,她终是无法插手。   既然绕不出去,云时便提议认准一个方向直直向前走去,九幽是在极北之地,那便向南而去,总不至于不识方向一头扎进了九幽深处,还是要先出去做好准备再去寻玉幽。   忽然姜濂停下步子,伸手阻了云时她们。   云时正不解的望向姜濂,却见她拧着眉,望着不远处,那里有几颗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折断将两边的草叶压的狼狈一片,像是生生被撞断,她再向前看去,却见前面一路皆是如此,竟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强行从中挤过去一般。   云时心下一惊,姜濂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放轻脚步不要出声。   走近断树处,姜濂拧着的眉皱的更深了,脸上一片凝重,不消她说,后面几人也都看见了,地上那巨大怪异的脚印。   随着姜濂往前走了一段,云时心中愈加不安,她一扯姜濂衣袖,才要说话,耳边传来一声十分微弱的求救声。   她奇怪之余向声音处寻去,走至一处小山洞,那微弱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走近洞口处,她试探着唤了一声,里面立时有惊喜声传来,云时听出这是顾影的夫君青淮的声音,她问道:“是青淮大哥吗?”   里面声音虚弱道:“是,你是村子派来的人吗?”   云时矮了身子试图钻进去,却发现里面被碎石掩住了入口,她无奈只得退出来,向青淮道:“青淮大哥,我是云时,不久前借住在你家,我们见过面。”   青淮恍然,又道:“云姑娘,这里十分不安全,不久前才有凶兽攻击我们”   想起前不久的的一幕,青淮急道:“你快出山去将此事告诉镇长,他自会派人来相救我们。”   顾影一家的平淡生活最是云时艳羡的,青淮被困在此不知多久,若是不及时将他救出后果不堪设想。   银光一闪雪藏已出鞘,她对着里面大声道:“青淮大哥,劳烦你向里面靠一靠,我用剑气将入口乱石劈开,莫要伤到你了。”   过了会儿,青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了,劳烦云姑娘了。”   云时将真气凝结在剑上,一剑劈向入口,石块四下散落,烟尘过后,青淮扶着墙壁慢慢走了出来。   眼见才出洞口便要倒下的人,云时忙去将他扶起,这人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口,衣服也已残破不堪。   云时转头向商雨霁求救,商雨霁忙上前,探过脉后道:“断了几根骨头,性命无虞。”   云时舒了口气,便听青淮悲伤道:“与我一起出来的兄弟皆不知所踪,那畜生一路追我至此,幸好我钻入洞中,它冲不进来,只是入口却被它撞击的石块所掩,此番幸好遇见你们,否则我难逃一死。”   姜濂望着一路蔓延而去的残枝断叶笃定道:“它并非放弃,而是有人将它引开了。”   云时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恍然道:“果然如此。”   商雨霁看着云时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云时却不回她的话,向青淮问道:“你说那凶兽长什么样?”   青淮略一回想,便吓得有些哆嗦,他强自镇定让语气不那么颤抖的形容过后,云时这才回商雨霁道:“方才青淮大哥说的若是我没猜错便是凶兽睚眦。”   “睚眦?”   “对,”云时一笑道:“我能知晓,也算与姐姐有关。”   “与我有何关系?”商雨霁不解道。   “你还记得要我去寻九幽么?我这便来了,伯母曾赠我一本奇书,里面有提到过。”   商雨霁恍然道:“哦,竟是如此么。”接着她面有赧色道:“当日我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竟真叫你找到了。”   云时淡然一笑道:“我知晓姐姐的意思。” 第29章 第 29 章   睚眦在书籍中的记载只寥寥几笔,却不是这九幽中唯一的凶兽,云时以往对这些东西皆是一笑置之,这时候听青淮说来,便对那本书中的内容认真了几分。   不过由于当初仓促,那本书便落在了青淮家里,此番救了青淮回去,对于不辞而别一事想必顾影也不会深究了。   由于青淮有伤在身,所以行程被拉慢了,云时扶着青淮,见他惨白着一张脸,分明十分痛苦却坚持自己行走不愿拖累她们。   见云时看过来,青淮朝她一笑,云时见他脸色又白了一分,心中漫上一层苦涩,脑中忽然有一瞬间的混沌,周遭温度好似忽然变高了。   云时偏头望去,见大家脸色如常并未察觉,她扯了扯背后的衣服让热气散散,姜濂见她如此,上前扶了她手臂关心道:“可是累了?”   云时又拉了把外衫道:“不累,热!。”   姜濂随手扯了一片叶子替她扇了起来,云时回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佳人回首笑面如花,姜濂手下动作一顿,蹙起眉,这一幕如此熟悉,她好像还有什么还未想起来。   云时见她脸色忽变,问道:“怎么了?”   姜濂回神道:“没事。”   “哦”云时狐疑的看了她几眼发现确实无事,转过头去看青淮可还能受得住。   不知为何,云时总觉得青淮十分亲切,又或许是因为她很羡慕青淮一家的和睦,所以才有这种感觉。   青淮以往进出恒幽山都是走镇中的密道,不过由于睚眦那一番惊扰,已离入口甚远,再折返回去谁知还会不会遇上。   云时自然也没说她们□□青淮入密道,却阴差阳错进了姜氏的那一番际遇,只说遇到故友来寻,便入山去寻一味药材。   青淮也并未有所怀疑,虽说这山中不允许外人进入,可他见云时等人心地善良也并非像是有所图谋之人,是以便信了云时的说法。   现下队伍里多了个对这座山较为熟悉的人,便再没迷过路,不过数日便到了山下。   下了山青淮便急切起来,他一路都在担忧与他失散的几位兄弟,眼见镇子在眼前,他便一刻也等不了了,幸而这几天他身体恢复的极好,不用人扶也能走。   云时劝不住,便只得随着他一起去见镇长。   镇长是位古稀老人,脸上满是岁月的褶皱,他听到青淮所言,眯着的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瞬间睁大开来,惊道:“你说的可属实?”   青淮眼睛一红,哽咽道:“青淮不敢拿弟兄们的性命说谎。”   镇长显得有些恐慌,他背着双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尔后一抬头便好似才看到云时几个,问道:“你们是?”   青淮忙抢道:“我在山脚遇到她们,是她们救了我。”   镇长点了点头,又道:“你且先带她们回去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   青淮望了眼镇长,见他花白的眉毛簇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烦扰。   回到竹舍商雨霁写了张药方递给顾影,顾影忙不迭的去抓药了,正如云时想的那般,对于几人的行程并未多问,就连多出来的这两位姑娘也没疑惑,一心都在青淮身上。   待顾影回来,云时才向她介绍了商雨霁与钰诀二人,青淮是商雨霁医治的,顾影对她很是尊重,将“不辞而别”的君怀与邵绫之前住的那间房给了商雨霁与钰诀。   云时回到房中,见东西皆完封不动的放在原处,她也不管别的,拾了那本《山河异志录》看了起来,她还是要再入九幽的,现下借着书中正好了解一下。   姜濂见她看得认真也不打扰,只把两人的东西收拾起来,云时瞧见了问道:“你这便将我们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姜濂头也不抬道:“嗯,明日过后便入山,将你的封咒解了。”   云时惊讶道:“明日?”   姜濂见她对自己身体不上心有些无奈道:“阿时,为何你总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云时见她尾音带了一丝叹息,心忽然揪了一下,她有些呆愣道:“山中多危险,你并非没瞧见,我怎会让你们轻易涉险。”   姜濂走近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阿时,我说过要陪你将身上的封咒解了,并非因为老族长所托,而是因为这便是我所想的。”   云时看着她精致的容颜近在眼前,脑中忽然就混沌起来,只盯着那张鲜艳欲滴的嘴唇,此时它正诉说着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她下意识将唇覆了上去。   姜濂见她那张迷蒙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瞳孔里的挣扎一闪而过,她轻轻闭了眼,任由云时的那抹柔软覆上自己。   云时的吻很浅,就那样覆在姜濂唇上,她闭着眼睛,这一刻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满足,萌芽的情愫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忽然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片刻,云时离开姜濂,脸颊飞着一抹浅红,她有些局促的看着姜濂。   姜濂见她这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霎时间春暖花开,云时还未及将悬着的心放回去,腰上猛然一紧,姜濂熟悉的气息骤然贴近,将她的疑惑统统吞入了口中。   不同于云时的浅尝辄止,姜濂的吻炙热却不失缠绵,她的唇舌勾着云时,云时只觉还不够,还要更多,她就在这方小天地里追逐着姜濂,姜濂却忽然一改热烈,将舌缩了回去,任云时如何纠缠都不出来,云时急的哼出声,姜濂见她这小猪讨食的样子险些失笑出声。   一吻终了,云时喘息不已,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姜濂已将她压在桌上,此时她衣衫被扯在臂弯,正香肩半露,精致的锁骨下能看见半露的□□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姜濂将她扶起来,有些欲盖弥彰般将她衣衫整理好,目不斜视。   云时见她忽然变了态度,心下正惴惴不安,耳边有温柔的气息凑近缓缓道:“莫要多想,你方才那样,我很喜欢……。”   云时忽然掩嘴笑出了声,她戏谑道:“哪样?”接着将衣衫拉下露出半边香肩,故作不解道:“这样么?”   姜濂抽了一口气,一把将她压回桌上,哑着嗓子道:“莫要引诱。”   云时顺势勾着她的脖子认真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同你在一起很快乐,你若想要,我便是你的。”   姜濂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半晌吻了下她的唇,笑着将她拉起来道:“将你的封咒解了,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云时将衣衫拉好,有些不舍她的离开,嘟囔道:“若是我背上封咒不解,你便不要我了么。”   姜濂莞尔,云时此时真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云时如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不再拖拉入九幽之事,不过为了不让钰诀与商雨霁涉险,云时与姜濂在当夜便入了山。   她们这回仍旧走的黄泉道,第一次并未走到尽头,是以不知后面是何。   黄泉道里侧面那条通往瀑布的通道仍在,云时与姜濂前去看过,却发现幽潭已不翼而飞,云时忽然想到离悠说的天慑阵,能改变位置,有些恍然。   顺着黄泉道一路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有微光透出,风中有腥臭的味道传来。   云时皱了皱眉,这味道活像极境殿中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不知前方究竟是什么。   待走出了黄泉道二人皆是一惊,眼前腐烂的尸骨如小山一般堆积在宽大的山洞中,扑面而来的恶臭几乎将二人熏晕了。   云时掩着口鼻望着这座尸骨山,里面皆是动物尸体,腐烂的液体和着那些蠕动的白色蛆虫,云时胃中翻江倒海,她强扭过头四下找出口。   姜濂一指腐尸后面的地方道:“那边。”   云时与她走过去,忽然脚下踩到一段绵软的东西,云时望去,猛然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一段生生被撕扯下来的属于人的胳膊,她下意识向尸骨山看去,只见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散落着几节残肢断臂。   她望向姜濂,只见姜濂沉着脸,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那些残肢断臂看不出情绪。   片刻姜濂才语气凝重道:“若是猜得不错,这便是随着青淮失踪的那几人。”   云时瞳孔骤然睁大,她惊恐道:“莫非我们入了它的巢穴。”言罢拉着姜濂便要返回黄泉道。   姜濂止住她道:“莫急,我们先出去看看。”   云时只得与她从绕过尸骨山向前走去,这座山洞极为宽大,她们走了许久,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庞大的脚印进一步证实了她们的猜想。   出了山洞,云时扶着胸口后怕道:“幸亏那家伙不在,不然我们白走了那么久的黄泉道。”   姜濂皱眉不语,云时这才四下打量起来,周遭空气混着灰尘令远处的景物都显得混沌起来,四周山石嶙峋,竟然不见丝毫生机,说不出的苍凉诡异。   云时只觉得那种揪心的感觉又来了,这地方让她感觉很怪异,有不安,心悸,还有……心痛?   姜濂见她脸色不好,将她扶着向前走去,远处灰蒙蒙的空气中高耸入云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气势威严险峻,仿佛支撑天地的擎天柱一般,山峰周围有几人合抱的石柱,环绕山峰矗立,一根比一根高,顺着山峰蜿蜒而上。   “天尘,你建这些柱子做什么?”   混沌中有谁的声音轻声询问,姜濂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影像一闪而过,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明明她对这些影像一无所知,却又好像无比熟悉。 第30章 第 30 章   云时姜濂向那座山峰走去,忽然侧面传来一声震天怒吼,这一吼声带起的狂风中夹杂着腥臭,云时惊道:“不好,是睚眦。”   二人拔腿便跑,跑了许久后发现那东西并未追来,二人舒了一口气,听着动静竟比她们想象中要大许多。   平息之后,云时忽然有些后悔了,她背上的封咒虽险,却也能压制,现在只是一只睚眦便能使得风云变色,照书中记载,危险远不止此,她望着旁边姜濂的侧脸,心中复杂。   正在她们以为躲过时,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由头顶响起   “哼!你们竟能找到此处。”   云时闻声抬头望去,霎时红了眼,银光一闪,雪藏出鞘直指前方山石上面的靛青色人影。   姜濂在看清那人面孔时瞳孔骤然一缩,握指成拳,有杀意从指间泄露出来。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姜濂,面上表情微变,语气变得嘲讽:“那日我便觉得你熟悉,果真是你,竟能逃出我专门为你设的缚魂阵,我还是小瞧你了。”   云时见他认识姜濂,说的话她一分也不明白,惊诧的望向姜濂。   姜濂显然不愿意现在解释,眼前划过一道幽光,姜濂已携剑而上了。   云时腾身一跃,与她并肩而立。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一阵极其讽刺的笑容传来。   “有趣。”少典戟渊望着她们二人同仇敌忾的样子不以为意道。   云时怒道:“少典戟渊,你莫要猖狂。”   少典戟渊不理会她发怒的脸,看着姜濂缓缓道:“你们二人如今这样子,看来她并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姜濂闻言握剑的手猛然一颤,她沉着一张脸望着少典戟渊,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你们当日诓骗,害我铸下大错,今日我便要尽数讨回来。”   言罢她飞身一剑刺出,云时随后跟上,二人联手,竟无比契合,仿佛早已练习了千万遍。   少典戟渊心中恼怒,以往他就不如姜濂,现下还有个云时在旁边掺和,看来不用阵法是不行了。   对于少典戟渊的束魂阵,姜濂永生难忘,眼见他有所动作,姜濂一剑携风雷之势将他那块才有阵法雏形的石块劈了个稀烂。   少典戟渊见此,面色一僵,接着变得阴婺,双眼阴狠的望着姜濂。   姜濂见他双指结印,知晓他又要用什么咒术,却不给他机会,数道幽光接踵而至,少典戟渊被剑气所逼,只得向后退去。   云时见姜濂气势如虹,目瞪口呆,那个初见连剑招都不会的人现在竟能将少典戟渊逼得如此狼狈。   少典戟渊被姜濂逼退在远处一块山石上,此时他一边喘息,一边盯着姜濂,眼神怨毒,姜濂携剑而立,冷冷的注视着他。   突然少典戟渊眼里精光闪过,他极其诡异的笑了下,接着身形拔地而起,姜濂见此正要去追,却发现双脚无法动弹,她惊诧望去只见一个极小的阵法正在脚下,她恼恨的向少典戟渊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早已没了踪影。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啸,云时仿佛听到不远处有沉闷的轰隆声和着风声传来,才望去,气势磅礴的水流已汹涌而来,一瞬间将山底淹没,那些湍急的水流气势汹汹冲着她们而来,速度之快云时才刚反应过来欲拉了姜濂跃向高处却还是慢了,被扑面而来的水流打落在地,她一剑刺向身旁的山石稳住身形一手急忙去拉姜濂,云时从未感到如此恐惧,眼见姜濂擦着她的手指被急流带走,她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那种灰败、无力的失去感让她惊慌失措。   凄厉的一声“姜濂”响彻山谷几乎盖过了水流声,云时奋力的爬上山石,将真气运到极致,腾身而起踩着旁边还尚未被洪水淹没的山石向着姜濂的方向找去。   水流急促,来势汹汹,她并未行多远,周遭已没有落脚之处了,心中的绝望与悔恨如这洪水一般向她蔓延而来,接着将她淹没。   云时闭着眼睛在水中沉浮,她甚至还无法反应过来方才她们还占着上风将少典戟渊逼得那般狼狈,转瞬间就连姜濂都生死未明了。   十五年前的一幕犹如夙命的诅咒一般在现下又重演了,她害了母亲,如今也害了姜濂。   如果与她亲近之人注定不得好结果,那就这样死了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汹涌的水流退去,地上除了略微有些潮湿之外几乎没人能够想得到这里方才有过一场气势磅礴的急流流过   云时自泥渍中醒转,她睁开双眼希冀的向四周望去,希望入眼能看到那一抹水色,转瞬失望之色遍布了整双眼睛,她略有些颤抖的借着雪藏站立起来,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般摇摇晃晃的。   旁边一声怪异的吼声惊醒了云时,她回望过去,只见一只火红的庞然大物正在看着她。   那只庞然大物头生双角,背覆鳞甲,由脑后腾起的火焰蔓延过脊椎直到尾部,四肢肌肉健硕,五爪抓地,血目不怒自威,此时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云时。   云时周身汗毛轰然直立,眼前的怪物犹如一座大山,它呼出的气息几乎将云时掀翻。   “睚眦”云时苦笑一声,没有葬身水底,却要葬身兽腹,可惜不知姜濂如何,忽然想到姜濂云时便觉得还不能死,姜濂生死未卜,她怎么可以在此轻易放弃。   她强运一口真气,手握雪藏,四下打量寻找脱身之法。   这睚眦许是觉得自己已是它腹中食,所以不急着吃吧,她暗自庆幸一边搜索可以逃生的办法。   云时一动,那庞然大物的眼睛便随着她动,那一双堪比车轮的眼睛在远处看着她,那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云时心中被这冒着火的大怪物弄的十分烦躁,索性不管不顾转身就走,走了半刻云时回头看去,见那怪物没追上来,正要松一口气,却不料忽然地动山摇,那怪物冲着她就奔了过来,速度快如疾风。   云时脸色一白,心惊不好,拔腿便跑,谁知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睚眦追上了,只见睚眦抬起前肢,一下就将云时像破布一样挑飞在空中,云时正在急速下坠中绝望时,忽然落在一处坚硬的物体上,她仔细看去,惊讶的合不住嘴。   此时她正好好的立在睚眦头顶,睚眦速度不减,她险些被晃了下去,赶紧收神抓住睚眦头顶一角。   云时心中惊疑,不知道这怪物不杀她,要带她去哪里,难道……?她忽然想到与姜濂见过的那一座尸骨山,莫非这怪物习惯将猎物带到那边才吃?她坐在睚眦头顶战战兢兢,几次都差点跳下去。   谁知她才要有动作,睚眦那车轮般的血色眼睛便斜睨了过来,她只得讪笑坐好,能晚死一会便多一分希望。   周边景物飞速倒退,片刻之后睚眦停了下来,云时灰头土脸的被睚眦甩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睚眦已腾腾腾的又跑走了,独留云时惊愕着一张脸吸着睚眦扬起的灰尘呆愣不已。   小命得保,不幸中的大幸,只要命在,找到姜濂便是时间问题,她抬眼向四周望去,才发现睚眦将她带来了那座擎天柱般的山峰下。   云时本想去寻姜濂,谁知这山峰下的地形十分怪异,她走了许久也出不去,无奈之下她又回到方才的地方细细的打量起那一根根的石柱来。   总共九九八十一根石柱,层差不齐的绕着山峰围成一圈,云时飞身一跃跳上最近也是最矮的那一根石柱,向前望去,第二根石柱便在不远处,比第一根差不多高出一倍,她再跳上第二根石柱,只见第三根石柱又在不远处,高度正好能让她轻功跳上去。   云时恍然大悟,这些石柱是用来登上峰顶的,她稍作休息,便顺着石柱一根根向上飞去。   才跳上第三十三根石柱,云时便觉背上的温度随着她越往上便越发热起来,她向下望去,只见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底,哀叹一声,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如今她在这么高的地方上不得,下不得,莫非要死在这里么?   云时凝望着不远处的石柱,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向上跳去,这一跃令她再也无法忽视背后的温度了,她甚至都怀疑后背的皮肤已经被烧焦了,这是第四十二根石柱。   云时累及,她躺在石柱上望向天空,天色已暮,周遭越发浑浊起来,天上一颗星辰都没有看见,失望之下,她将身体蜷缩起来,有绝望的灰色在她眼中弥漫,半晌云时闭了眼。   朦朦胧胧中有一声极轻的叹息,有水滴声响起,接着冰凉的感觉侵入额头蔓延至全身,云时将身体放松,任由这冰凉的气息取代她身上灼热的温度。   云时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察觉到背上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温度没有了,看了看垂下的发丝,也没有变白,她心中一喜,忽然想到昨夜她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和那沁人心脾的冰凉,莫非?这山中真有神人。   再一次日暮时云时终于登上了峰顶,与地面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象,脚下一片绿草茵茵,无限生机,白玉石砌成的石阶向前延伸,云时顺着石阶向前走去,远处渐渐显出宫殿玉白的檐角。   白玉修葺的宫殿四角飞檐,檐下挂着精致的护花铃,正中两扇气势威严的大门上各嵌一座铺首衔环,云时伸手触去,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风,檐下护花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云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门上那一对铺首似乎睁开了双眼。   云时一惊缩回手,再仔细看去,一切又与之前无异,她甩了下头,将方才看到的荒唐景象甩出去,再次伸手推门,看起来重若千斤的门,只她轻轻一推便向两边打开。   随着门开,殿内两排琉璃灯发出幽兰的光芒,似乎在欢迎来者,云时蹙了下眉,为何她一入这里便有种说熟悉的感觉。   顺着琉璃灯走入后殿,有风卷起廊下的落叶向云时滚来,云时抬眸望去,一棵参天古树矗立在廊前,与它四周的生机蓬勃的植物不同,这棵参天古树上挂满了枯黄的叶子。   “梧桐么?竟长的这般大。”   风穿过廊下,带起云时一角衣袂,树叶的沙沙声,檐下的叮铃声,云时闭上眼睛,此处给她的感觉竟像是一种久违的安心。   睁开眼,云时向那棵梧桐走去,越过白玉栏杆,云时站在树下仰望着这棵不知活了多久的古树,有梧桐叶飘落在她肩上,云时伸手拂去,却见那片梧桐叶在她伸手触碰后如活了一般,绿了起来。   这是为何……? 第31章 第 31 章   云时弯下腰正欲将那片绿叶捡起来,却见它转瞬又变了枯黄,云时蹙眉,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落叶,莫非…又是眼花了?   回到廊下继续前行,走廊尽头的一座偏殿雕栏玉砌,紧阖的门上有云纹其上,无声的宣示着主人的尊贵,云时伸手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刚要转身要离去,背后传来“咔嗒”一声,云时回身便见殿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云时逆光站在门口,天光穿过云彩将她的影子拉向殿内,在影子尽头的黑暗处,有一方琉璃所制的长形物体摆在那里,顶端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云时蹙着眉走近,那琉璃所制的长形物体是一方棺材,透过透明的棺盖向里看去,只一眼云时便背如火烧,她失力跌坐在地,伸手去够肩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里钻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你一眼便如此痛苦,云时蜷缩在地上喘着气,痛苦的看向那方琉璃棺。   白衣似雪的女子躺在棺中,清隽的面容上,两道修长的叶眉渐细渐淡向两鬓隐去,双目阖起,薄唇紧抿,安静却又威严。   云时已痛的没了知觉,有火红的焰光从她背后腾起,化作火翼扑扇开来。   殿外风云突变,狂风裹着雷电转瞬而下,却在即将击向屋顶时瞬间消散,雷电不甘,接二连三落下,皆在距屋顶不远消散殆尽。   片刻那股雷霆之势便消弭了,只留下刚被狂风裹起的落叶犹自翻滚着。   屋内云时背上的火翼已消失了,半晌后她才慢慢睁开双眼,入目便是夜明珠温润莹白的光芒,她舒了口气:“又活过来了”。   云时在发现背上衣物已被烧的残破不堪时,惊得目瞪口呆,什么?我着火了??接着赶紧爬起来四下寻找可以蔽体的东西。   她望了眼琉璃棺中的女子,最终打消了扒掉人家衣服的念头,在殿内转了一圈,竟让她找到了一套火红的衣衫,将破损的衣服脱下,换上,竟十分合身,质地还很是舒服。   云时似乎忘了方才那一眼便痛不欲生的情况,此时斜坐在棺沿上不解的看着棺中的女子。   她道:“你究竟是谁呢?为何躺着这里?”说罢她伸手探了下这女子的鼻息,虽然早知这女子多半已死了,可在没探到鼻息时还是感到惋惜。   她叹息道:“可惜,这殿中我总共就找到你,你却不能解我的疑惑。”   “不如你先来解我的疑惑!”一声严厉的质问从门外传来。   云时一惊,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外立着一道纤长的身影,是女子无疑。   那女子站在门口冷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玉幽殿。”   逆着光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云时跳下琉璃棺由暗处走向她,在云时身形完全由暗处显现出来后,那逆着光的女子身形一震,惊道:“殿下?”   云时疑惑道:“什么殿下?我不是故意擅闯,实是有事相求,姑娘认识玉幽的神人吗?”   那女子并未将云时的话听进去,而是仔细将她打量了半晌,喜极而泣:“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大人为了找你强闯了天禁阵,神魂俱灭,如今你回来便是来救大人的么。”   女子如泣如诉,令云时心中也不禁悲伤起来,她轻声道:“可是我不是你的什么殿下,我是来找神人解我的封咒的,如今你说神人不在了,看来我也是白来了一趟。”   “既然封咒无望得解,我还是尽早下去找姜濂,她还生死未知。”云时心中失望之极,言罢也不管那女子犹自伤心,径直向殿外走去。   那女子忽然扯住她一片红色衣袖道:“你怎么会不是?凤羽炎衣这世间只有你穿得,如今你穿着它,你怎么会不是殿下。”   云时无奈道:“不过就一件衣服,还怎么就穿不得了,你若是不喜欢我穿这件衣服,你借我一件,我将这件衣服脱下来给你。”   那女子冷笑道:“若是旁人穿去,便是要给这凤羽炎衣烧成灰烬。”   女子话落,云时忽然感觉周身温度骤然升高,她心惊道:“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我又要被烧了?”   那女子看出她异样,不解道:“你怎么了?”   云时扯着衣襟苦着脸道:“我觉得好热。”   那女子脸色大变,忙去脱她身上的衣服,火红的衣服滑落手臂,露出莹白的肩膀,然而在那女子看见云时肩膀上的金色纹络时大惊失色。   那女子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时道:“谁给你下的封神咒印?”   云时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道:“我也不知道,原来这叫封神咒印么。”   那女子放开她,绝望道:“大人神魂俱散,如今还有谁来替殿下你解封咒。”   云时见她情绪失控,不好再反驳,只好安慰她道:“解不了就解不了,我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我现在不热了,你不要担心了。”   那女子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云时的话,面如死灰呆呆的看着殿内的琉璃棺。   云时在旁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女子失魂落魄道:“我在此等了殿下一千多年,盼望殿下回来将大人救回,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没有主人的玉幽殿,我……也没了留下的理由。”言罢身形变得越来越淡。   云时忙惊道:“仙人不要做傻事。”   那女子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泫然欲泣,“我本就是这玉幽山的灵气,大人助我凝结成形,如今大人神魂复生无望,我自当随她消散在这九幽中。”   云时阻止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面前化作一缕淡光消散,一切忽然发生,又忽然消失,她竟好像站在这里做了一场大梦。   呆了半晌后,云时才惊醒,这殿中看来真的再无第二个活人了,她不愿再做停留,只想下去找到姜濂,日后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涉险了。   下到峰底,本以为又要绕许久不得出路,谁知竟毫无一丝阻拦,望着前面不再朦胧的路,云时不做丝毫停留。   回到她醒过来的地方,云时顺着那洪水流过的方向寻过去,沿途一片荒芜,除了冰冷的怪石嶙峋,连一丝生机都看不到。   原来…玉幽竟是这片荒凉的样子么,若非亲眼见过那座神人居住的玉幽殿,云时也不会相信此处是玉幽。   “吼~”一阵腥风从旁刮过来,云时心惊道:“不会吧?”向旁看去,果然是那只睚眦。   见云时看它,睚眦起身慢慢走向云时,云时呆呆的看着它,一动不动。   睚眦绕着云时转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片刻忽然仰天凄厉一声长啸,仿佛失望之极。   云时站在原地心惊胆战,生怕这畜生一个不高兴将她吞入腹中。   睚眦一个仰头又将云时扔上背,慢慢向前走去,云时将悬着的心放回,这才知道,这大家伙并不想吃她,而是在帮她。   她摸了摸睚眦问道:“你为何要帮我呢?”   睚眦用它血色的大眼睛斜睨了云时一眼,从鼻子喷出一口气,哼哼两声。   云时见它好像对自己不满,便不敢再去惹它。   忽然云时见到石缝里有幽绿色的光,她忙拍了拍睚眦道:“大家伙,停一下!”   跳下睚眦的背,云时走过去才发现,竟是之前在水中失落的聚梦鼎,她忙捡起来看了看,发现也没磕破哪处,只等晚上再查看沧水如何。   睚眦驮着她走到夜幕时将她又丢在了地上,云时看着那只红色大怪物扭着屁股跑远的影子十分无奈。   她摸了摸怀中的聚梦鼎苦涩道:“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了。”   言罢,眼前白雾从聚梦鼎中腾出,沧水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她一双温柔的眼睛望着云时,嘴唇开阖,云时虽然听不见她说什么,却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道:“你没事,真好,你放心,还没找到姜濂,我不会自暴自弃的。”   沧水轻柔一笑,又入了聚梦鼎。   月光抛弃了这座山,夜似乎比外面还要黑,她借着不算差的目力向前行进。   许久后她惊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绕了许久,天将破晓,她才看清楚身处一座石林中,“莫非又是迷阵?”   她不死心又走了一圈,发现仍旧回到了原地,“真的是迷阵!”   腾身一跃她朝最近的石头飞去,刚飞到那石头跟前,那石头忽然拔高许多,她被迫落地,转身又去试另一块,却与刚才的情况一样。   正在云时一筹莫展时,有石头挪移的摩擦声由远而近,接着最近的一排石头分开,从中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手握一颗莹白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泽将她的面容描的十分柔和。   云时忽然想到了琉璃棺顶的那一颗夜明珠,直到发现那姑娘看着她,她才忙道:“姑娘,我不小心误入这石林,迷了方向,姑娘可知如何出去。”   那姑娘启唇一笑,道:“自然知道,你便随我走吧”言罢转身向来路走去,云时紧随其后。   约有一刻,那姑娘停下 道:“到了。”   云时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那姑娘侧身让开道:“不敢承您的礼,实是我家主人知晓姑娘困在石林,命我前来带路。”   云时疑惑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那姑娘不答,只道:“您见了便知,还有位姓姜的姑娘,想必是您的朋友。”   听到姓姜,云时眼睛一亮,道:“姜濂?”   那姑娘道:“婢子只知她姓姜,主人日前在石林外所救。”   云时道:“想必就是她,她现在何处?”   “就在云镜殿内。”   这云镜殿与外面犹如两个世界,里面绿荫林立,郁郁葱葱,她不禁出声道:“看着殿内景象,我才知道外面为何那般灰败。”   那姑娘不解其意问道:“为何?”   云时笑道:“你们将外面的景色都搬了进来啊。”   那姑娘不置可否 道:“您仔细看看。”   云时凑近一株绿色仔细看去,惊讶道:“翡翠雕琢?世间竟有如此能工巧匠。”   她举目望去,惊得目瞪口呆,回头问道:“莫非这些都是雕砌而成?”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正是。”   云时震撼道:“果真是神来之手。”   那姑娘将她安排在一处,道:“您先在此稍作休息,婢子去回主人一声。”   云时忙拉住她道:“你说的那位姜姑娘住在何处,我想先去看看她。”   那姑娘道:“姜姑娘有伤在身,主人遣了药大人在替她诊治,现下不便被打扰。”   云时还想再说,那姑娘抢道:“婢子先退下了。”云时看着她走出院子无计可施。 第32章 第 32 章   知晓姜濂在此云时怎么还坐得住,她趁着四周无人,轻功一跃便飞出了院子,好在这云镜殿里枝繁叶茂的,随处皆可藏身,只是她对这地方不熟悉,找了数个时辰也没找到。   悻悻而归,那姑娘正在院中等她,见她回来道:“主人说,过两日姜姑娘伤好您便可见她,药大人脾气古怪,您若是不小心惹他不高兴,姜姑娘的伤便要前功尽弃了。”   云时担忧道:“你可否告知姜濂她究竟伤到了哪里?”   那姑娘道:“药大人说姜姑娘真气耗尽,以至身体亏损。”   云时惊道:“怎会如此……”顿了下又道:“你家主人救她时可曾看见什么人?”   那姑娘回道:“这个,婢子当时不在场,是以不知。”   云时咬牙切齿,她心道必然是少典戟渊去而复返伤了姜濂。   那姑娘打断她的思绪道:“您这几日便在此稍作休息,主人向来一言九鼎,他说待姜姑娘伤好便允你见她,必然不会食言。”   云时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进去了。   等了几日依然没有消息,云时心急也不等了,照着几日前的记忆自己去寻找,这云镜殿中树丛林立,她绕了许久绕到一处院前。   眼前竹门紧闭,她抬眼看去,门匾上书《兰冢》她正不知是不是该推门而入时,却见不远处幽光一闪一道人影越墙而入,她只觉那道幽光极为熟悉,当下也不作它想,追着那道幽光进了兰冢。   翻过墙便见有身影闪进了树丛,她心中诧异,便放轻了脚步追了上去,这兰冢之内林隐蔽日,她仔细看去发现并非外面那些翡翠雕琢的假树假草,这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植物。   忽然一柄通体幽绿的剑刃穿过树丛向她刺来,她侧身闪过,却忽然惊住了。   这是……莫逆!!姜濂的剑!她心中既惊诧又欣喜,姜濂果然在此,这翻墙的宵小必是偷了姜濂的剑,剑光一闪雪藏横扫而过已将眼前遮住视线的树丛齐腰砍断。   对面那人的身影露了出来,只听他忽然阴狠狠的笑了几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云时猛然一惊“少典戟渊!你……”   “呵呵,我怎会在此?”少典戟渊说出她未问出口的话。   “为何你会握有莫逆,你将姜濂怎么样了?”   少典戟渊看了眼手中的剑抬起头极为猖狂道:“她?哈哈哈,我将她杀了!”   云时怒道:“你胡说八道!”   少典戟渊抬了抬莫逆剑道:“那你看这是何物?”   周遭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云时在看到他刻意抬高了几分的莫逆剑时已怒红了双眼。   少典戟渊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他急速后退几步躲过云时刺过来的一剑,回手一剑砍在云时的雪藏剑上。   这一剑力道极大,云时握剑的手一沉,雪藏险些脱手而出,云时本不是个冲动之人,如今听闻少典戟渊所言与他手中姜濂不离身的莫逆剑,只当姜濂真被他所害,心中只求与他同归于尽。   她红着眼睛不要命似得与少典戟渊抗衡,不多时身上已被划伤数道,她的剑招一一被少典戟渊所破,无招可施,云时眼神灰败不甘的看着迎头而下的那一道幽绿剑光。   剑气将她额间的秀发吹向两边,仿佛有清脆的叮铃声传来,犹如儿时母亲用来逗弄她的那对铃铛,都说人快死了便可以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母亲,是你吗?”   树丛后急射过来一道剑气,正好将少典戟渊的剑刃打偏,温婉的女声自树丛后响起   “怎的也不知道躲。”   野草漫布的丛间徐徐走出一人,来人一袭月白的清绸广袖衫,清冷的眉,秀致的唇,未系紧的发丝连着束发的白色丝带随着野风向后飘去,一掌宽的银白腰封下裹着不盈一握的纤腰,腰间挂着一块色泽极其艳丽的红色血玉,上面缀着两个小巧的铃铛,她每走一步便有叮铃的清脆声传来,柔和的语气下那张容姿绝美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时间仿佛停止了,云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风华无双的来人,灰败的眼里顿时积满了晶莹,她无比委屈的叫了一声“母亲”   姜云岚站在三步开外笑的温柔,“若非我及时赶到,否则你又要被欺负了去。”   少典戟渊看着来人,早已惊愕的忘了动作,云时一剑挥出,他这才反应过来,却仍是被云时在腰间划了道血口。   云时逼退少典戟渊转身扑入姜云岚怀中,眼中的晶莹早已滑落,只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衫重复着母亲二字。   姜云岚抚着她散乱的发丝柔声道:“我家阿时如今这般大了,竟也学会哭了”   云时放开姜云岚,却仍是抓着她的衣袖,姜云岚低头看过眼露宠溺道:“放心,我在这里,不走。”   云时擦掉脸颊的眼泪,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少典戟渊。   少典戟渊也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双目圆睁的看着姜云岚道:“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明明死了!”   姜云岚只顾查看云时身上的伤口,闻言头也不抬,道:“你欠我母女的还未还回来,我怎会死。”   眼见云时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姜云岚本是温和的面容逐渐染上一层薄怒,她将云时护在身后,食中二指相并,有剑气自指间凝结,瞬间以风雷之势向少典戟渊胸口袭去。   少典戟渊橫剑去挡,剑气威力巨大震得他莫逆剑脱手而出, “摇光术!”他捂着被剑气震荡的胸腔,愤恨的看了姜云岚一眼,猛然拔地而起翻墙跑了。   云时见他跑了,足尖一点便要去追,姜云岚忙拉住她,云时回首红着眼睛道:“母亲,他杀了姜濂。”   姜云岚安抚道:“莫急,你现下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云时不甘还要再说。   姜云岚看着她这样,眼神忽然复杂起来,她问:“那位姑娘与你很重要么?”   “是,我本欲与她同死,可母亲你必会伤心,待得我杀了少典戟渊,便一生守着她的坟冢!”   姜云岚看着她刚毅决绝的面孔,幽幽的叹了口气,牵着云时的手向兰冢深处走去,拨开层层草丛,云时才看到后面有一排小屋。   姜云岚拉着她柔声道:“来~”   推开斑驳的木门,云时一眼就看见了床上那抹水色,眼泪复又涌上了眼眶,失而复得,若母亲与姜濂的复生是一场梦,那么就永远不要醒了。   她走的极慢,生怕走快了,梦就碎了,当握住姜濂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上天是眷顾她的,如今,母亲在此,姜濂亦在此。   姜云岚看着她这幅样子,话在嘴边却又不忍说出口,只问:“你知晓这姑娘是何身份么?”   云时回头道:“知道的!”   姜云岚心中微微惊诧,问道:“你知道?是何身份?”   云时眼角微弯笑道:“她是云忆姨母的女儿。”   姜云岚骤然一惊,道:“不可能!”   听着姜云岚这斩钉截铁的语气,云时疑惑道:“我与她去过姜氏了,姨母亲口告知我的,不会有假,我还见了曾祖父。”   姜云岚拧着眉陷入沉思,半晌道:“你曾祖父一切可好?”   云时回道:“我出族时,一切尚好,只是少典戟渊曾前去寻衅,被曾祖父击退,他说我身上有咒印,令我来此寻解法。”   姜云岚骤然回神道:“是何咒印,给我瞧瞧!”   云时将衣衫退到臂弯露出半个肩背,姜云岚见了她背上的纹络忽然便哭了起来,云时从未见过她这般,哭的压抑,强忍着不发出半丝声响却仍叫人感觉她伤心至极。   云时一慌忙将衣衫拉上去,转身安抚道:“母亲,莫要担心,我无碍的。”   姜云岚将她拥在怀中,泣声道:“本该凤唳九天,如今将你困在此,是我大周对不起你。”   她看着床上的姜濂,呢喃道:“罢了,你如此在乎她,我便让她留在你身侧以弥补她曾对你做过的恶。”   后面这句话姜云岚说的极低,云时没听清,问道:“母亲,什么?”   姜云岚放开她,抹掉脸颊的泪痕望着床道:“母亲说日后便让她留在你身边。”   又道:“只是她现下还没醒。”   云时转回床边去探姜濂脉息,见她虽脉息平稳,却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忧虑道:“母亲,她昏睡几日了?”   姜云岚道:“自来这便是如此,有四五日了。”   看着云时愁眉不展,姜云岚又道:“不过这殿中倒是有大夫替她瞧过了,药大夫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母亲便是他医治的。”   云镜殿中本就人少,除了那日替她领路的姑娘来添了一份她的日常用品,兰冢便只有她们三人,少典戟渊更是再未有消息。   云时曾试探问过那位姑娘云镜殿中是否有见过少典戟渊,那姑娘回道,云镜殿的人只有主人才知晓身份,不过主人待人极为严苛,绝对不允许属下做出有辱云镜殿的事。云时顿时放下心,若是少典戟渊与这云镜殿有关系,那她们三人便不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很高冷。 第33章 第 33 章   在兰冢这半月,云时时常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自从入了九幽,离奇的事情接二连三,她问过姜云岚极境殿的事,这是她为数不多主动提起极境殿。   姜云岚笑的仍是那般和煦,摸了摸云时的发,宠溺道:“不开心的事提它作甚,你不是在做梦。”   云时便顺着她的手靠在姜云岚身上,舒心的闭上眼睛,不多久兰冢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呀的被人推开,透过树丛缝隙,云时看见一道墨色身影越过门槛向她们这边走来,后面还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   待走近了,云时去看那墨色的人影,觉得这人生的很是普通,最平常不过的面孔,他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她认识,是先前那位姑娘,还有一位年约古稀的老者,背着把无弦的古琴,琴身里嵌了把长剑,只余剑柄在琴端。   云时疑惑才上眉梢,那墨色人影开口了,闻声去看,却又觉得他那张普通的面孔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却似乎又能瞧出俊朗的轮廓,分明与方才的普通不同却又分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同,她下意识便去揉眼睛,姜云岚拉了她一下,腾出道。   云时这才想起那人方才说了句什么,被他诡异的面容所扰云时没听清楚。   云时见他要往屋中去,正要拦,姜云岚便扯住她的手,她疑惑看去,姜云岚眸子里透着股沉静,她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墨色人影见道腾出便先走了进去,那位背着无弦琴的老者随后而入,待那姑娘进门时,云时发现她手中提着个小箱子。   等他们走过,姜云岚才道:“前面那位是云镜殿的殿主,他今日带了药先生前来替姜濂再做诊治。”   云时这才恍然为何母亲如此大方便放了人入屋,听闻药大夫来替姜濂诊治,云时便又仔细去看他,毕竟母亲说她也是药大夫治好的,如今见老者年逾古稀却精神矍铄,一举一动都果断干练,丝毫不见老态迟缓,竟有几分像曾祖父,不禁对这老者多了几分好奇。   忽然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云时寻过去,发现那面容模糊的云镜殿主正在打量她,正巧与她目光对了正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云时觉得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这身绯衣不是凡品,很衬姑娘。”   云时礼貌回了一笑道:“殿主过奖了,在下云时。”   殿主丝毫不觉意外:“哦,云岚的孩子么。”   云时一愣,道:“是。”   “苍行,我的名字。”这一句就如他忽然变得朦胧的脸一般缥缈起来,却又字字传入云时耳朵,云时脑子忽然有些混沌,若非她的错觉,便是背上真的又烧了起来。   现下药大夫正在诊治姜濂,她万不可在此时打扰了他,云时走出门外,扶着树干胸腔闷的厉害,吐了几口浊气才觉得舒服了些,姜云岚递过来一杯清水,云时接过喝了。   “哪里不舒服?”   “那房间人多闷得慌,出来透口气,现下好多了。” 云时扯开嘴角笑了下,以示无碍   姜云岚收回云时手中的水杯道:“你便在外面多待会,我进去看看,莫要担心,”   云时点头,姜云岚便入了屋内。   隐隐约约听到有低沉的声音:“醒了,这药果然有效。”   脑中的混沌忽然散去大半,云时疾步入内,却见殿主三人正往出走,她也顾不得道辞,只一心去看姜濂,待看到床上之人仍旧闭目不醒,云时纤眉一拧又跑出去挡在了药大夫的前面,拱手行礼道:“药大夫,姜濂她?…”   “无碍了,药效耗费了她些许元气,她现下只是睡着了,两个时辰便醒。”药大夫说完便越过她出了兰冢。   多日来的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陡然落地,云时长舒一口气,姜云岚走过来,道:“走吧,陪娘去厨房做些吃的,她醒来想必是会饿的。”   云时跟在姜云岚后面道:“母亲,你怎会认识那殿主?”   姜云岚回首莞尔一笑,知道你会问,“我被锁魂阵困在极境殿本该命绝,谁知本该被毁的那座锁魂阵竟发生了变化,待我醒来便在石阵了,便是你闯入的那座。”   “那你怎的从未来找过我。”云时委屈道。   姜云岚幽幽叹了一息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当时娘内息耗尽,药大夫耗费许久才将我救回,这伤一养便是十年。”   云时猛然醒悟,问道:“那母亲你如今可全好了?”   姜云岚温柔一笑道:“无碍了。”   云时担忧道:“不,你定是伤未痊愈,不然你不会将少典戟渊放走。”她一把将姜云岚拉停,道:“母亲,你不要瞒着我。”   姜云岚见了她面上的急色安抚道:“娘不骗你,虽未痊愈,却也差不多了。”   云时狐疑“真的?”   姜云岚无奈“你连娘都不信?”   云时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很怕。”   姜云岚将云时拉近语气轻柔道:“莫怕,娘在这,以后都在。”   云时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用鼻音嗯了一声。   姜云岚不觉笑出声道:“以往小时候都没见你哭过鼻子,怎的长大了变得这般爱哭了。”言罢牵着云时向前走去,片刻又道:“待姜姑娘将养好了,我们三人便去寻法子将你身上的封咒解了,到时候再同少典戟渊将新旧账一起算了,便回姜氏长住,你意下如何?”   云时险些与姜濂生死相隔,经此一遭她心中十分不愿意再去未知的地方寻求那缥缈的解咒之法,但她心知母亲与姜濂必然不会同意,只得点了点头应了。   姜云岚见她脸上表情闷闷的道:“怎么?你不喜欢住在姜氏?那我们可以再寻一处……”   云时忙道:“没有,我很喜欢那里,我以前便同姜濂说过,待事了了便与她日后住在姜氏的,如今母亲提议我自然十分欢喜。”   昏睡数日,姜濂醒了,入目便是全然陌生的场景,她稍有些费力的起身,走出门口见四下荒草丛生,她略微一愣,鼻间闻到了菜香,循着味道找到厨房,云时乍一见姜濂醒了,菜盘子几乎打翻,反应一瞬便惊喜的将菜盘子扔在锅灶上,几大步掠过姜云岚将她扶在了手中。   口中便询问她可还有那些地方不舒服,姜濂脸色有些苍白,却并未有任何不适,她看着云时的眼睛,柔柔一笑道:“我没事了。”   姜云岚在云时背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将她语气中的关切听的一清二楚,眸光动了动,走上前道:“今日正巧做了清淡的,姜姑娘大病初醒还需休养,阿时,你将那锅汤再热一热,我扶姜姑娘回房,你热好了便端过来罢。”   云时恍然,忙道:“瞧我,都忘了,你别在这站着吹风了,这位是我母亲,待会儿我再详细与你说来。”   姜濂听到她后面一句,猛然被惊道,倏地转头看向姜云岚,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惊骇毫无遮掩。   姜云岚自然知道她为何惊骇,她不置可否,和煦的对她回了一笑。   云时曾与姜濂说过母亲已逝,如今见她这幅吃惊的表情只当她惊讶并未多想。   姜云岚接过姜濂将她扶着回房,云时自顾去热汤,并未注意二人之间隐隐的风起云涌。   姜濂性子到底沉稳内敛,姜云岚不捅破,她亦不,二人便一人在床,一人在地,两相看着,姜濂目光探究不解,姜云岚云淡风轻还带了点嘲讽的味道。   半盏茶的时间,云时已端了一碗热汤,姜云岚起身将汤接了,随口道:“既然姜姑娘醒了,你便去前殿谢过药大夫,这些礼数总该有的。”   云时想想也是,看着姜濂道:“稍后我便回来,你先将汤喝了。”   姜濂点了点头。云时便出去了。   听到兰冢那扇破旧木门的吱呀声,姜云岚便将汤放在桌子上,顺势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姜濂。   “二十六年前你将我姬氏护族凤凰害死,如今又混到了我女儿身边,你究竟所图为何?”   姜云岚看着姜濂沉静幽深的眸子语调含怒。   姜濂看着她一张与昔日只有几分相似的脸,眸中掠过一丝悔恨,道:“我并非有意为之,亦是被人设计,虽非我本意,只是事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如今你要如何处置我,我无怨。”   姜云岚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一瞬有些动容,她自然知晓这一切皆是少典戟渊的阴谋,面前之人不过被当做利刃使了,只是无论有意无意,却掩盖不了害的她周朝如今分崩离析的事实。   这姑娘与云时交情匪浅,方才一幕,如今看来或许比她所想还要更深一层。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阿时说你与她是表姐妹,这事从何说起?”   姜濂自觉犯下弥天大错自然不会瞒着姜云岚,她将事情都讲了。   姜云岚立马反驳道:“胡说八道,二十多年前你闯我大周王宫时便二十有余,怎会是云忆的孩子。”她嘲讽一笑道:“你这些年容貌未改,却将神智弄丢了。”   姜濂垂下眼帘,将老族长将她送去夏朝的事与她说了。   姜云岚闻言,瞳孔骤然睁大,她自然知道姜氏有这般能力,却是想到若是此事是真,她如果真是姜云忆的孩子,那便有可能是……   忽然发现姜濂极有可能便是……她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便一直盯着姜濂,姜濂见她这般神色看着自己,神色黯了黯,将头垂低两分。   姜云岚道:“将头抬起来。”   姜濂眉头一皱,将头抬起,看着她一张惊疑的脸,目露不解。   见她确有几分像,姜云岚忽然自嘲一笑,:“天命使然,是我大周气数已尽,果真讽刺至极,竟是你。”   姜云岚忽然变脸,有些失态的指着姜濂道:“你本不该活着,我却觉得实在亏欠与你,将你送至姜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毁我大周的却是你,也是他,你有一半我大周血脉,亦有一半少典血脉,最终还是我输了。”   姜濂心思剔透,闻言目光如箭一般直射姜云岚,姜云岚嘴角一勾,勾出了极其讽刺的笑:“看来你听明白了几分,我今日便将事情说明白了,不过你若是敢对阿时吐露半个字,我定新仇旧恨一起与你算来,更别论你是我的女儿!”   这最后一句如九天神雷直直劈下来,将姜濂劈的呆愣半晌。   姜云岚不管她,自顾道:“便如你所想,云忆疼惜将你养活了,但她却非你生母,你是我与少典戟渊的女儿,阿时十岁时少典戟渊便发现了,他这些年可没少找过你。”   看了一眼姜濂,见她面色又恢复平静,她讽刺道:“你可别以为他费尽心机找你是为了一叙父女之情,他那般的恶人早已将亲情抛诸脑后了,我提醒你别妄想。”   姜濂低声反驳道:“我没有。”   姜云岚冷冷一哼:“没有最好!阿时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她将你看的这般重要,你最好不要负她,你欠我大周的,便还在她身上。”   姜濂抬眸看了她一眼,缓了半晌道:“那阿时她是?……”   姜云岚火气已降了一半,道:“她便是昔日被你害死的翎炎,你伤她,她也未曾还手,你却能狠得下心将她害死,她是我大周国脉,她亡大周亡,我费尽心机令她复生,如今却困与封咒,这一切你都脱不了干系。”   又如一道九天神雷炸在耳边,姜濂这回惊愕的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向来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这会几经变换。   到最后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云岚喃喃道:“翎炎她是凤凰,阿时她分明是人。”   姜云岚眼睛直直看着她,极其认真道:“是人也不能掩盖她是凤凰的事实,我今日所言你记好了,你虽流着少典氏的血,却也别忘了有我大周一半,我如今饶了你,你便用尽所能将阿时封咒解了,至于少典戟渊,他若知晓你便是他久寻不得的直系血脉,你只会死的更快。”   姜濂目光凄然,低声道:“我知道了。”   适时云时回来,姜云岚便如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姜濂坐在床边,整个人有些呆愣,还未从方才的事情回过神。   云时走入屋子,见姜濂这幅表情,忙奔到她身边问道,:“如何?可是那里又不舒服了。”   回头目光询问姜云岚,姜云岚淡笑:“她无碍,只是你做的汤不合她口味罢了。”   闻言云时注意到桌子上已凉透的汤碗,她对着姜濂懊恼道:“莫急,你爱吃什么,我再去煮一碗。”   言罢起身便要去端了汤碗去厨房,姜濂拉住她,目光有些戚戚的摇了摇头,语气绵软:“你莫走,我只是大病初愈胃口不好。”   云时身形一顿,回首看去,姜濂目光带着几分乞求,想起这次差点失去她,云时心下一酸,若非姜云岚在,她便要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第34章 第 34 章   自云时与姜濂不告而别,商雨霁便知道她们定是去了山中,只是她遍寻不得法子入山,整日闷闷不乐,钰诀见不得她这般样子,拎着长鞭冲进了镇长家中。   镇长与众人正在议事,见她煞气腾腾的冲了进来,眉峰皱起,摆摆手让大伙都散了。   “姑娘,你来此可有要事?”镇长看着她问道。   “哼!自然是有要事”钰诀手腕一抖长鞭如活了般向镇长飞去。   镇长面色不变,看着迎面而来的长鞭。   钰诀眉头一皱,手腕反转,长鞭擦着镇长的耳边呼啸而过。   钰诀收回长鞭道:“你这老头倒是不怕死,能做镇长果然有些能耐。”   镇长伸手抹掉耳郭上的血迹,赔笑问道:“可是镇上住的不好,惹姑娘发这么大火,是老朽怠慢了。”   钰诀讽刺一笑“我还就不信你不知我所来为何,说!入口在哪儿。”   镇长恍然一笑“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入口秘钥皆为进山人所管,如今青淮入山,自是带走了,没有秘钥,你即便知晓入口在哪又有何用。”   钰诀瞳孔一缩,手中长鞭一出便将镇长甩在地上,冷道:“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像她们那般心慈手软对你毕恭毕敬的。”   人声嘈杂,方才那几个走了的人,此番领了许多人前来,见镇长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只听一人怒道:“这妖女伤了镇长别让她跑了!”   钰诀看都不看他们,轻嗤一声,只听一声闷哼,方才出声的人便被甩出了数米远,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众人见状便要上前,老镇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叱喝一声:“住手,这里没你们的事,回去!”   钰诀看着动作迟缓的镇长,眼睛微眯。   见那一群人还没有退走的意思,镇长哑着声音怒道:“都滚!”   众人见镇长生气,便悻悻退了出去。   镇长走过去看那倒地的人,见他还有生息,舒了口气,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钰诀冷哼一声:“如今你肯说了么?”   镇长叹了口气。“老朽方才已告诉姑娘,姑娘所求之事老朽爱莫能助。”   “敬酒不吃吃罚酒!”钰诀一怒长鞭要便攻向村长。   “住手”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呵,钰诀手下一顿,长鞭便打在地上,击起一地灰尘。   商雨霁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长鞭夺下,怒道:“我们在此本就是客,你不但不知感激,竟还出手伤人。”   言罢不管钰诀,便去查看地上那人的伤势,她心下一松,幸好伤势不重。   商雨霁见镇长一身灰尘狼狈不堪,忙道歉:“舍妹鲁莽,我替她向您道歉,这位大哥的伤势便交于我医治,待他醒过来,我必会让舍妹登门赔罪。”   言罢她转头看向钰诀,冷着脸道:“还不快给镇长赔不是。”   钰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商雨霁见状怒道:“你再如此冲动鲁莽,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钰诀一怔:“你要赶我走?”   “是!”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因为这些外人竟要赶我走。”钰诀一脸的不可置信。   商雨霁眸光一软,复又坚定道:“若你知道你今日错了,我日后便会好好教你如何为人处世。”   老镇长疲乏的声音适时传来“罢了,好在都无大碍,你将她带回去好生教导便是了。”   商雨霁闻言心中愧疚更甚,见钰诀还没有道歉的意思,她方才压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了出来,冷道:“你究竟道不道歉”。   钰诀见她不像作假,抿了嘴唇,几步走到镇长面前,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极不情愿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镇长忙后退几步,拱手还礼道:“姑娘严重了,是我镇上对姑娘照顾不周,惹姑娘生气了。”   商雨霁见此,心下一沉,她被钰诀迷途知返离开少典戟渊的决定冲昏了头,以为这个妹妹以后便会收敛了性子,却没想到,她竟还是这般顽劣狠厉,将一镇之长吓成这般样子。   钰诀道完歉便去看她,见她怔怔的不说,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她出声道:“喂,我都道完歉了,你发什么呆。”   商雨霁回神,镇长已不在了,想必是叫人去抬地上的人了,她一脸严肃道:“你自幼颠沛流离,不识为人之道,日后我便悉心教你,若再发生像今日之事,我必然要严惩你。”   钰诀软了声音道:“日后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若赶我走,我离开你便再没地方去了。”   商雨霁看着她这般,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商雨霁本要医治钰诀打伤那人,却被镇长婉拒了,她也不勉强,知道镇长已对她们有所忌讳,再三道歉,这才拉着钰诀回了顾影家中。   入山无门,如今钰诀又犯下错事,她自知这恒幽镇是待不长久了,叹口气,她满面愁容看着钰诀,钰诀敛眉不语。   半晌,商雨霁道:“当初让云时入山本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我无力助她,便靠她自己了,离家数月母亲想必已很是担心,你随我回家吧。”   二人收起行装正欲出发,门口却呼啦啦闯进来一群人,个个面色凶狠憎恶,口中叫嚷着杀人偿命之类。   商雨霁心惊不好,叮嘱钰诀不要出门,她推门出去,见二三十个壮汉手中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外。   此番众人见只有她一人出来,问道:“那个杀人的妖女呢,让她出来,给我兄弟偿命。”   商雨霁好言安抚道:“诸位大哥,请说清楚些。”   其中一人橫剑指着她语气十分不好“还说什么,那妖女昨日打伤我大哥,我大哥今日已重伤不治而亡了。”   商雨霁蹙了眉心中疑虑,她昨日分明替那人把过脉,并无大碍,怎的今日便死了?   她道:“可否让我看看那位大哥?”   “哼,逝者已矣,姑娘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如今姑娘该做的,便是还他一个公道。”   镇长的声音从众人后面传来。   众人自行让开一条道,他从中走近商雨霁,语气十分不善。   商雨霁看着镇长,心中疑虑,她行了一礼道“镇长,昨日我把过那位大哥的脉,他并无大碍,您当时也在场。”   镇长轻哼一声“我在场不错,可老夫对医术一窍不通,是否有碍无碍全凭姑娘所说。”   顿了下又道:“此事与姑娘也脱不了干系!”   商雨霁轻笑“舍妹冲动,却是我这做家姐的管教不严。”   镇长摆了摆手道:“非也,若非昨日你说他并无大碍,也不至于将他伤情延误,已至身故。”   商雨霁心中一惊,这镇长来者不善,三言两语便将她也扯了进去,看来如今想安然离开这里是不可能了。   她面色不变,看着镇长坚持道:“昨日我替那位大哥把脉时,他确实并无大碍。”   镇长冷哼一声,一双眼睛盯着她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你们了?”   人群早已有人忍不住,有人手持武器直接朝着商雨霁而来。   门扉声响,细长的黑影从商雨霁背后射出,卷起那把长剑甩了出去,深深的插在地上,钰诀踹门而出,手中长鞭拖地,目露凶狠望着众人。   人群忽然静了一瞬,镇长目光扫过他们,复又像得了勇气,数十把武器指着她,叫嚷着让她血债血偿。   钰诀轻嗤一声,纤眉轻挑不屑的看着他们,仿若他们如蝼蚁一般。   商雨霁皱着眉看着镇长:“您究竟要如何?”   “哼,莫非这大家伙儿的声音不够大,你竟没听清楚么?”   镇长话刚落,钰诀长鞭已至,镇长身形一动,钰诀长鞭竟未碰到他丝毫。   “我出手用了几分力,我自然最清楚,最多断他几根骨头”   钰诀面无表情的看着镇长,讽刺道:“镇长身手这般灵活?如今带了这么多人前来问罪,果然是有备而来。”   镇长脸上肌肉微微一缩,阴沉道:“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你杀了我镇中之人,竟还如此嚣张,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便当我恒幽镇是好欺负的。”   言罢身形向后退了几步,作手势道:“上。”   众人得令纷纷向钰诀与商雨霁杀去。   钰诀一手将商雨霁推向檐下,一手长鞭抖出,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扫出数米远。   镇长站在后面看着前方战场,一脸淡漠。   不过片刻,那几十名汉子便躺在了地上。   钰诀长鞭指着镇长,不屑道:“看来你并未像表现的那样,将镇中人的性命看的那么重要,你究竟有何目的,这便说出来吧。”   镇长脸色阴霾的看着她道:“你以为你们能走得出去了?”   钰诀扯了下嘴角,不与他多费口舌,细长柔韧的黑影几乎将镇长全身笼罩。   镇长一边抵御钰诀的攻击一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阴森道:“你与你姐姐便放心去吧,有这一镇的人为你们作伴,也不算亏了你们。”   钰诀眉峰一皱,这镇长究竟是什么人,竟意图杀光整个镇中的人。   她紧握长鞭,招招严谨,镇长被她密不透风的诡谲鞭法逼红了眼,呲着牙道“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   后退一步退出长鞭所及之地,镇长一双阴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恨恨道:“本想留你全尸为我所用,哼,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风云忽变,有野兽嘶吼声从四面八方轰隆隆传来。   钰诀眉峰隆的更高了,她退回商雨霁身边,横鞭警惕的向四周看去。   身后的竹屋忽然被从上而下砸的粉碎,那股气势不减将钰诀与商雨霁齐齐掀飞。   她二人摔在门口不远处,一脸惊惧的看向损毁的竹屋,残垣断壁后面一只周身泛着幽光的庞然大物。   那怪物毛发很长,周身皆为幽蓝的火焰包裹着,耳朵纤长,颈后两条极长的触须往后飘着,身形如虎,目露凶恶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们。   镇长连爬带滚的从门口跑向它,在它面前跪倒,口中哆哆嗦嗦道:“梼杌大神,主人竟将大神派了出来,小人很快便能将这二人杀了,大神静候片刻。”   言罢目光一狠,便要向二人走来,钰诀横鞭将商雨霁护在身后。   那尊庞然大物忽然动了,颈后触须甩过来便将镇长甩了出去。   那怪物每一步便都如地动山摇,向她们走来,商雨霁都能感觉到它身上那幽蓝火焰的热力。   商雨霁目光怔怔的看着那怪物火红的四蹄,如淌着鲜血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步调缓慢的向她们二人走来。   钰诀一把抱起吓呆的商雨霁极速后退,那怪物低低的嘶吼一声,极为不满,周身幽蓝火焰骤然散开,钰诀双腿一软便要跪在地上。   眼见那怪物已近在咫尺,钰诀心中一凉,她奋力将商雨霁推开数十丈,压着声音决绝道:“快走!”长鞭展开便飞身而上。   商雨霁早已被怪物的气势震的手软脚软,此番见钰诀奋不顾身冲了上去,她心中大惊,这怪物身形如山,钰诀与它一战绝无胜算。   钰诀飞身而上,那怪物颈后触须利刃般由后背切过来,钰诀躲避不及让它打了个正着重重落在地上。   商雨霁飞速掠到钰诀身边,看着她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紧闭,气息极其微弱,她心中大痛,她欠这个妹妹的如今又岂止是一双眼睛。   她将钰诀抱在怀中,绝望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另一根触须,两人双双被打飞,遍布四肢百骸剧痛,几乎让她晕死过去。   她艰难的抬手抚开钰诀凌乱的额发,凄苦一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一滴一滴洒在钰诀苍白的脸上,她愧疚的抬起衣袖替她细细擦干净。   “吼~”那怪物四蹄迈开就冲向她们,商雨霁抱紧钰诀,绝望的闭上眼睛,迎接无尽黑暗的到来。   身前几步远,震起的狂沙漫天飞舞,钰诀倏地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盯着上面那只已近在咫尺的怪物。   忽然那怪物身形猛地一顿,凶狠的目光瞬间变得犹疑,脚下慢慢走近钰诀,粗重的鼻息夹杂着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钰诀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屏住呼吸警惕的看着那只怪物。   那怪物绕着钰诀踱了几圈,忽然低吼一声转身跑了。   久等不止,商雨霁睁开眼,见钰诀醒了,她长舒口气,忽然她看向钰诀的双眼,震惊道:“决儿,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钰诀眉头一蹙:“眼睛怎么了?”   “眼睛是金色的。”   钰诀一怔,复轻笑:“这眼睛不是你的么,怎的来问我。”   商雨霁凝重道:“别闹,没和你说笑。”   钰诀收了笑容道:“我不知道,我还未见过。”   商雨霁不在追问,关切道:“你的伤如何,能走吗?”   钰诀动了下,皱着眉道:“断了几根骨头。” 第35章 第 35 章   数日后云镜殿主又来了一回,晚间云时背上的封咒又犯了,看她痛苦兀自强忍的模样,姜云岚心都抽了起来。   虽然云时一再强调玉幽山上的神殿已无声息,姜云岚却置之不理,她心想既然封咒出自玉幽,玉幽必然有解法。   见她态度强硬,云时拗不过只好随她。   云时觉得这云镜殿主十分神秘,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熟悉,却又疏离的感觉,每次见他,背上的封咒总是蠢蠢欲动,她心中抵触,便由姜云岚去道别。   云镜殿主倒是十分爽快,派了最初那名侍女带她们出了石阵。   步入玉幽神殿下那九九八十一根石柱,猛然从旁窜出来一只庞然大物,姜濂见状长剑出鞘,云时忙阻止她:“这个大家伙不会伤害我们,上次我寻到这里还是它帮忙。”   姜濂目露疑惑,手中长剑却未放下,睚眦不满的哼唧一声,云时一笑:“你看它都抗议了。”   姜濂这才将剑回鞘,睚眦见状上前一步,姜濂长剑又出,睚眦吼了一声吹起一阵烟尘,转身跑了。   “咳咳”云时挥散扑面而来的烟尘,调侃道:“它生气了!”   姜濂置之不理,姜云岚道:“从这上去么?”   “嗯”云时率先跳了上去。   待上到神殿时,姜云岚看着大气庄严的神殿觉得此行来对了,这里必然有解封咒之法。   云时见姜濂上来便发愣,走近关心道:“怎么了?”   姜濂回神:“这地方生机蓬勃与下面真是截然相反。”   云时回道:“此地虽生机,却怪异,整座神殿只有一人,她还躺在棺材里,死了。”   姜濂一愣:“死了?”   云时摊手:“是啊,还有个姑娘,她一直叫我殿下,我说她认错人了,她就化作烟雾散了。”   云时撇撇嘴,“我那时封咒犯了,将衣服烧碎了,借了她殿中衣服,她便将我认错了,喏,就是我身上这件。”   姜濂早就注意云时换了身衣服,初时觉得红色极为趁她,如今再看,竟发现这衣服就如为她量身而作。   姜云岚走出数十米,见二人磨磨唧唧,催促道:“快些跟上来。”   碰到门环的一瞬,云时盯紧那一对辅首,看看是否如上次一般还会睁开眼,这一次却没有丝毫反应,她一愣,觉得上回定是眼花了。   宫殿内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座琉璃水晶棺,姜云岚走近见棺内的女子真的毫无声息,幽幽的叹了口气:“神都逃不过生死,唉!”忽然目光一变,这琉璃棺中的女子竟恍惚与姜濂有几分相似。   姜濂那阵不适的感觉越发明显,她心中抗拒走近那座琉璃棺,脚却不由自主向之迈去。   姜云岚回头,便见她目光恍惚,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姜云岚忽然捂着心口,跌倒在地,云时大惊,连忙去看她,还未等她凑近,迎面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只见姜云岚的身体如同云时之前在这里见到的那位女子一样,身形慢慢淡化,云时心中惊惧,爬起来便向姜云岚跑去,三步外似乎有堵气墙挡住了她,她试了几次都不得而入,急的眼睛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拍着那堵气墙嘶声叫到:“母亲,母亲。”   姜云岚身形彻底从殿中消失,云时扑倒她消失的地方,多年前那一幕仿佛重现,云时一时呆怔在那里。   殿外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一千多年了,我终于又踏上了这里。”   云时听到这声音猛然向殿外看去,云镜殿主苍行一袭墨色锦衣,金色的龙形暗纹缠绕其上,龙首俯在肩膀,一双眼睛如活了一般看着云时。   云时强忍背上的不适,问道:“你究竟是谁?”   苍行站在门口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淡淡道:“你为何不问问我云岚去了哪里。”   云时脸色一冷,站起身:“你知道?”   苍行脸色淡漠,吐出的话却灭了云时最后的幻想:“这里设了禁制,若非主人,我是进不来的,天尘将她仅余的魂识放入姜云岚腹中,若非如此,你怎会重生。”   云时脑中忽然痛了起来,她强压着唤回神智,一字一字断断续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苍行讽刺道:“我在她身上下了阵术,可借她入这玉幽神殿,既然我已经上来了,她自然要消失了。”   “是你!……”云时不顾脑中剧痛,她一怒拔出雪藏向苍行刺去。   苍行轻蔑一笑:“你还是这般冲动。”食指一动,一点灵光向云时额头飞去。   云时顿时失力,扔掉长剑,双手捂着头痛呼不已。   苍行向姜濂看去:“天尘,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   姜濂看向苍行神情恍惚问道:“天尘是谁?”   苍行走近她,指着殿中琉璃棺温柔道:“是她。”   姜濂神情呆滞喃喃道:“她死了。”   苍行轻笑摇头:“不,她没死,你不是在这了么。”   言罢掌中光芒透出,瞬间照亮了大殿,姜濂楞楞的看着笼罩在周身的光芒,浑浑噩噩间渐渐失去知觉。   云时见姜濂如同母亲一般,被那团光芒照的身形渐成透明,勃然大怒,她一动,脑中剧痛加剧,她连一步都跨不出,心中愤怒到极点,她嘶吼一声,背后火翼轰然展开。   天空风云突变,雷声滚滚而来,强烈的闪电一下一下劈在神殿上,却在数丈外消散。   苍行见状嗤笑一声,手下不作停顿,姜濂身形消散,化作一团淡光。   苍行手掌一勾便将它收在掌中,衣袖一拂便将近到身前的云时逼开阴婺道:“她醒了你便该谢我。”   云时滚落在地晕了过去,背后火翼铺在地上,犹如一朵巨大绽放的火焰花朵,却不伤她分毫。   苍行走近琉璃棺,将手中淡光覆上棺中女子,淡光入体,片刻棺中的女子幽幽睁开双眼。   苍行温柔一笑,轻声道:“天尘,你醒了。”   棺中女子乍见他,秀眉一蹙,便坐了起来,掌中光芒亮起向他胸前拍去。   苍行也不躲,手一抬便将那团光芒挡了下来:“天尘,你神力消散太多,还是莫要再耗废了。”   司天尘冷着脸不理他,径直走向云时:“你将她怎么了?”   苍行冷哼:“她不过是中了封神咒印无法恢复原身罢了。”   司天尘将云时扶起,手指顺着云时的背向四下划着,她手指所到之处皆有光芒闪现。   苍行见状讽刺一笑,偏头不再看。   待将云时封咒解了,司天尘转头看着苍行,冷冷道:“你还有胆来此,若非你她又何至于此。”   苍行不置可否:“当年我骗她下山不过见不惯你们两人整天黏在一起,明明是我先遇到你,为何却是她入了你的眼。”   “你是她哥哥,你就这般见不得她好。擎苍!”   擎苍脸色狰狞的望着地上的云时恨声道:“是,我见不得她好!”   他本是九天之上的神龙,帝君之子,未来天地间的王者,误入九幽,谁料这里竟是上古凶阵的阵场,阵眼触发,若非司天尘将他救了,他便要化作那九只凶兽的腹中餐。   母亲带着妹妹翎炎来接他,翎炎却赖在九幽不肯走,母亲将她留在此处,他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一袭白衣清尘,数年后再得空来此地,她们二人已变得那般亲密。   妒忌如野草在心底疯长,终有一日他将乐谱萧韶送与重华,萧韶九重之时翎炎果然被吸引,遂瞒着司天尘偷偷下了山,寻音而去。   司天尘知晓是他,一怒之下强闯凶阵,他这才知晓这座上古凶阵困住的竟是她,见她不顾一切的样子他心中更加嫉妒,一时失了神智才在她即将破阵之时将她打伤,谁知她宁愿舍了神体,用神魂去追寻翎炎。   他知道这代价是什么,极有可能是陨落,司天尘盛怒下的那一击,他养了千年才好。   看着她如今紧张的样子,他心中的妒火又烧了起来。   “外面的天雷怎么回事?”司天尘打断他的回忆冷冷问道。   “你忘了,她被萧韶所惑,助重华夺天下杀人无数,这便是天罚!”苍行一副她活该的样子。   司天尘眉峰一皱,冷冷道:“你滚罢!”   擎苍一愣,进而怒吼道:“不是我你们两个能回到这里吗,你这便要赶我走了?”   司天尘将云时扶起,检查她身体各处有无受损,头也不回道:“诸事因你而起,我为何要留你!”   擎苍恨死了司天尘关切云时的样子:“你以为你的禁制能抵挡天罚多久,她凡尘之事未了,必然要下山去,上古凶阵困的是你,不是她,你又能护她多久!”   司天尘淡淡道:“睚眦梼杌现世,凶阵已破两处。”   擎苍愤恨转身便要走,司天尘叫住他:“姜云岚在何处,她与阿炎感情深厚,我不愿看她伤心。”   擎苍讥讽:“她早已死了,我不过是找到她困在锁神阵的一缕幽魂罢了。”   若是你知晓这不过是大梦一场,又会怎样的伤心,司天尘看着云时幽幽叹息。   一脚刚跨出,司天尘的声音又传来:“她醒了便会记起一切,你莫要再出现了,回天上去罢。”   擎苍回首冲她咆哮道:“我不会再来了!!不会了!!她她她全是她!你几时正眼看过我一眼?”   司天尘神色淡漠不予理会。   擎苍再也不想看她们一眼,龙吟声起,已化作一条苍龙飞向天际。   司天尘抱起云时向殿后走去,走到梧桐树前,她看着苍凉毫无生机的巨大梧桐,凑近云时耳边低声道:“彼时为你种的梧桐,你走了它也枯了。”语气缱绻幽怨,饱含千年分离的相思。   “既然回来了,你便与它一起浴火重生罢!”   双手托起,云时飞向了树顶,巨大的火焰腾起,将整个梧桐树都包裹起来,云时便与这巨大的梧桐树一起燃烧起来。   司天尘希冀的望着那数十丈高的火焰,天雷越发强烈,司天尘面色不变,升腾到空中双手结印,一波强大的神力以她为中心向神殿四周扩散,见加持在神殿周围的禁制被修补好,她素手一挥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一声凤鸣冲天而起,在神殿回荡,司天尘轻笑:“阿炎,你终于回来了。”   被火焰包裹的梧桐树里飞出一只火红的凤凰,周身烈焰如血,拖着长长的七彩尾翼,火光下琉璃炫目。   七彩炫光在空中盘旋几周,落地化作云时,她见到面前之人,眼中一酸便扑到司天尘怀中:“天尘,是我不好,险些害你神魂俱灭。”   司天尘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无碍了,你回来便好。”   云时还将脸埋在她肩上,双手箍的极紧,一千三百年的种种她全都记得,想到天尘险些陨落,她心都要不会跳了。   半晌,司天尘拍拍她的背,温声道:“阿炎,乖,如今你我都安好,别担忧了。”   云时抬首,声音闷闷的:“天尘,我犯下大错,天降天罚,我要回去赎我犯下的罪孽。”   司天尘秀眉轻蹙,她道:“阿炎,在这里我可以护你,天雷伤不到你丝毫。”   云时摇摇头:“不,你不过将将苏醒,这禁制太耗费神力了,我不愿见你再有丝毫损失。”   司天尘轻笑:“也罢,我与你一道。”   云时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她扑到司天尘肩上,低声道:“天尘,你待我真好。”   司天尘眸光一黯:“我曾亲手将你害死。”   “这一切不过是命轮,你那时不认识我罢了。”云时下巴磕在司天尘肩上,她说话便将头抵的一上一下。   司天尘被她这动作逗的莞尔:“走罢,只是出了九幽便别用术法了,天罚感觉不到你,才不能伤你。”   “嗯”! 第36章 第 36 章   “出了九幽,你还是云时,我便还是姜濂,待事了了,回神殿,莫要再被拐跑了。”   云时噗嗤一笑:“是是是!我再不会被拐跑了。”   “对了天尘,你这一千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忘不掉最初见你时,你眼中的灰败之色。”   司天尘轻声叹息:“当年强闯凶阵,最后一刻被擎苍破坏,我不得已只能借魂识去寻你,你被九重萧韶所惑,已认不出我是谁,那时我没有神体,魂识薄弱,靠近便会被你红莲业火焚灭,不得已我才找了四人传秘法,让他们守护你,之后便陷入沉睡,被你凤鸣唤醒,彼时才知已过了一千多年,而那声凤鸣便是你……”   云时知她说不出口的是什么,接口道:“是我死时。”   司天尘面色伤怀,她难过道:“若是知晓,我岂会允许你被人所伤。”   云时问道:“是谁?”   “少典戟渊!”   云时冷哼一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司天尘又道:“他杀死你时,擎苍在你身上下了封神咒印,所以那时你不能浴火重生,我为救你,将重生之法教于姜氏,姬云岚出自姜氏,又将你看的那般重要,她必然会救你。”   云时插话道:“你当时有心无力,只有将神识放到她腹中,以魂识养我,所以才会做了姜濂,对么。”   司天尘喟叹道:“天道命轮,神也不能逆转,我以魂识将你救活,却也要将你杀死,若是回到大周碰到你时我记得你,必然不会伤你分毫,也不会再让你受日后这些痛苦。”   云时摇头坚定道:“不,若非你杀我一回,天罚便要降在你身上,逆天之事做了便要付出些代价,我很庆幸你当时那么做,我再也不愿看你损伤丝毫。”   司天尘一笑,宠溺的又去摸她的头,云时将她手截住,紧紧握在手心。   司天尘看着她,眸中染着盈盈笑意,亮若晨星。   云时看的一呆,手下使力,将司天尘拉近,不顾快跳出胸腔的心,快速将唇压在她唇上。   司天尘看着她紧张的睫毛轻颤,心中莞尔,接着闭上眼睛,将眸中情愫遮起,伸手将她抱紧,唇上辗转流连。   过了几日,司天尘问道:“阿炎,那方玉鼎呢?”   云时这才想起来,恍然道:“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我都将她忘了。”   司天尘解释道:“千年前我在山中收服一条绿蛟,它便化作了我的剑鞘,当初与擎苍之战将剑鞘遗落,如今神识回体,便将此事了了。”   司天尘接过玉鼎,右手朝虚空伸出,周遭空气顿时波动起来,肉眼可见的灵气向她掌中聚拢,她指尖弹出一缕金色,片刻那些灵气与金色合为一体,渐渐化作一女子形态,司天尘淡淡道:“沧水,出来罢。”   鼎中飘出一缕青烟,司天尘指挥她进入面前的灵体,待两者融合,她撤手道:“成了,日后你便在神殿中修行罢。”   沧水渐渐化为实体,面容清隽温婉,盈盈一拜:“多谢主人。”   “莫逆陪我数千年,待我回来,便放他与你下山去。”言罢招过云时:“走罢,早些将事情了结。”   沧水抬眸看着莫逆剑,泪流满面。   下到山底,司天尘看着周遭灰蒙蒙的一片,眉头紧蹙,云时问道:“天尘,这里究竟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司天尘蹙眉:“此间有上古凶阵,本是万物不生,山中万物皆依靠我灵气维系,失了我,它们自然会失去生息。”   言罢挥手,指间灵光闪过,地上抽出嫩芽,如绿浪飘过向四周蔓延,司天尘一笑:“走罢,待我们回来,它们便该长大了。”   两人既然已苏醒,自然不需要再用脚出山,司天尘牵着云时,身形一闪已来到边界。   刚落地,忽然地动山摇,周遭空气骤然变得压抑起来,司天尘拧着眉不悦道:“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云时拉紧司天尘的手问道:“天尘,这是什么?”   司天尘不安的看着周围,将云时护在身后,头也不回道:“上古凶阵。”   云时一惊,忙道:“这凶阵冲你而来,我们先回神殿罢。”她暗恼自己怎么这么大意,上回这凶阵都能伤了天尘,这回天尘神力还未完全恢复,她怕极了。   司天尘忽的站直身形,面色一凛道:“凶阵已破两处,我倒要看看它能奈我何。”   正当两人如临大敌时,天空忽然降下两道神光,云时看清其中一道失声道:“母亲。”   被她唤作母亲的人,一袭华服曳地,周身披着一层淡淡的流光,雍容华贵,她看着云时轻轻叹了一息,转头看向司天尘,微笑颔首:“天尘,你回来便好。”   司天尘拱手一礼:“这还要多谢你,上虞。”   上虞摇摇头:“翎炎命中有一劫数,我以为将她放在你身边,可借你之力助她,谁知竟叫她做了你的劫数,唉~”   上虞横了身边的人一眼,冷着脸道:“擎苍,翎炎是你妹妹,你竟敢私自将上界的萧韶传给凡人,让他迷惑你妹妹,你犯的错,却让你妹妹替你承了天罚,如今我带你来便是当着炎儿的面给她一个交代,从此刻起,你便在北荒山去看守烛阴。”   身边的擎苍脸色瞬间大变,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母亲,见她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应声。   云时乍见旁边的擎苍,心中正兀自不悦,正想着怎么告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她挑眉看着擎苍一副斗败公鸡的样子,擎苍抬头见到她幸灾乐祸的表情,瞳孔缩了缩,一脸不甘。   云时皱眉瞪回去,问道:“擎苍,我母亲那一缕幽魂在哪里?”   擎苍嗤了一声,扭头不作理会。   上虞道:“姜云岚魂识薄弱,已消散了。”   云时面上希冀之色尽褪,喃喃道:“怎么会。”   上虞见她这样子,安慰道:“她救你本就逆了天罚,这是她的因果。”   云时面色戚戚,她看着上虞急迫道:“母亲,她救我也算与我上界有恩,你有没有法子将她魂魄聚起来。”   上虞摇摇头:“若是再逆天罚,后果更加严重。”   云时转头向司天尘求道:“天尘,你有没有法子?”   司天尘黯然摇了摇头。   云时眼眶一红,眼泪便滑了下来,司天尘心中一痛,她拉过云时,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一法子,或许可行。”   云时闻言抬眸,司天尘温柔一笑。司天尘从未骗过她,她说可行,便是可行。   上虞见她心情好了,道:“炎儿,你犯下天罚,随我回神宫,我与你父君想办法替你破除。”   云时脸色一变,忙道:“我不回去,这天罚我自己可以破解。”   上虞微怒:“你险些死在那八十一根石柱上,你拿什么破解?”   云时一愣:“原来那夜是母亲救我。”   “是我,你随我回神宫,我与你父君自有办法保你无事。”上虞手中飞出一道神光向云时而去。   云时忙躲到司天尘身后,冲上虞道:“我不回去,天尘她也会保我无事。”   司天尘轻抚一下将神光逼散,看着上虞认真道:“我会保她无事。”   上虞打量了她一眼,收回手无奈道:“若是以前,我自不会怀疑,如今你自身都难保,我带她回去,你便可以回去将养,待你们都无事了,便想在一起多久都无妨,如今又何必在乎这一点时间。”   云时见司天尘不说话,心中着急,就怕她答应:“天尘,你不能听我母亲的,她到时候不让我下来了怎么办。”   司天尘闻言淡淡一笑:“她不让你下来,我便上去找你,她们拦不住我的。”   云时心中一沉,司天尘这话,便是答应了?   司天尘又看向上虞:“你放心,我必然保她万全。”   上虞皱眉,见云时一副防备的摸样看着她,心中叹息一声:“罢了!”   她看着司天尘凝重道:“天尘,九幽凶阵由九只凶兽而成,如今破了两处,还要劳烦你将它收服,不然闯入人世,必会造成世间浩劫。”   司天尘点了点头,上虞环顾了下四周又道:“九幽如今凶气四溢,其它凶兽想必也要出世了,你们好自为之。”   云时看着上虞化作神光飞上天际,心中一松,她拍着胸口道:“好险,若是我母亲强行将我带回去,如今这般我们必然无法反抗。”   司天尘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有我在,怎会由着她将你带回去,你方才对我太没信心了。”   云时不满道:“谁叫你不说话,害我以为你要让她将我带回去。”   司天尘望着天际幽幽叹了口气:“走罢,方才凶阵动荡,想必又破了一处,我们在山中找寻一番,若是能阻止它们为祸世间,也可抵消了你的天罚。”   司天尘一道仙术施下,将身上月白的衣衫变作水色。   云时眼睛一亮:“姜濂。”   司天尘看了看甚为满意,道:“还是莫要暴露你我身份,唤我姜濂。”   云时点点头,二人循着动静向前走去。   行了几日,树林中猛然窜出一人,浑身破烂,面容脏乱不堪。   云时一惊,姜濂道:“莫惊,他身上并无凶气,想必是山下之人。”   那人乍见云时与姜濂,忽然扑了过来,姜濂带着云时后退几步,那人顿了下,抹了抹脸上的脏污,抬首惊喜道:“云姑娘,是我啊。”   云时一愣,仔细看了看,恍然道:“青淮,你怎会在此,你这是?”   青淮见他认出自己,松了口气,道:“我入山寻上次失踪的那几人,谁知这山中起了变化,我一时竟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看了看自己苦道:“寻人未果,我已被困在此处许久了。”   云时一直觉得青淮就像是位大哥般亲切,她道:“我们也要出山,你与我们一道罢。”   姜濂眉毛几不可见的蹙了下,见云时脸上一片悦色,她便没再说话。   正如青淮所言,这山中格局竟变得十分奇怪,云时望向姜濂:“姜濂,这山中与我们往日所见大有不同,你可看出什么了?”   姜濂凝眉,举目眺过去,面色凝重,她用只有云时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想必是因为我苏醒,凶阵起了变化,九幽本就是阵场所在,九座山各困一只凶兽,故而形成上古凶阵。”   云时不解,见青淮走在他们身后,小声道:“你从未告诉我这九幽是阵场,为何要困着你”她眸中满是关切:“究竟是谁将你困在这里的?”   姜濂见她面色忧虑,心中思虑片刻,缓缓道:“上古时期曾衍生出许多凶兽,它们神智未开只知屠戮苍生,故而被真神炎穹斩杀,待真神化为虚空,后世才知漏了几只,上界无法将其杀死,只能封在此处,我便是守阵之人。”   云时拧着眉毛问道:“我父君也杀不了它们吗?”   姜濂摇头:“君烜虽是上界君主,却是上古之后才生出的,与真神是无法相比的。”   “可为什么是你来守阵,被困在这个地方,”云时看了看四周,虽然她与姜濂在山中待了数百年,可如今知道姜濂竟是被困的,心境自然不同,她直觉这不是好事。   “不然我让我父君换别人来好了。”云时建议道。   姜濂抬手抚平云时皱起的眉峰,不以为意道:“无妨,这地方……别人不成的。”   云时急道:“为什么不成?不然我与母亲说说,让擎苍别去北荒山了,就让他在这里守阵好了。”   姜濂见她一脸急色,心中一股淌过一阵暖意,安抚道:“他们都没我厉害,镇不住凶兽的。”   云时泄气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想与你在世间走一走呢。”   姜濂戏谑:“怎么,你不喜欢神殿么?”   云时忙道:“没有,只是这个凶阵这么麻烦,若是每次我们出山,它都要来伤你,岂不是烦死了。”   姜濂叹息:“不会了,凶阵破了两处,若是我们能将它们全部斩杀,此地便再无凶阵。”   云时愁道:“你方才说了,连我父君都没办法。”   姜濂不置可否:“事在人为,总能想到办法,且看罢。”   云时见她如此云淡风轻,自然信她。   山中兜转数日都不得出去,期间云时想用术法,岂料她才开始,便有天雷轰鸣,姜濂神力散开将她护了起来才免得她被天罚所伤,云时无法只得作罢,瞧见姜濂面色苍白,她心中愧疚不已,再没想过用术法之事。   青淮躲在她们身后被那阵势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紧跟着她们。   又走了半日,云时乍见青石台阶面色一喜,回头便见姜濂皱着眉,不待她开口询问,姜濂道:“又来到此地了,你不记得了?”   云时疑惑,记得什么?猛然想起,她不悦的循着台阶向上看去,转身便拉了姜濂要走。   拂玉宫,她可记得那个拂玉宫主待姜濂是存了什么心思。   姜濂见她这样知道她想起了,拉住云时淡淡道:“既然走到此处,便上去罢,我也有账要与她算一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依旧很高冷。 第37章 第 37 章   云时这才问起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拂玉宫主当初究竟做了何事?”   姜濂眸中染着薄怒,她道:“当年受她兄妹二人诓骗,令我亲手将你杀死。”   云时一惊:“是她?”   姜濂道:“不错,她便是少典戟渊的妹妹。”   云时乍闻少典戟渊,怒火又起:“怎么哪都有这个人,他还真是好本事,将我们两个都算计了,今日我便将这拂玉宫夷为平地。”   姜濂拦住她怒气冲冲的身形,道:“稍安勿躁,如今你我能力受限,莫要惹事,他们欠下的,总归是要还的,不急于这一时。”   循着台阶向上走去,入眼一片萧瑟之意,云时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濂望向四周,半晌脸色凝重道:“此处怪异,还是莫要停留了,我们原路下去。”   “嗯”   云时见她面色凝重,心中谨慎起来,点了点头。   青淮突然指着宫后叫道:“那是什么?”   云时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红色的光晕由后院透出,一闪而过。   姜濂一个飞身跳到屋顶,望着那个地方,心中不安。   云时随后跟上,姜濂向后看着青淮淡淡道:“你在此处等候。”   青淮楞楞的点了点头。   红色的光晕渐强渐弱,二人走近,发现红光是从地下透出来的。   “火牢?”姜濂将云时拦住:“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   “不行。”云时知晓定是因为危险,姜濂才不愿她涉入。   姜濂见她眼中坚决,无奈道:“你在我身后,此处很有可能便是嘲风所在。”   云时心惊:“凶阵!”   “嗯。”   姜濂答应后便戒备向里走去。   铺天盖地的热浪一波一波席卷在周围,姜濂将云时护着,凝重道:“果然是它。”   云时火凤之身,不惧炎热,她掀开姜濂护着她的胳膊,走在她前面道:“它属火,伤不到我。”   姜濂望着她傲然的样子,轻笑出声。   云时回首:“你笑我!!”   姜濂笑容不减,眸中一泓柔软,道:“你护着我,我很开心。”   云时脸上一红,有些扭捏道:“不管你是姜濂还是天尘,以往都是你护着我,这回……便换我。”   姜濂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轻声道:“好。”   拐了几圈,二人走到尽头,一眼便看到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庞大身躯,云时一愣:“这么大?。”   姜濂示意她小声点,指了指嘲风道:“它睡着了,莫要吵醒它。”   云时赶忙收声,她悄声道:“如今怎么办?”   姜濂道:“出去我画个阵法,让它在此多睡一会。”   出了火牢,姜濂指间莹白的光芒在虚空画了几下,刺目的琉璃彩光在眼前闪耀,一座封印大阵在空中流转,就在姜濂要将大阵扣在火牢上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吼,姜濂手中骤然遇到一股阻力,她心中疑惑,手下加重力道将阵法套上去。   “嘭”的一声,火牢坍塌,内里爬出来一只龙首马身的庞然大物,它似乎极为暴躁,张口便喷出一股烈火,姜濂手中动作未停,却生生被它阻止,阵法不能落下半分。   哗啦一声,流光溢彩的封印阵法支离破碎,姜濂脸色苍白,她一把拉起云时道:“走!”   二人飞奔回前院,捞起青淮便向前跑去,后面震耳欲聋的怒吼,伴着地动山摇的脚步向她们冲来。   刚跑至阶前,面前腾起一道透明光墙挡住了去路,姜濂一惊:“谁下的禁制?”   后面的嘲风紧追不舍,她无奈舍弃这条路,转向别处,硬生生被嘲风逼到她们初次入拂玉宫的后山悬崖。   云时见她面无血色,反手将她搂在怀中,一手拉过青淮丝毫不作停留,一跃而起,跳到了悬崖对面。   嘲风跟着便跃了过来,云时眼见要被它撞上,手上使力将姜濂与青淮推了出去,双手结印,背后火翼舒展开来,一跃而起,火翼扇动,凌厉的罡风夹着术法向嘲风攻去。   随着她术法施展,天罚接踵而至,一道蓝色天雷从天际滚滚而来向她身上落下。   前面是嘲风冲撞过来的庞大身躯,头顶是毁天灭地的天雷之势,姜濂惊惧万分,身形一动便要去助她,忽然被扑面而来的气势震了出去。   她从地上爬起,见云时躺在不远处,心中大痛,扑过去便去看她伤势。   云时咳了几声,安慰道:“我无事,那畜生撞了我一下,它替我受了天雷一击。”   姜濂这才转过眼去看,只见嘲风被劈的浑身漆黑,不时伴着焦烟冒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摸着云时胸口道:“被它撞那一下也不轻,你有没有事?”   云时脸一红,将她乱摸的手推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道:“这东西救了我两次。”   姜濂奇道:“牵机阵盘。”   “你认识?”云时将牵机盘递给姜濂。   姜濂接过,伸手抚过牵机盘,晶蓝的水晶流过一抹光华,内里的晴空白云忽然动了起来。   她看着云时疑惑的样子,轻笑道:“你不认识了?以往你还觉得它好玩,要去玩了几天。”   云时恍然大悟:“啊,我记得了。”   姜濂叹息道:“本是赠与姜氏护他们族中安危的,我做了姜濂它便失了做用。”   云时道:“既然又回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去姜氏吧。”   姜濂将她扶起,点了点头,眼角扫到地上还躺了一人,她微微蹙眉。   云时走近青淮,见他只是被气势击晕过去,她叫了几声,青淮缓缓睁开眼睛,迷茫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云时指着冒着黑烟的嘲风道:“它被雷劈了。”   青淮张着嘴,惊讶不已。   云时掩着笑意,故作严肃道:“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先走吧。”   三人刚转过身,背后忽然传来动静,嘲风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焦黑,幽蓝的眸子带着嗜血之色,仇恨的望着她们。   姜濂大惊,忙道:“快走。”   她们还未动脚,嘲风动了,却是朝着悬崖那边跳去,只是天雷的威力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抵挡的,嘲风虽然看起来无碍,可那一跳却显得有些疲乏,堪堪跳到对面,可惜它身躯太过庞大,踩碎了崖边的石头,凄厉的吼了一声,掉了下去。   三人皆松了口气,云时问道:“它……这算是死了么?”   姜濂摇头:“它没死,只是许久不能出来为恶了。”   云时失望道:“唉,要是天雷能将它劈死就好了,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姜濂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莫要太贪心了,天雷没劈到你,反而帮了你,该知足了。”   云时顺势将她胳膊抱在怀中,靠在她肩膀上道:“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淮跟在她们后面,看着前面二人形影不离的样子,眼角微微抖了抖。   有姜濂这个阵术祖师,入姜氏自然轻而易举。   每当有人闯入姜氏,老族长必是第一个到,这次也不意外,他见云时姜濂,眼中一喜,慈爱道:“你们回来了。”   虽然如今知道老族长不是她曾祖父,云时还是觉得老族长亲切,蹦到老族长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曾祖父。”   姜濂颔首,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曾祖父。”   勿怪姜濂如此,她与云时不知大了这老族长几千岁,姜氏先祖都要称她一声神人,她不过是不想暴露身份。   老族长知姜濂性情淡漠,不以为意,领着她们去了山林居。   几人在厅中落座,老族长问道:“云时,你们此去可有收获?”   来姜氏途中,云时自然知晓老族长必然有此一问,早与姜濂商量过如何回答。   她道:“我身体已无碍。”   老族长惊讶之下慌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那你?……可曾有什么感觉?”   就连姜云忆都关切的看着她。   云时心中忽然思索,是否要将事情说出,她望向姜濂,姜濂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云时道:“曾祖父,你们瞒着我的,我都知道了。”   老族长一惊,不知她知晓多少,犹疑道:“你是说?”   云时点了点头道:“我是火凤之身。”   老族长双膝一弯便要跪下,云时忙拦着他道:“曾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老族长喜极而泣,他道:“您涅槃重生,老朽不敢承您一声曾祖父。”   云时无奈:“若是没有姜氏倾力相助,何来重生之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以前怎么待我,日后便还照旧。”   老族长忙道:“好,好,好。”   姜云忆走近她,小心问道:“云时,既然你封咒解了,又恢复了凤凰之身,你有没有办法令阿岚复生?”   云时眼睛一黯,道:“我便是为此而来,母亲是因为救我受了天罚,如今她魂魄消散天地间……”   姜云忆脑中一晕,便向后跌去,姜濂将她扶住,淡淡道:“并非毫无办法。”   姜云忆眼睛一亮,看着她:“你说有法子?”   姜濂将她放开,朝着老族长道:“此番来此,便是因为此事。”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等着她说出办法。   姜濂问道:“曾祖父可还记得当初你用逆天之法将我送往夏朝。”   老族长点了点头。   姜濂又道:“既能送去夏朝,便能送去周朝,你只需将我与云时送去大周……”她顿住,看了眼云时,眸中一抹伤痛:“送去大周阿时被杀之前,若是我们能阻止阿时被杀,便不再需要姬云岚舍命救她。”   老族长惊道:“改变历史!!”   姜濂道:“不错!”   云时恍然:“此法不错,我怎的没想到。”   老族长担忧道:“此法虽可行,但此术逆天,上次将你送入夏朝…没了记忆…”   姜濂将牵机阵盘拿出来,递给他道:“上次你修为不够,如今可借牵机阵盘之力。”   老族长乍见,面露喜色:“这牵机盘的禁制解开了?”   姜濂淡淡的点了点头。   老族长道:“既有牵机盘,这下便事半功倍了。”   姜濂不动声色的凝聚灵气于指间,化成一粒丹丸,她递给老族长道:“此物是玉幽寻到的,可治曾祖父旧伤。”   她本可自行开启阵盘,只是无人守护这才找了老族长,如今将自身灵力化为丹药只是不愿此事出任何差错。   老族长接过丹丸放入口中,入口便化为灵气淌过他周身,他惊喜不已:“看来你们这次玉幽之行收获颇丰。”   姜濂淡淡的应了一声。   几日后,一切准备就绪,老族长拿出牵机阵盘,掌中透出一道流光渗入正中水晶,老族长面露喜色,进而用力将灵气催入,水晶光芒大放,接着脱离阵盘飘在空中。   姜濂见老族长施术吃力,暗自强聚一股灵力传入,阵盘忽然放大数十倍,内里天地之色尽在眼前。   老族长道:“就现在”   姜濂一拉云时跨入阵盘,忽然外面射入一道蓝光,直击云时,云时脑中一阵混沌 ,接着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只有姜濂一人察觉。   姜濂怒视过去,还未来得及看清,阵盘关闭,她忙去查看云时,却见身边空无一人。 第38章 第 38 章   云时醒转,茫然四顾,一片陌生,有动听悦耳丝竹之音徐徐袅袅传入耳中,她站起身拍掉尘土,循着声音走去。   鸟语花香,不远处一白衣男子盘坐在石头上,旁边是潺潺流水,他怀抱一座古琴,十指跳跃,她忽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却想不起来,下意识向他走去。   那男子抬头见她走来,面色温和一笑,手下动作不停,乐曲声更为优美,云时忽然觉得心旷神怡。   云时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听他奏乐,一曲终了,云时意犹未尽,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呢。”   那男子站起身,掸平衣衫上的褶皱,抱琴而立,轻笑道:“萧韶。”   云时一脸好奇:“这名字好熟悉。”   那男子面色微不可见的僵了下,他道:“此曲共有九章,我只奏到八章,待到萧韶九成,再请姑娘倾听。”   “好”云时雀跃道。   “在下还没问姑娘芳名?”   云时脑中忽然一钝,她努力晃了晃脑袋,抬首茫然道:“我忘了。”   那男子一愣,进而和煦一笑,道:“无妨,在下重华。”   “姑娘住在这附近?”重华问道。   云时摇摇头:“我才醒过来便去寻你琴音了,我好像忘了我住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重华面露同情:“这里是都城外,我住在前面,若是你没去处,便先去我哪里。”   云时问道:“那你还会奏琴吗?”   重华笑着点点头。   云时眼睛一亮,道:“我没去处,就去你那。”   重华见她笑的灿烂,面上露出宠溺。   云时忽然望着他的眼睛问道:“重华,你是因为眸生双瞳,所以才叫重华吗?”   重华一愣,道:“猜对了。”   “那你为什么会生双瞳呢?”   重华眼中闪过一抹伤,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此乃不详之兆。”   “他们是谁?”云时问道。   重华恢复笑容,道:“你怎的这么多问题。”   云时一脸天真:“咦,我不知道自然要问,你不喜欢我问吗?”   重华莞尔:“自然不是,只是你若是全都问完了,明日问什么。”   云时歪着脑袋一想,道:“好像你说的有道理,那我明日在问。”   重华被她逗乐,催促道:“快走罢,这里天黑便不安全了。”   云时侧头正欲问为什么会不安全,便见重华目视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她循望过去,只见几个青衣黝黑的汉子,手提一把极为粗糙的短刀挡在路上。   云时眉头一皱,指着他们向重华问道:“你说的不安全便是他们吗?”   重华面色一肃不作答,将她护在身后:“跟紧我。”   为首的汉子出声道:“二公子果然在此,大公子派我等前来相请。”   重华怀抱古琴,站在前面冷声道:“华今日有客,不便前往,劳烦诸位告知兄长,改日华自当上门致歉。”   为首的汉子面露狰狞,刀尖指着他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率先提刀冲了上来,旁边的汉子们紧跟其后。   琴声响起,杀伐之气尽显,冲上来的人被琴音一震,后退几步,复又冲了上来。   重华手下再拨琴弦,那几人却顶着琴音气势强自冲过来。   重华眸中闪过疑惑,他反手又弹出一个音符,却没阻止他们,为首一人已砍了过来,重华横琴去挡,琴弦被齐齐斩断,重华无奈将古琴扔向他们,牵着云时便向后退去。   云时不妨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她甩掉重华的手,甩手一道光华将来人击飞,不悦道:“我替你收拾他们。”   重华见她出手便废了一人,眼中惊讶,却又了然。   云时随意几个术法便将其余人都解决了,她拍拍手望向重华,傲然道:“怎样。”   重华夸道:“没想到你身怀术法,倒是我小看你了。”   旁边忽然窜出一只箭矢直奔云时,“小心”重华伸手将云时推开,锋利的箭头擦过云时耳边直入重华胸口,云时见他眸中顿时失了光彩,惊道:“重华!”   她怒视箭矢射来的方向,挥手便是凌厉的一击,瞬间将那一片轰出一座大坑。   重华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接着便倒在地上。   云时将箭拔出,手中灵力泄出,片刻那道伤口便缓缓愈合,她叫了重华几声,重华醒了过来,看着云时担忧的脸,轻声道:“害你担心,我没事了。”   云时责怪道:“你为何要挡那一箭,他们伤不到我的。”   重华面现愧色,他道:“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云时一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重华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我自然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云时呆呆的看着他,半晌道:“重华,我好像见过你。”   重华轻笑一声,我时常来此抚琴,你或许见过。   云时思索了一会,道:“我想不起了。”   重华将古琴捡起,道:“不急,以后会想起来的。”   云时望着他手中琴弦尽断的古琴皱眉:“这琴还能修好吗?”   重华看着古琴,惋惜道:“鲛丝制的琴弦,只得这一座琴,寻不到了。”   云时失望道:“那你便不能弹奏了。”   重华狡黠一笑:“未必。”   “咦,没了琴弦你怎么弹?”云时好奇道。   重华道:“既然他们断了我的琴弦,便让他主子还我更好的。”   云时顿时来了兴致:“他那里有更好的?那我们快去吧。”   重华神秘道:“嘘,我兄长府上高手众多,我们得寻到时机。”   云时不屑道:“他们有我厉害吗!”   重华莞尔:“自然没你厉害,我倒忘了你这个高手了。”   “哼,那我们现在就去?”   重华无奈道:“此事不急,现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回去。”他指了指远处的山林道:“这山中住了只怪物,凶残的很,晚上要出来吃人的。”   云时见他说的恐怖,毫不在意道:“它要敢来吃我,我就打掉它的牙。”   重华噗嗤笑出声,云时见他笑的没了温文尔雅的形象,鄙夷道:“你不信我?”   重华促狭道:“信信信,只是我如今饿得很,我们还是回去用过饭再商量此事。”   云时还想大展一番拳脚,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再提了。   云时在重华府上住了几日,她惦记重华奏的萧韶,便催着重华快去偷琴弦,重华见她整日枯燥烦闷,便应了。   晚间便同云时换了轻便的衣衫,遮了面潜入大公子重溟府邸,此处重华熟悉,取琴弦轻而易举,以往不来,是他对那琴弦并无执念,如今他的鲛丝弦被重溟所毁,便是该让他赔自己更好的。   他看了眼身旁跃跃欲试的云时,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便是取来为她奏一曲,又如何。   取了琴弦离去之时,云时眸光忽然瞥见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从不远处走过,她脑中一震,目光追着那道身影,下意识便要追去。   重华见不远处巡逻的队伍,大惊,忙将她身形拉住,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时不理他,眼见那人影消失,她心中着急,抬手拂开重华,飞身而起,向那边寻去。   巡逻队见云时身形,大喝一声便向她追去,重华眼见巡逻队已近在眼前,只得闪进屋内躲避。   等他躲过巡逻队出来,云时早已没了身影,他暗恼一声,在府中悄然寻找。   云时追寻许久,不见人影,反而后面巡逻护卫的人越来越多,她心中烦躁,见他们跟屁虫似的紧追不舍,手中光华一闪,身后护卫倒了一地。   解决了跟屁虫,云时便挨个院子寻找起来,她越找不到越着急,动作也大了起来,忽然侧面飞出一道黑影,云时看都不看,随手一击,那黑影身形一顿,站在她旁边审视着她。   云时一愣,竟有人能接她术法,好奇看过去。   那黑影见她蒙面,眉头一皱,厉声道:“你是何人,敢闯我府邸。”   “你是重溟?”云时试探道。   那黑影一愣,显然惊奇她认识自己:“你认得我?”   云时嗤了一声:“我不认得你。”   重溟接她一击,自知不是对手,便换了脸色问道:“既然姑娘不认识我,夜闯我府邸是为何事?”   云时不回他,问道:“我刚才见一女子,穿白色衣服的,她住在哪个院子啊?”   重溟见她不像刺客,他道:“姑娘是来寻人的?”   云时烦他问东问西,她恼道:“你问题这么多,她住哪里啊?”   重溟道:“姑娘还没回答我呢。”   云时不耐烦,见他不回答,不欲与他在此纠缠浪费时间,抬脚就走。   重溟一个闪身拦了她的路,道:“此处既是我府邸,姑娘不说清楚便走不得。”   云时面现怒色,她本就因之前重华被袭击一事对重溟没有好感,此番见他果真可恶,掌中噌的燃起一团火焰,她手一挥便向重溟打去。   重溟见她掌中火焰,面上一惊,不可置信的向她看去,云时自认他躲不过,便好整以暇等着看他的狼狈之色。   旁边却窜出一人,将重溟推开,衣袖一拂便轻易将火焰打散。   云时一愣,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人影,不悦道:“你是谁?”   来人轻嗤一声,声音沉如深渊:“你还不能杀他。”   云时不屑:“为什么?”   面具下的人讽刺一笑:“若是他死了,故事还如何发展。”   云时不解,却不愿再与他说话,她本就没下杀手,见重溟被救,她也不失望,身形一纵便掠过他们继续向前寻去。   重溟拱手谢过,那面具人轻哼一声,丝毫不领情,一个飞身没入夜色。   云时又找了几处,仍是一无所获,她还欲继续,重华从暗处走出,将她拦住道:“既然她住在此处,便不急于一时,如今被人发现只怕他们会加派人手搜寻你我,还是先回去再说。”   云时泄气,悻悻随他回去。   回府几日,云时仍记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她脑中觉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故而一直执着于重溟的府邸。   重华无奈,只得将琴弦接起,为她弹起萧韶。   不知为何,萧韶一起,云时便觉得心中那股执念慢慢消散,她心觉不安,却沉迷琴音。   重华见琴音能安抚她,便日日与她弹奏,慢慢云时便不再想着去寻那道身影了。   云时在重华府中三月,重华待云时极好,云时只与他熟悉,便将他当做亲人一般。   不久后重华父亲逝,重华与重溟的暗斗变为明争,云时这才知重华与重溟都是当今君主的儿子。   云时从重华口中得知,他父君属意的继位任选是他,他大哥却为了君主之位一直想将他处之而后快。 第39章 第 39 章   这日云时在重华府中闲逛,重华形色匆匆从远处走来,她面上一喜正欲打招呼,却见重华拐进了一间屋子,她心中诧异,便跟了过去。   重华进了屋子便将门关了,屋中坐了位斗笠遮面的黑衣人,他正闲适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见重华进来,斗笠下的眼神轻蔑,嘴角露出一丝极浅的讥笑。   “决战在即,你萧韶练的如何了?”   重华站在他面前,沉默半晌,纠结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人轻哼一声,讽刺道:“你如此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就霸业。”   重华一噎,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为难道:“我只是不忍心。”   “不忍心?”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他讥讽道:“你若是不忍心,会将她留在府中这么久?重溟的实力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若无她相助,你的帝王梦怕是要碎了。”   重华被他说中心思,面上掠过一丝难堪,犹自辩解:“我不过见她实在纯善,怕被奸人利用。”   “得了,你那一套说给别人或许可以,在我这里就别演戏了。”那人打断他,不耐道。   “若是你还想要帝王霸业,便该将萧韶练到九重,自古成王败寇,日后史书上只会记载你乃天选之主,得神凤相助,至于过程究竟如何,谁又会去查探呢。”   那人一双锐利的双眼,透过斗笠垂下来的薄幔直直射向重华。   重华心一横,若要成大事,便得将心中的软弱丢掉,他抬头,看着坐上的人,果决道:“我知道了。”   那人笑出声:“这便是了。”   云时听到萧韶二字,本欲离去的脚步停了下,里面讲的,她只大概听到与皇权争夺有关,想着现今局势紧张,重华与人商议也不奇怪,只是这与萧韶有什么关系?她百思不解,又觉得这事她也没法掺和,便转身离去。   重华开门出来,一眼就看到她,心中一惊,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唤了云时一声,云时回头,笑道:“你说完啦?”   重华脸色一变,试探道:“你……一直在这里?”   云时道:“我见你们在说话,便不想打扰你,这才要走了。”   “那你可有听明白我们再说什么?”   “没有啊,我只听到萧韶,对啦,那人也喜欢听吗?”云时指了指门内。   重华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见她面上表情一如往常,稍稍松了口气,道:“是啊,他催促我快些弹奏第九重呢。”   云时眼睛一亮,兴奋道:“你几时奏给我听。”   重华见她面上一片纯真,心中又开始犹豫起来,骤然感觉屋□□出一道严厉的目光,他将那股不忍压下,淡淡道:“你随我来。”   琴声婉转柔和,云时双眼渐现迷离之色,重华眸中闪过挣扎,手下错了一指,云时惊醒,疑惑的看着他,重华双手覆在琴弦上,止住颤动的琴弦,颓道:“今日……便算了。”   旁边忽然现出一人,云时一惊:“是你。”   那人淡淡瞥了云时一眼,转头看向重华,目光狠厉。   重华对云时歉道:“今日状态不佳,改日再奏,你先回吧。”   云时起身,走至那人身边时,旁边横出一只手臂将她去路挡住,那人定定的看着重华,语气森然:“今日正是抚琴的好时间,错过岂不可惜。”他将错过二字压的极重,如愿看到重华脸上的挣扎之色。   云时将他手臂推开,不悦道:“重华不愿意奏,便不奏,你要听自己去弹。”   那人回头,冷冷看了云时一眼,云时虽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看过来那一眼的怨怒。   她一愣,她没得罪过此人吧?何来这么大的怒气?   重华抱琴的手指收紧,指节根根泛白,他挣扎许久,妥协道:“既然如此,华便将此曲奏完。”   云时见重华如此,便又静坐回去,她始终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胶在她身上,如芒刺在背。   琴音铮铮,云时霎时坠入梦境,玉幽巍峨的宫殿里忽的飞出一抹耀眼的七彩炫光,直奔琴音而去。   火红色的凤凰拖着长长的七彩尾翼落在凡世一处院落的梧桐上,金色的凤瞳定定的看着那廊下抚琴的白色身影,靡靡琴音缓缓袅袅传入它耳中,凤凰慢慢闭上眼睛,七彩尾翼时不时晃动两下,似乎极为享受。   “凤凰!”   “竟是凤凰!”   “二公子的琴音引来了凤凰!”   金色的凤瞳骤然睁开,不悦的看过去。   接着传来一声极其嘹亮的凤鸣声,   吵杂的声音顿时停了,只一霎,琴声骤起,缠着那道凤鸣久久不散。   金色的凤瞳带着探究落在那白色身影上。   那人影浅浅望过来,眸中尽是温柔。   室内,云时双眼紧闭的脸上露出怔仲之色,这一幕极为熟悉,那白色的身影原来是重华么,仿佛有哪里不对,脑中又浮出那抹白色的人影来,分明纤弱是个女子,想到那身影,她一怔,心中仿佛空出一大片,只觉得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梦境一转,漆黑的夜里她穿梭在一处府邸,久寻不得的那一抹白色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她心中一喜,便要追上去,忽见那人影停了步子,猛地自背后透体而出一把染血的剑刃,将那抹白色身影刺穿,那人转过身,绝美的容颜上是凄婉幽怨的一双眼睛,她被她胸前晕开的大片血渍刺得心中狠狠一痛,立下便叫出声来:“姜濂。”   等到那身影倒下,她呆滞的看着那握剑的手后是一张阴霾狠厉的脸,重溟的脸。   双目渐渐染上血色,滔天的怒火淹没了理智,脑中有一个念头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重华面色苍白的看着对面双眸已成金色的云时,她跌入幻境中了,看到了最恐惧,最愤怒的事情,他知道萧韶九成已到。   旁边的人得意大笑:“龙血侵染过的鲛丝弦,果然没让我失望,待到她替你杀了重溟,这天下便是你的。”   重华愤愤看着他:“你究竟所图为何?”   那人眼中不屑:“自然是助你成就这千秋霸业。”   重华冷哼:“若你助我,为何你不去杀了重溟。”他指着云时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令你如此痛恨?”   那人眼风如刀,一道劲风掠过,便将重华脸上打出数道血痕,他阴沉道:“重溟本该是这天下之主,她杀重溟助你夺位,便是逆了天命,是要受天罚的,这便是我的目的。”   重华大惊失色,苍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人见他这样,凑近他,语气森然:“我要她万劫不复!”   重华被他气势慑的后退一步,喃喃道:“她…她究竟做了何事让你…如此痛恨?”   那人拂袖退回,淡淡道:“你只管做你的天下之主,何管这么多。”   重华看向云时,见她仍旧被困在自己制造的幻境中,欲言又止。   “说!”   重华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惊的一愣,吞吞吐吐道:“她……她还能恢复吗?”   那人看了云时一眼,又看了眼重华,饶有趣味道:“怎么?你喜欢她?”   重华面现尴尬,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没有。”   “没有最好,你还不够资格。”说罢那人转身便走。   重华叫住他,问道:“那她……?”   那人头也不回:“她醒了便会替你去杀重溟,只是性情嘛?”顿了下道:“莫要招惹她。”   重华悲悯的看着对面一脸悲痛欲绝的云时,心中揪成一团。   帝王逝时确实并未言明储君何人,皇子只重华重溟二人,帝位自当由他二人中选出一人,二人一向形同水火,不见刀兵登上帝位显然不现实。   重溟自然知晓,只是已经过去半月,他知晓如今重华势力不如他,拖得越久与重华越有利,当即便集结将领欲趁重华不备,将他先擒了。   云时在琴室三日未有任何动静,重华心中惴惴不安,心中没底,实在不知云时如今这样又如何助他,这时门外有将士疾跑进来,才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子,大公子带兵冲咱们来了。”   重华一惊,复又镇定道:“慌什么,去请琉琊将军。”   “是!”   将士退去,他走近云时所在的屋子,推门望去,云时仍旧沉沉坐在那里,他叹息一声将门关了,随后换了一身戎装,提剑向军营走去,他的江山,不需要牺牲一名女子!   重溟一袭墨色铠甲坐在马上,背后鲜红色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重华,杀气在空中弥漫。   重华置若罔闻,双手握着马缰,随意道:“大哥带兵前来,何意?”   重溟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你惯会这般装乖巧哄得父君开心,我来为何,你真不知?”   重华见他是下了决心要与他撕破脸皮决一死战,眼神一变,脸上一片肃然。   一声马嘶,重华军后,一人骑着红鬃马缓缓走上来。   “琉琊氏!”重溟咬牙切齿,琉琊氏与姜氏,少典氏,和他所在的炎氏并称四大氏族,炎氏为帝,其他三族向来不作参与,如今琉琊氏在重华身边,显然是不顾氏族约定!   他眸光一冷,望着马上的人,不悦道:“琉琊氏的长子,琉琊冰,我们四大氏族向来互不参与各族之事,你如今什么意思?”   银色头盔下,一双幽深沉着的眼睛,淡淡看向重溟,双手放开马缰,浅浅行了个礼,冷冽的声音传出:“大公子,我与重华情如兄弟,他有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与炎氏为敌了!”重溟长剑指着他,厉声道。   琉琊冰浅笑:“今日只是我个人,与氏族无关,大公子又何必扯出氏族。”   重溟冷冷一吭,不屑道:“便是多你一人又如何,我为长子,自当为帝君,你们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琉琊冰不置可否,淡淡道:“胜败尤未可知。”   重溟咬牙,恨恨道:“那就战场上说话!”   言罢,重溟看向重华,阴沉着脸,冷声道:“都是我朝子民,我也不愿看他们自相残杀,咱们城外,一战定胜负,若是你败了,便入九幽山,永世不得出来。”   重华心中思虑,重溟立此约定,必是知晓他无胜算,即使有琉琊冰为将,他的胜算也寥寥无几。   看着身后烈日下的将士,他皱了皱眉,若是一战不胜,日后再战,不过徒增伤亡,他正了正脸色,望着重溟严肃道:“一言为定,若是我败了,你便不要为难我军中将士,他们对君主自然不会心存异心。”   重溟面露得意道:“这是自然。”   重华又道:“若是我胜了,大哥要守信!”   重溟眼中闪过不屑:“胜了再说。”   数万铁骑奔赴城外,重华走东门,重溟走北门,重溟显然早有准备,重华刚出东城门便被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打了个措手不及,重华恨恨咬牙,果然还是轻视了重溟。   待退到射程外,军中已死伤数千人,他望着远处那一地尸体,一向温润的眸中已被怒火所替。   琉琊冰策马走上前,道:“重溟既然早有准备,必然不止如此,还是做好准备。”   重华淡淡点了下头,下令原地防守。   不消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一片轰隆隆的声音,琉琊冰举目望去,脸色一变,道:“是骁骑兵!”   “全军戒备!工兵原地放拒马,全军速退三十丈,弓箭手上到旁边最高点,将人射下来。”重华沉着下令。   一片尘土飞扬,重溟的军队已近在咫尺,琉琊冰大喝一声,手握□□,一□□中为首的人,枪尖一挑便将旁边的骑兵砸落马下,眸中一抹嗜血之色。   重溟见他片刻便将近身的人通通斩杀,眼神一寒,招来近身的人吩咐了一句。 第40章 第 40 章   若非琉琊冰骁勇善战,重华撑不过几个时辰,重溟坐在马上,冷眼看着琉琊冰在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不过片刻,便有一支劲弩对准那位银袍将军。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琉琊冰横枪格挡,连人带马都被震退数步,他心中微微一惊,循望过去,果然见着了重溟军后的那个操纵弩机的人,面露不屑,□□如虹向那小将投掷而去,那小将眼睁睁看着飞来的□□将胸口捅了个血洞,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摔了下去。   琉琊冰夺过一把长刀,一路挥砍向弩机杀去,重华一剑劈翻一名兵士,扬头便见琉琊冰已冲到敌腹,重溟却对此视而不见,他心中闪过不安,忙出声道:“小冰,快回来!”   然而为时已晚,周围忽然冲出数十人,绊马索如雨向琉琊冰扔来,马儿步伐一滞,带着琉琊冰向前栽倒。   琉琊冰长刀横扫,清掉近身的人,刚站起来,“嘭”的一声,便被力道极大的□□射穿,连带着向后滚了数米远。   他双眸爆出血色,看向隐在人群另一侧的弩机,喃喃着想说什么,忽然眸光一暗,再不见天光。   重华脸色煞白,楞楞的看着那名方才威风八面的将军,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人猛然将他拉下马,脖颈一凉,有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重溟策马上前,由高处睨着他,冷冷道:“你输了。”   重华一张脸白如锡纸,尤未从方才那一幕反应过来,呆滞道:“是!”   重溟一脚将他踢倒,指着远处的琉琊冰恨恨道:“君主之位本就是我的,这便是你异心的代价!”   言罢长剑直直刺向重华,重华望着远处的琉琊冰,眸中尽是愧疚,他仰起头,闭着眼绝望的迎接接下来的黑暗。   重溟长剑擦过他脖子,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语气毫无感情:“你走罢!”   重华睁开眼,看着他道:“这些兵士……”   重溟道:“若是我的子民,我自会善待他们。”   重华轻叹,将头上盔甲扔掉,缓缓向琉琊冰走去。   前一刻意气风发的将军此刻躺在冰冷的战场中,双眼凸起,满面的不甘。   重华缓缓将他双眼阖上,轻声道:“小冰,我带你回家。”   望着重华背覆琉琊冰的身影渐渐远去,重溟舒了口气,这君主之位已是他的,他不禁仰天大笑,周围兵将齐声喝彩。   重溟下令回城,却听一人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团火红向他们飞来。   重溟一怔,瞬间下令备战。   却见那团火红越来越近,飞上他们头顶时,漫天的大火从天而降,有被烧到的士兵瞬间躺在地上烧的连灰都没有了。   重溟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各自寻找躲避之处,天上的那团烈火却未给他丝毫机会,一声长长的凤鸣惊的坐下良驹不安乱跳。   重溟被甩下马,忍着刺目的火光看去,那团烈火包裹的竟是一只凤凰,他心惊,凤凰不是神话中才有的吗,为何会在此。   不消他多想,那只凤凰在空中盘旋,业火如雨洒下,不过片刻,已有半数人丧生在火中。   忽然那只凤凰直直冲着他飞来,重溟狼狈躲闪寻找庇护之处,却见那凤凰靠近他,落地化作一女子,重溟看见她容貌一愣,这不是那夜府中遇到的姑娘么!   云时暗金色的凤眸锁着重溟,一步一步走向他。   重溟见她冲着自己走来,也不管周围兵士痛苦的嘶喊声,急急向后奔去。   云时嘴角轻勾,邪魅一笑,手掌向上一翻便有火苗腾出,纤白的手腕轻轻一挥,重溟便被她掌中烈火缠住,细小的火苗如同腐蚀的□□瞬间将他墨色的盔甲熔出一个大洞   重溟摔倒在地,头盔滚落一旁,他望着面前一身戾气的女子,惊慌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云时步伐极慢的逼近他,望着他一头青丝散乱的颓败摸样,声音凛冽如冰:“你将她杀了,我便送你去与她赔罪。”   重溟见她掌中又腾出火焰,急忙道:“我将谁杀了,我谁也没杀,姑娘一定误会了。”   “呵!”云时轻笑:“死到临头,竟也不说实话。”   重溟身体抖若筛糠:“姑娘就是要我死,也该死个明白。”   “好!我便让你死个明白。”掌中火焰瞬间暴涨数倍,云时一掌将火焰推向他,重溟整个被火焰包裹,来不及喊痛便被烧了个干净。   云时淡淡看了一眼,转身化作火凤飞上天空,向四散而逃的那些人追去。   凤鸣声回荡在四周,听在其他人耳中犹如索命之音,数万人转瞬仅剩一小半。   一道白光射入场中,震得四周尘土飞扬,姜濂稳稳站在中间,一股冷傲姿态毕现,白衣如雪不曾沾染半分纤尘,睥睨众生的眼神缓缓巡过周围景象,片刻美眸中透出股哀色,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素手轻扬,淡薄的光幕笼罩在这如地狱般的战场,光幕内的业火渐渐熄灭,她抬眸看了眼那仍旧盘旋在空中的烈焰,幽幽叹了口气。   云时金色的凤瞳缩了缩,竟然有人胆敢阻拦她,她立下一个转向,朝着光幕下的人影飞来,周身火光大胜,如瀑布般的业火向以姜濂为中心的光幕上落去。   姜濂见烈火下光幕露出裂纹,她微微变了下脸色,迅速调节体力的灵气补上去,一面抬头锁着云时的火凤身形。   金色瞳孔闪过一抹不屑,火红色的身影俯冲而下,直直向光幕撞来,瞬间光幕碎裂,业火转瞬席卷了姜濂,淡蓝色的光晕流淌过周身,姜濂将身上的业火清掉,无限眷恋的唤了声:“阿时。”   愤怒的身形忽然一滞,接着摔在地上,云时捂着头极其痛苦的缩在地上。   姜濂心中一痛,走近将她扶起,云时却忽然腾出一只手将她推开:“别碰我!”   姜濂不妨被她推开,又凑近她温声道:“阿时,我是姜濂,我是天尘。”   云时一怔,头越发痛起来,她痛呼道:“你骗我,你骗我,她死了。”忽然狰狞一笑:“不过我已替她报了仇。”   姜濂眉头一皱,趁云时不备,一抹流光按进她脑中,云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接着倒在姜濂怀中。   姜濂看着她安静下来的脸,心中酸涩,当年她便是受了这般折磨,如今竟又让她受了一次。   尘沙尽头慢慢走来一人,姜濂眸光一冷,来人见了微微抱拳:“在下重华。”   姜濂冷哼一声:“你果真回来了。”   重华看到她怀中云时,沉了沉眼神,道:“是我做错了。”   “凡人总堪不破一个功名利禄,如今这番局面注定了你是天下之主。”   重华一愣,姜濂又道:“莫要高兴的太早,改了天命,你这天子注定不长久。”   重华低首不语,姜濂深深的看了云时一眼,缓缓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深情一吻,继而不舍的抬起头,看着重华淡淡道:“做好你的天下,看好她!”   重华道:“那姑娘?”   姜濂猛地咳出一抹血丝,苦笑道:“既然历史不能改写,便只能走下去,命轮已经开始转动了,我……也该循着命运的步伐走下去了。”   她撑着起身将云时抱给重华,重华伸手接过,目光滑过她胸口猛地一惊。   姜濂看着胸口涌出的大片血色苦笑:“你瞧见了,我被她业火所伤,已撑不过这几日。”   重华震惊的看着她,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濂淡淡道:“何人又有何重要,你的天下是她犯了天罚送与你的,你只需守着天下,守着她便可。”   重华看着怀中的云时问道:“她……何时会醒?”   姜濂抬手轻轻抚摸着云时的脸,哀伤道:“她被萧韶所惑,再要醒来,便要数百年。”   不舍的目光流连在云时脸上,姜濂苦笑道:“数百年,足够你遗忘我了,阿时……”   姜濂撤回手抬眸看着重华认真道:“我会以她凤血为媒,在这城中布下阵法,你将她放入阵中,便可做你的大夏天子了。”   重华一怔:“你怎知我要改朝为夏?”   姜濂轻叹一声不予作答。   幽蓝光芒顺着阵法向四周蔓延,渐渐将这座即将成为夏王都的王城包裹起来,姜濂看着已成的阵法,露出满意之色,她对站在身后的重华道:“此阵名为幻景迷踪,若她受到威胁,此阵便会带着她与这座城一起消失。”   重华心下一沉,姜濂此举分明是怕他对云时不利,他心中苦笑,他怎会对她不利。   “知道了。”   姜濂又道:“我会在其它三族中选出守阵者,与你一起守阵。”   重华不解:“为何?”   “天命,不可违。”   姜濂自他手中接过云时,缓缓走向室内,将她放在玉砌的床上,许久放开手,轻声道:“阿时,我等你再次将我捡回去。”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姜濂独自走向城外,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她终于知晓了,天命是无法更改的,她与阿时强改天命的惩罚便是再一次经历一千多年的分离。   “阿时……”姜濂无限缠绵的云时的名字,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左右无聊,不如挖新坑。。逐鹿题材-。- 第41章 第 41 章   姜氏族中,老族长被面前的变故惊的不知所措,牵机阵盘开启瞬间,云时摔了进去,留姜濂惊惧站在原地,在她发现云时消失时,瞬间从身体飞出一道光华在阵盘消失瞬间追了进去。   老族长看着面前的像瞬间被抽走了生命的姜濂,无比震惊,他自认一切都准备的万无一失,怎会发生此事,他忙将姜濂抱起放在床上,查探半晌也不知姜濂怎么了。   走出来,看着阵盘开启的地方已没有丝毫痕迹,睿智的脸上露出难解的神色。   姜云岚看了看姜濂,又见老族长愁眉苦脸走出去,心下一沉,忙追上他问道:“祖父,这是……怎么了?”   老族长摇摇头:“我查探不出,你在此照看她,我回去查查。”   姜云岚应了,老族长便匆匆走了,二人皆未发现方才窗外有人。   钰诀身上的伤势好的奇快,商雨霁本怕她身体不成承受长途跋涉,故在镇中住了几日,这才三日时间,钰诀已如常人一般。   商雨霁问她,她含笑盖过,不作回答,商雨霁想起她当时受了梼杌那么大力一下攻击都没大碍,又想到她当时的金瞳,便想着或许钰诀是因祸得福,钰诀不愿说,她也不再问了。   本来还打算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让钰诀养伤,如今到是不必了,她沿途出镇子,却一个人都不曾见到,商雨霁心想,难道是大家经此一事,全都逃走了?可又觉得不对,三日不见,镇中竟连牲畜都没有一只,本来灵气的小镇忽然间变得萧索,灰败。   她心中隐约觉得这事诡异,当下也不想多做停留,牵着钰诀就向雒邑出发。   钰诀随着她走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商雨霁不解:“怎么来了?可是身上痛了?”   钰诀刚欲摇头说不,却忽然点了点头,商雨霁忙扶她坐下,慌张的去探她脉象,钰诀避开她伸过来探脉的手,道:“无碍,走的累了。”   商雨霁舒了口气,又道:“你的伤还是该养全。”她四下望了几眼,愁道:“此地荒无人烟,不若我们回恒幽镇,你将伤养好了,我们再走,我想那个东西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钰诀望着尽在眼前挂着担忧的脸,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低头闷闷的道了声“嗯”   再次回到恒幽镇,商雨霁有种处在梦中的感觉,风穿过冷清的街道,尘沙漫过竹楼,就连湖中原本清澈的水如今都浑浊不清,顾影家那两个灵动的小姑娘的笑声还清晰的印在她耳中,望着眼前的萧索,她深深叹了口气。   钰诀面无表情的捡了一间屋子走了进去,商雨霁跟上她,在屋中翻腾,钰诀眼角瞥到她的举动,咬着下唇将阻止的话堵在口中,安静不语。   夜晚的恒幽透出一股阴冷来,钰诀睁眼,瞧见身侧的商雨霁呼吸平稳,她避过商雨霁小心的出了屋子。   夜黑如墨,漫天的狂沙夹着枯枝烂叶窸窸窣窣的在空中飘舞,钰诀直奔湖水而去,一双金色的双瞳在夜里尤为醒目。   站在湖边,冰冷的寒气从湖水中透出,钰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面上凝重的望着那一方浑浊。   忽然湖水蒸腾起来,有红光刺破水面透了出来,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身体却被一股力道向前吸去,快要落入水中时,湖面破碎内里缓缓升出一人,青衣布衫,平凡无奇。   钰诀被力道吸近他,待看清他的脸,钰诀一愣,出声道:“你不是……”   来人微笑着打了个嘘声的手势,钰诀骤然感觉嗓子一紧,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着钰诀脸上显出惧色,来人伸手右手,缓缓向上托起,湖下红光慢慢清晰,钰诀忽然觉得极其眼熟,待看清之后,她猛然一惊,抬眸看向对面那人,一脸震惊。   来人看着她的表情,玩味一笑,道:“认出来了?”   “这是幻景迷踪!”声音一出,她才发现那股箍着她脖子的力道消失了。   “呵呵”那人轻笑。   钰诀心中惊惧,她记得上回开启幻景迷踪时放了商雨霁好多血,她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感觉到她的戒备,瞬间收了笑脸,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身边的那个商姑娘与我早没了做用,我唤你前来,有事吩咐你去做。”   钰诀皱眉思索了一瞬,抬眸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侧首重新审视了钰诀一番,嘴角勾出个玩味的笑来:“胆子不小,少典戟渊都不敢这般与我说话,看来你是都忘了啊。”   钰诀一怔:“忘了什么?”   “呵呵,”轻笑一声,掌中幽蓝光芒一闪,钰诀只觉脑中一阵动荡,忽然睁着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那人忽然飘到她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淡淡道:“想起来了?”   钰诀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恭谨道:“主人!”   板正脸色,那人道:“追魂印记就这点不好,它会蚕食你的魂魄,令你变得健忘起来。”   钰诀低首不语,这点她自然知道。   那人附身,食指挑起钰诀的下巴,令她将头抬起来,望着她的眼睛问道:“在想什么?”   钰诀忍着将头偏过去的冲动,低声道:“没想什么。”   那人放开她,起身道:“放心,待你事情办妥了,我自然会替你解了它,还会放你们一家团聚。”   “主人请吩咐。”   那人望着虚空眸光阴沉,冷冷道:“姜氏你进去过,他们对你应该没有太大的戒心,你去将姜濂带出来。”   钰诀抬首,疑惑的看向他。   那人见她目露疑惑,眼中闪过丝不悦,不屑道:“看来你有很多问题啊!”   钰诀忙低头,恭谨道:“没有!”   “也罢!”那人微微叹了一息道:“告诉你也无妨,她丢了神魂,现今正躺在姜氏,你将她带出来,我自会练一缕神魂给她。”   青色身影骤然凑近钰诀,看着她本能向后闪躲的样子,那人目露不屑,拂袖起身淡淡道:“我这是在救她。”   钰诀重新跪好,道:“是!”   “走罢,”话语刚落,钰诀便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送回了地上,有物体破风而来,她伸手接住一看,是一块泛着血色的玉佩,上面雕琢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此物可开启黄泉道助你入姜氏,去北面峭壁。”   水声响起,钰诀抬眸,那人已不见踪迹。   钰诀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子,床边商雨霁仍在熟睡,她坐在床边看着商雨霁安静的睡容,心中五味陈杂。   轻轻的将手伸出去,触摸到商雨霁的脸,温暖的触感令她流连不返,商雨霁皱了皱眉睁开眼,伸手将她乱摸的手握在手中,没睡醒的语气带着软糯:“醒了?”   钰诀俯身凑近她,一双眸子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深深的望着她的,商雨霁一愣清醒过来,伸出另一只手将钰诀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道:“怎么了?”   钰诀不语,只深深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温热打在她脸上,又像烧进了心里,女子香味萦绕鼻息,钰诀眼神渐渐迷离。   看着钰诀越来越近的脸,商雨霁眼中有疑惑与慌乱一闪而过,她出声道:“决儿?”   理智被唤回来,钰诀动作骤停,心中一阵失落,她将头隔着被子贴在商雨霁胸口。   商雨霁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怎么了?”   钰诀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隔着被子将她抱着,闷声道:“雨霁,我们去姜氏吧。”   商雨霁一怔:“怎么想去姜氏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回家吗。”   钰诀贴着商雨霁的胸口,商雨霁只能看到她墨色的头顶,只听她带着委屈的语气道:“回了雒邑,你也会惦记这里,惦记那个云时。”   商雨霁沉默一瞬,道:“既然你愿意去,那我们就去吧。”   钰诀眸光一暗,闭上眼睛,心中漫上一股酸楚,她若是一人去姜氏,必然不得信任,商雨霁与云时关系亲如姐妹,姜氏不会太过防备于她,终于换到她利用她了。   见她半晌不语,商雨霁拍拍她,道:“太晚了,快睡吧。”   钰诀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酸楚压下,轻轻“嗯”了一声,放开商雨霁,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翌日清晨,钰诀催着商雨霁前往,商雨霁见她身体无碍,遂不作停留。   见钰诀拿出血玉,商雨霁一怔:“这不是云时的凤凰令么?她几时给了你?”   钰诀一愣,那人可未曾说过这是云时的东西,她故作镇定,随意道:“哦?原来此物叫凤凰令么,我在竹屋那片废墟中捡到的,昨夜偶然瞧见,想着或许有些作用。”   她将凤凰令放上机关槽,闻到传来机关动荡的声音,她转向商雨霁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商雨霁凝眉,对她这番说辞心中极为不认可,却见她面上轻松,将疑惑压下。   漆黑垠长的黄泉道只闻到二人的步伐声,钰诀正自怀疑是否自己走错路时,脑中骤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引着她向幽潭走去。   见商雨霁又要将疑惑问出口,钰诀一把拉着商雨霁纵身跳入水潭,冰凉的水激的她思绪一荡,如今她身不由己,只要救了她父母亲,商雨霁自会原谅她。   待她们浮出水面时,毫无意外的惊动了老族长。   老族长手持法杖,见是她们二人,惊讶问道:“你们是从幽潭出来的?”   商雨霁行了一礼,道:“正是。”   老族长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走近水池,法杖点入水中,顶端光芒散入水中一波一波荡漾开,半晌他大惊:“潭中机关被毁,阵法已破。”   他返身回来,又问道:“你们在潭中可曾遇到阻碍?”   商雨霁下意识看了钰诀一眼,后者一脸平静,她道:“未曾。”   老族长急急忙忙向回走,末了又示意她们快些跟上。   老族长直奔竹林居,一见姜云忆,忙道:“你的阵法已被破,你怎的不告知我?”   姜云忆一怔,惊道:“什么??此事我未曾发觉。”   老族长法杖往地上一杵,道:“你速速带姜濂回族中,阵法被破,此事必然有异。”   商雨霁与钰诀走至屋前便听到老族长与姜云忆的谈话,商雨霁暗自心惊,老族长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她隐约觉得不安。   见姜云忆抱着姜濂匆匆而去,商雨霁问候,她只淡淡点了下头,老族长出来看见她们两个,招呼她们两个一并随他回去。   商雨霁见到姜濂,便知道云时也在此,她几步赶上老族长问道:“族长,云时呢?”   老族长见她脸上担忧,道:“她去救云岚了。”   商雨霁一愣:“云时的母亲,她不是……”   老族长叹息一声道:“她去了二十多年前的周朝。”   商雨霁惊道:“这怎么可能!”   老族长道:“我族中是有此术法,只是过程出了差池,姜濂本应与她一同前往,谁知……”   “那您的意思是……云时她一个人……一个人”   “是。”   老族长一个是字说出,商雨霁脸上瞬间一片惨淡:“那她还能回来吗?”   老族长摇摇头道:“不知道,本可借牵机盘将她召回,可如今牵机盘随她一并消失了……”   商雨霁心中一沉险些跌倒,钰诀手快将她扶住,眸光忽然瞧见个熟悉的面孔。   青淮候在门口,见族长回来,忙迎上去问道:“族长大人,我方才看到姜濂姑娘了,云时姑娘在何处,她说要带我回去,我找了几回,你们都不在。”   老族长记得青淮,云时带进族中的,他道:“云时在此还有些事,你稍等几日。”   商雨霁本还惊讶青淮在此,闻到老族长所言,她上前打招呼:“青淮大哥。”   青淮见到两个熟人,面上一喜,忙道:“是商姑娘钰姑娘啊,你们是来找云时姑娘的吗。”   商雨霁微笑点头。   钰诀扯了扯商雨霁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姜濂姑娘。”   商雨霁与青淮道别后二人入了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一更,任性!! 第42章 第 42 章   老族长满面愁容,姜云忆将姜濂安排好,出来见他这样,安慰道:“祖父,阵法被破,我再从新布一道就是。”   老族长重重叹了一息,摆摆手道:“不必了,既然能破一次,便能破第二次,你有所不知啊……”   姜云忆问道:“不知什么?”   老族长凝重道:“我查过族中古籍,阿濂那个孩子,恐怕不是凡人啊。”   姜云忆震惊,老族长向来不会乱说,她面上镇定问道:“祖父何出此言?”   “那日一道白光追着云时而去,我便心中怀疑,凡人是没有神魂的,她那日的景象,倒像是神魂离体!”   老族长眸光悠远,又道:“我查过族中古籍,与之十分相似啊!”   姜云忆惊道:“可她是云岚的孩子,从我腹中养出来的,祖父你亲眼见的。”   老族长喟叹一声,道:“当日云岚为救神凰翎炎,宁愿破腹取子,将腹中三个月大的姜濂取出,若非你以腹养着,她的命便该止于此了。”   “唉~”老族长面露哀色,又道:“云岚将翎炎养于腹中,我便曾算过是否可行。”   姜云忆问道:“结果如何?”   “算不到。”   老族长踱到姜濂床前,看着她平静的躺着,眉峰微微皱起,道:“前日我也算过姜濂,亦是未曾算到半分。”   老族长原本一双睿智的双眼现今布满疑虑与忧色,声音沧桑:“凡人窥探神人天机,算不到实属正常,自从她们这次回来,我便算不到了。”   他转头看着姜云忆,沉重道:“她们去玉幽这段时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如今只有姜濂醒过来才能知晓。”   哀叹一声,老族长走出内室,商雨霁与钰诀双双一脸惊疑,他疲惫道:“二位姑娘也听到了,如今老夫也是束手无策。”   见老族长要走,商雨霁忙上前追上他问道:“族长,你方才是说……云时她,她是……”   老族长转过头,眸光惆怅,他道:“此事本不该告知与你,你与云时相伴十余载,感情自是深厚,如今事情已非我所能控制,说与你也无妨。”   忆起往事,老族长缓缓道:“此事还要从二十六年前说起,当时的大周还是鼎盛时期,有一日云岚负伤前来求我救大周的护国凤凰,那时我才知大周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段回忆似乎不堪回首,老族长面露悲色:“我的外孙被奸人迷惑,杀兄弑父,我女儿不堪打击举剑自刎,整个周王朝只余了云岚一丝血脉,她本姓姬,是大周受尽宠爱的公主。”   商雨霁听着大周覆灭的缘由,沉默不语,她的落语阁远离王城,倒是不知竟有这一段令人扼腕的故事。   老族长继续说道:“大周的护国凤凰被害,放尽了一身凤血,云岚带着无法涅槃重生的凤凰前来求我相救,就在我束手无策时,得先祖指点,云岚她才改了容貌,换了姓氏嫁给了那个魔头,将凤凰养于自己腹中。”   商雨霁皱眉问道:“少典戟渊?”   老族长点点头:“就是他,此人奸诈狡猾,他早已识破云岚身份,故而才有了昆仑山极境殿一事。”   “那……云时她究竟是不是……”   老族长看向她,道:“你是想问我,云时她是谁?”   “嗯。”商雨霁轻轻点了点头。   “云时她就是大周的护国凤凰,姜濂她才是云岚的孩子。”   见商雨霁面上震惊,老族长道:“云岚是个执着的孩子,她为了救云时,什么都可以牺牲,姜濂便是其一。”   说道此,商雨霁明白了,姜云岚为了救云时,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女儿,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少典戟渊发现云时不是他的孩子,所以将云时送进了极境殿,心思狠辣竟比杀了云时还歹毒。   老族长又道:“当时云岚告诉我,少典戟渊食子延寿,因云时不是他的孩子,且身有封咒,故而被他发现并非亲生,所以他几次三番闯我族中逼我交出姜濂,我无法只得将她送去了夏朝。”   商雨霁惊怒道:“此人竟如此丧心病狂。”语罢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钰诀,庆幸钰诀早早脱离少典戟渊的魔掌。   她又问道:“那姜姑娘是如何回来的?”   老族长叹息一声道:“她是从夏朝一路走过来的。”   商雨霁惊道:“这怎么可能……那姜姑娘岂不是要活过一千多年?”她心中其实想说,常人受命不过七八十载,为何姜濂活了一千多年还活蹦乱跳的。   老族长下一句话便替她解了惑,老族长点头道:“便是如此,或许因她非当朝之人,故而身体成长极其缓慢,到现在,也不过与云时同岁。”   商雨霁恍然,这样便说的通了,自从离开落语阁,发生的事都无法用常理解释,她这三十年的观念早已被这些事情颠覆。   她忽然想起云时,心中一惊,疑惑便脱口而出:“那云时若要回来,莫非也要如姜濂一般?”   老族长叹道:“我也不知此事该如何是好,只盼……”他想到追着云时而去的那道白光,下意识觉得或许不用再等那么多年,只盼他猜测是对的,如今他宁愿相信姜濂不是凡人。   商雨霁见老族长话说了一半,一双明眸希冀的望向他。   老族长见状,道:“云时她非凡人,自有天道护她,我们还是静候罢,待姜濂醒了,一切便可知晓。”   语罢,老族长道:“我派人给你们安排住处,外面近来不太安静,此处还能庇护一二,先住下吧。”   见商雨霁点头,老族长便走了。   老族长方才一席话,商雨霁一时半会还没法消化,抬眸见钰诀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撇开脑中那些事,柔声道:“想什么呢?”   钰诀闻言抬头,轻轻一笑,道:“想族长方才说的那些话。”   商雨霁上前牵了她的手,道:“莫要想了,你我也帮不上忙。”   钰诀含笑点头,商雨霁见她乖巧的样子,温柔一笑,道:“走罢,老族长派的人来了。”   老族长闭门三日不出,姜云忆亦是守了姜濂三日,商雨霁去看过姜濂几回,对她这样子无计可施,姜云岚脸上愁云惨雾,商雨霁也不愿在她面前晃悠徒增烦扰。   这一日钰诀外出,她走的时候商雨霁还未睡醒,待商雨霁醒了便觉得奇怪,钰诀在这里除了她之外几乎不曾与人有过交集,她在院中转了一圈未见到钰诀,便想着她或许去了外面,这几日她察觉钰诀心神不宁,问她又缄口不语,如今她不见了,商雨霁便担忧起来。   问过族中的人,倒是有人指了浅桑湖地的方向说见到她向那边去了,商雨霁循着指引找了过去,她记得这是她们进入姜氏的那片湖,心中疑道“莫非钰诀想独自出去?”念头一起她又暗自摇头,钰诀如今在外并无熟悉的人,她与少典戟渊也早已决裂,她们还曾说过一起回雒邑,她不会丢下自己。   忽然耳中闻到几句细语:   “她这几日就要醒了,你动作快些。”   “那姜云岚日日守在身侧,我没有机会。”   “此事好办,我弄点动静出来,还怕惊动不了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商雨霁耳中,她听出这其中有个声音是钰诀的,遂出声道:“决儿?”   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迎面一阵劲风袭来。   只听钰诀惊叫一声:“不要伤她!!”   商雨霁被还未曾看见人,已被掌风拍在肩上,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幸而钰诀及时出手,否则那一掌商雨霁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商雨霁暗自心惊,隔空一掌都能将她掀翻在地,若是没有钰诀拦那一下……她忽然恐惧起来,一把将钰诀拉近,离那人远远地,一时忘了方才正是钰诀与那人在说话。   山石后面传来一个男声:“我不杀她,只是她若是坏事,休怪我无情。”   静了一会再无动静,商雨霁这才想起方才听到有人说话,她问道:“决儿,方才那是什么人?你怎会与他认识?”   钰诀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半晌面露殇色,轻声道:“对不起……”   “什么?……”   商雨霁话未完已被钰诀点了穴道,她疑惑的看着钰诀,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钰诀将她抱在怀中,愧疚道:“对不起……待我办完此事,定然向你解释清楚。”   商雨霁吃力的想摇头,她想说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若是有困难我们姐妹一起面对,又怕方才的人是少典戟渊,心中袭来一阵阵恐惧,少典戟渊是什么人,她已经知晓,若是钰诀还受他控制,她不敢想后面会怎样……   钰诀见她一脸惊恐,心中一痛,道:“姐姐,不知道才是最安全,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莫要问了。”   钰诀从未叫过她姐姐,如今她叫了,竟是求她不要问,商雨霁心中一酸,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下脸颊。   钰诀见她哭泣,心中犹如凌迟般,她缓缓凑近商雨霁轻声道:“姐姐,别哭了。”   商雨霁一双泪眼看向她,等着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   钰诀将她嵌在怀中,紧紧拥着,半晌道:“日后……我自会解释,如今不行……”   商雨霁见她决心不说,顿感一阵失望,她以为她与钰诀历经过生死之后二人会祸福与共,可她竟连机会都不愿给她,她想大声问,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可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钰诀避开族人将商雨霁抱回房间,商雨霁凝眉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钰诀心中轻叹,她道:“你知道我不会解开你的,又何苦让我心中难受……”   商雨霁横了她一眼,心道我还难受呢,你倒是先抱怨起来了,你将一切都告诉我不就没事了。   钰诀看出她心中所想,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这举动在商雨霁眼中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心虚,下意识舒了口气,腹诽道:“还好……知道心虚就是知道自己有错,她还有机会劝她悬崖勒马,不管她想做什么,绝对不是好事,否则一向反感云时的她,又怎么会鼓励自己来姜氏,还与那神秘人密谋着什么,那人出手便伤人,绝非姜氏族人。”   钰诀被商雨霁那眼神看的坐立不安,她索性推门站在外面去了,商雨霁见她此举,知她心意已决不会动摇,她幽幽叹了一息,运转真气想试试能否冲破穴道,真气运行极为缓慢,她不禁一喜,真气虽然运转缓慢,可能运转便说明冲破穴道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不管钰诀想要干什么,她只求时间过慢点,好让她能阻止钰诀。   钰诀站在门外,心中祈祷那人说的动静快点出现,好让她别在受商雨霁那诛心的眼神。   夜幕很快降临,忽然间大地似乎摇晃了一下,钰诀心中一动,来了!   商雨霁坐在屋中正在冲击最后的穴道,桌上物品忽然摇摇晃晃摔在地上,她心中一惊,暗自加重真气运行,身体传来细微的疼痛,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损伤经脉,可想到钰诀即将犯下错事,她便顾不了这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更新,还好爬上来看了一眼。 第43章 第 43 章   老族长手执法杖走出房门,向北方眺望一眼,随即吩咐一人速请族中诸位长老,便匆匆向北边赶去。   姜云忆赶到,老族长回头看了她一眼,姜云忆上前几步站在他身边,老族长凝重道:“大祸将至啊!”   姜云忆心中咯噔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族长摇头叹息:“帝江……要出世了……”   姜云忆面上陡然一惊:“传说中上古九凶之一的帝江?”   老族长紧握法杖的手轻颤,面色紧绷,道:“帝江又名混沌,受驱于大凶大恶之人,如今它在此出现,我族有大祸啊!”   北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重山层叠中隐隐有青光泛出,姜云忆眉头紧皱,问道:“祖父可有对策?”   老族长沉吟半晌,艰难的摇摇头,转身对身后赶来的几位长老严肃道:“我族世代替天神镇守九幽山,如今帝江现世,我族不能任由它出世祸害苍生,我恳求诸位用尽全力将它困在此处。”   言罢老族长法杖重重杵向地面,法杖顶端的冰晶花绽放出夺目的光华,片片花瓣飞散四周将一众人环绕起来,老族长沉声道:“起!”   众人随着这一声起,缓缓飘在空中,老族长法杖直指北方青光所在,被花瓣环绕的众人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北方。   老族长由高处俯瞰泛出青光的山林,那处地方已被帝江现世的气势毁的方圆数十里不见草木,大地干裂,几丈宽的裂缝在大地上蜿蜒着,那青光正是从裂缝中透出来的。   老族长暗自舒了口气,幸而这东西还未破土而出,他凝重道:山外的黎民苍生今日便系在尔等身上了,听我号令,摇光囚影,阵起!。”   由老族长为中心轰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层层向外扩散,渐渐形成一个屏障,有法力不能够级的薄弱地方,立马有人出手补全。   底下青光一弱,复又更加强烈的透出,老族长眉头紧皱,严谨的看着底下的青光。   姜云忆迅速在空中画下几道光咒,青光减弱,她飞到老族长身边不安道:“祖父,如此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老族长面上坚定,道:“能撑一时是一时,如今已别无他法。”   姜云忆见他脸色渐白,将掌中灵力送入他体力,担忧道:“我等借祖父之力才得以立于空中,这止天之术极为耗费灵力,祖父若是不妥切勿勉力支撑。”   老族长脸色缓和,道:“此为小事,无需担心,你且去加强结界。”   趁着族中乱成一团,姜云忆不在,钰诀迅速潜入姜濂的房间,一把捞起她毫不犹豫的向预定的地点跑去。   夜色中,忽然从旁窜出一道人影,钰诀瞳孔骤缩,腰间长鞭凌厉的打向那人,熟悉的香味飘来,她心中一惊,急忙收回长鞭,只听一声痛呼,钰诀听出真是商雨霁的声音,当下将姜濂随手扔在地上,忙去查探商雨霁伤势,她那一鞭用了十分真气,就算她后面强行收手,可打在商雨霁身上也并不会轻。   她还未走近,一股凌厉的掌风已将她掀的倒退数步,她转头便见一人抱着姜濂站在不远处,暗夜里仅露出一双阴婺的双眼。   她忙跪地,挡在商雨霁与那人之间,那人看出她想法,不屑的笑了一声,掌风又至,钰诀沉下头,预备迎接这一击,商雨霁猛然推开她,受了这一下,鲜血喷出,钰诀惊恐的睁大双眼,看着商雨霁软软倒下去的身子,脑中一片空白,她扑过去将商雨霁抱起,见她双目紧闭,整个人显出一股死灰的气息。   钰诀抱着商雨霁,拼命将真气输给她,却没有丝毫作用,半晌后,她抬起头,脸上一片悲愤,恨声道:“你为何要出手伤她?”   那人冷哼一声,道:“上回我放过她时便说了,若是她还来坏事,我便不会手下留情,要怪就怪你未将她看好!”   钰诀闻言大吼一声,黝黑的长鞭在空中盘旋向那人身上落去,那人眼中不屑,空出一手将长鞭握住,猛的一拉便将钰诀拉近身前,五指紧紧扣着她的脖子,阴森道:“蝼蚁也敢弑主,你活的不耐烦了。”   钰诀不顾脖子上渐渐收紧的手指,一双恨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道:“这天下……我只要她一人……谁……伤她……我便杀谁……。”   那人眯了下双眼,手下力道加重,钰诀脑中渐渐失去意识,她艰难的看向地上毫无生息的商雨霁,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那人将钰诀狠狠甩了出去,转身抱着姜濂便向远处走去。   怀中忽然光芒大盛,那人猛地将怀中姜濂扔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看着姜濂。   姜濂落地时一个翻身稳稳站在地上,黑曜石般的双眸缓缓睁开看向那人。   那人一惊,道:“你不是被困在大夏了吗?怎会在此?”片刻恍然道:“我知道了,那只是你一半的神魂!”   姜濂唇角微弯不置可否,缓缓道:“炎穹,好久不见。”   炎穹面色一变道:“你果然认出我了。”   姜濂轻叹一声问道:“你我同为天地之神,昔日你为解天地浩劫,以神魂镇压凶兽,如今又费尽心机将它们释放出来,又是为何?”   炎穹冷哼一声,狰狞道:“我本有机会修补神魂重回九天,却被君烜破坏,他为了救她那个该死的妻子上虞,竟然将我化在那女人身上。”   姜濂闻言眉头微皱,道:“上虞难产,君烜找遍四海寻得仙药一株,竟是你神魂所化么?”   炎穹冷道:“不错!若非是他,再过几万年,我便能再临九天。”   姜濂道:“这天地安宁是你以神魂为代价换来的,你又怎么忍心将它毁掉。”   炎穹一脸阴霾道:“你有人陪着自然不会知道,数万年的孤寂就是神也会被逼疯的,莫说是这地上,便是天上,我也是要亲手将它毁了。”   姜濂脸色一冷,问道:“擎苍便是你所化?”   炎穹不屑一笑,邪魅道:“那条小龙,若非我他们早已死在腹中,我放那只小凤凰一命,便借了她哥哥的身体来养着我的神魂。”   姜濂冷道:“这一切竟是你的阴谋,你将她诱下九幽山,害她犯下天劫,还说放她一命?”   炎穹看着她一张精致的脸,慢慢走近道:“我本是要放过她的,可她竟敢觊觎神的宠爱,我必然容不下她。”   姜濂皱眉,戒备着他缓缓走近的身形,道:“我要爱谁是我的事,你又何必插手。”   看着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炎穹眼中掠过贪婪,他道:“天尘,我守护你数万年,甚至为此毁了神魂,不管是炎穹,还是擎苍,你都不曾给过我半分爱意。”   姜濂目露殇色,叹道:“是我负你,与她无关,你将她放出来吧。”   炎穹闻言眸中冒火,怒道:“我当年做了擎苍便想就这样陪着你,做不做回炎穹又有何关系,可你竟然青睐那只雠凤,我将她诱下山去,你竟为了她不惜与我两败俱伤,这一切又怎让我不恨。”   姜濂面色凝重,半晌道:“炎穹,收手吧,莫要逼我动手。”   炎穹瞳孔一缩,狠厉道:“与我动手?如今你神魂缺了一半,你还会是我的对手吗?”   姜濂淡淡道:“你并非神体,我与你一战胜负尤未可知。”   炎穹阴笑几声道:“那只凤凰身上有我神魂所化的精血,待我抽了你的神力与她的精血,到时候塑出神体便能成为真正的炎穹真神。”   姜濂猛然一惊,道:“你竟是打得这个主意,从你误闯九幽触动凶阵到我将你救下,都是你设计的?你从开始就没想放过她?”   炎穹欺近她,冷冷道:“是!若是当初九幽山你将她赶回天界与我厮守,我便会放过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光华大胜,炎穹后退躲过姜濂一击,阴沉着一张脸恨恨道:“你既然无情,便不要怪我了。”   言罢北方青光大盛,一片凄喊声传来,姜濂大惊道:“帝江……”身形一动向北方飞去。   炎穹站在原地看着她飞走的身影,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屏障内老族长带领的众人被那骤然爆起的青光震得的身形向外落去,姜濂赶到便见大地上的裂缝正迅速向外扩大,裂缝中隐隐可见一只青色的翅膀正极力向上挣扎。   姜濂飘在空中冷冷的看着下方,她右手一伸将莫逆握在手中,墨色的发丝根根飘散空中,青色的光芒衬托出她肃杀的面孔,属于上古真神的声音凛冽威严:“一切逆妄,皆斩!”   开天辟地的一剑带着神威向大地劈去,一声凄厉的啸声从烟尘滚滚的大地上传来,姜濂手持莫逆,紧紧盯着那烟尘中的东西。   半晌烟尘过后,本该有四只翅膀的帝江如今右边两只被姜濂一剑齐根砍断,它挥动着剩余的两只翅膀站在地上,正发出愤怒的吼声。   姜濂轻蔑一笑,高举莫逆,神的怒意带起狂风,帝江似乎感觉到她的神威,愤怒的吼声渐渐微弱,姜濂启唇不屑道:“如今才知道怕了,晚了!”   一剑落下,帝江仅剩的两只翅膀也被切断,它痛苦的趴在地上,口中低吼已变成呜咽,   姜濂缓缓落下,幽绿的剑尖透出杀意,她冷凝的美目看着地上的帝江缓缓道:“斩!”   圣洁的神力渗入剑柄,莫逆传来一声蛟吟,幽光一闪蛟蛇的身影从剑上腾出,瞬息间洞穿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帝江。   姜濂落在帝江身边重重喘了一口气,神力未曾恢复,神魂又缺了一半,她将帝江斩于剑下已算是拼尽了全力。   远处炎穹见青光暗淡下去,眉头一皱,接着又讽刺一笑,手指微动,晦涩的远古咒语从开阖的嘴中念出。   大地震颤,有庞然大物由远而近迅速奔来,姜濂脸色一冷,持剑的手微微紧了紧,目光紧紧看着远处。   一双幽绿的眼睛由远而近,在暗夜里十分明显,姜濂看着那双渐渐逼近的眼睛,隐隐不安起来,待那怪物走近,她心中大惊:“梼杌!”   随即一跃而起,手中莫逆凌空一剑将那怪物身形阻隔一瞬,待重回空中,她看着底下蠢蠢欲动的大家伙,心中开始思虑对策。   梼杌周身蓝焰熊熊燃起,颈后的触须带着焰光向姜濂打去,姜濂一剑削过去,那触须拐了个方向缠在她手腕上。   姜濂大喊一声:“莫逆!”   蛟蛇嘶吼一声从剑身冲出,一口咬在那根触须上,梼杌吃痛迅速将触须收回,接着张口便喷出一股灼人的蓝焰,姜濂起手在身前布了一道屏障将火焰拦在外面,那怪物在底下焦躁嘶吼,见两次都伤不了她,头一转便冲向落在四周的姜氏长老们。   姜濂见它转头冲向受伤的姜氏族人,迅速飞到它前面,一剑砍下,她神力耗尽,这几下攻击只在梼杌背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它身形丝毫不作停留。   姜濂又惊又怒,她知晓这些族人对云时意味着什么,她不会想看到云时得知这一切时伤心的样子。   剑身暴起一道幽光,姜濂看着冲破剑身出来的那条蛟蛇,疲惫道:“莫逆,昔日我囚你做我剑魂,如今我放你出来,你替我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便自由了。”   蛟蛇在空中腾跃一圈,回到她身边,幽绿的眸子不舍的盯着她,姜濂心中一阵伤心,她道:“沧水在玉幽等你……”   蛟蛇双眸发出一道幽绿的光芒,姜濂轻笑:“你去吧,将他们送走,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蛟蛇绕着她转了一圈,姜濂道:“我无事,你动作快些。”   蛟蛇闪电一般掠过地上众人,而后迅速向族中飞去。   梼杌见快到嘴的食物骤然不见了,瞬间勃然大怒,然而等它回头找始作俑者时,那条蛟蛇已跑出数十里远了。   它愤怒一昂头,便对上了姜濂一双冷静威严的眸子,气势陡然弱了下来。   远处传来梵音一般的咒语,姜濂眉峰皱起,恼怒道:“炎穹!!”   “我在这里!”   姜濂闻言转头,威严的神色瞬间被惊恐代替。   只见炎穹站在嘲风身上,桀骜的望向她,讥讽道:“如今你神力耗尽,该是到我出出风头了。”   炎穹俯身低声吩咐了一声,嘲风嗜血的眼睛猛然锁着姜濂,它低低嘶吼,一步一步迈向姜濂。   前有嘲风,后有梼杌,她如今更不能退,姜氏族中有数千条人命,她不能让他们因为她而死。   失了剑魂的莫逆剑变作透明之色,姜濂灌入神力,剑身泛起金光,她趁炎穹还未注意迅速闪到他面前,当头便是一剑,炎穹侧身闪过,见衣服被气势震碎了一角,他怒道:“我原本还想留你一命,与我共享九天,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你死了神体便正好给我用!”   龙啸声起,炎穹化作苍龙在空中盘旋一圈向姜濂冲去,姜濂身形陡然拔高躲过他这一击,炎穹并未罢休,一双愤怒的金眸紧紧胶着姜濂,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第44章 第 44 章   姜濂旋身躲过炎穹巨大的龙首,后背猛然被龙尾拍到,她凝聚起来的那一丝神力被这一击打散,身形犹如断弦的风筝向下坠落。   “吼~”旁边树林窜出一只冒火的大怪物,背后的鳞甲被脊椎上的火焰照的通红,它大吼一声将冲向姜濂的苍龙撞翻,苍龙被它大力一撞滚落在地,化作炎穹,炎穹愤怒的看着它,咬牙切齿道:“畜生,昔日我让你带她们找到玉幽,如今你竟分不清楚谁是主人了么。”   掌中透出一抹青光狠狠打向那只冒火的大怪物,那怪物身形庞大躲闪不过,生生被这一击打飞一片鳞甲,血液霎时冒了出来,它凄惨的呜咽一声,惊恐的向后退去。   炎穹冷哼一声,转身向姜濂走去。   姜濂摔在地上,见到炎穹一击将睚眦打伤,心中一痛,睚眦算是九凶之中唯一一只不曾伤她与云时的。   炎穹身形越来越近,姜濂看着他阴霾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只觉得往日认识的那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惜舍去神魂困住凶兽的人已随着时间消逝了,眼前这个是魔鬼,是披着真神面孔的魔鬼。   她缓缓闭上眼,脑中盘旋起一个念头,当年真神炎穹能用神魂困住九凶,她同为真神,亦是可以。   炎穹最后一步落在姜濂耳边时,姜濂倏地睁开双眼,眸中光华一闪而过,炎穹一手将她提起来,嘲讽道:“当年我与那只鸟一起入的玉幽神殿,而你却只看那只鸟,我做炎穹时你不曾看我,做擎苍时,你仍旧不曾多看我一眼,如今只要你求我,我便让你活,你与我可共享这天地。”   姜濂脸色平静,冷冷道:“你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你,我心中只有阿时一人。”   炎穹怒极,他望着姜濂毫不动容的脸吼道:“为什么?我待你不好么?”   姜濂垂下眸子,淡淡道:“你待我极好,是我负你,可这与苍生何关,你为何要用如此极端之法?”   炎穹气息稍缓,他希冀道:“若是我饶过他们,你可愿与我一起?”   姜濂双手忽然扣在炎穹腰间,炎穹面上一喜,道:“你答应……了?”   话未完,他便看见姜濂抬起的眸中光华流转,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燃烧神魂的样子,他大惊之下一掌将姜濂打飞,躲在远处嘶喊道:“你不要命了?你这个疯子!”   姜濂眸中光华渐渐蔓延至整张脸,整个身体,她看着炎穹悲悯道:“以前你为护我,散了神魂,如今我不能让你铸下大错,炎穹,我便在这九幽中陪着你,你沉睡吧!”   炎穹愤恨的看着她,不甘道:“我要的不是这种陪伴,你真是该死!”   他说完便拔地而起化作苍龙飞上天际,姜濂看着他逃走的身形,轻声叹息。   光华暴涨,将整个山林照耀的犹如白昼,嘭一声,光华散落整个九幽,随着光华落在身上,嘲风,梼杌以及睚眦身形开始扭曲,几只庞然大物不安的挣扎着,身形被光华覆盖,渐渐淡化。   远处逃离的炎穹被光华掠过,猛然从天上坠落,他维持不住龙身化作人形,愤恨的吐出嘴里的血,恨声道:“早知道就该杀了那个女人,她竟如此狠心,幸好跑的快。”   他大笑几声,牵动内伤,咳了起来,片刻平复又大笑起来:“这世间除了他再无真神,至于神体,他早晚会重塑出来,那个女人太高估了自己,她只有一半神魂,又怎么比得了当初的他!”   姜氏中,混乱的人群被光华照耀之后瞬间安静,个个东倒西歪睡了过去,族中苏醒的只余蛟蛇莫逆一人,他惊然望向光华爆出的地方。   通体幽绿的蛟蛇飞到姜濂散去神魂的地方,望着地上那把失了颜色的绝世之剑,眼中滑下两道眼泪,半晌他尾巴一勾将剑卷起来,向玉幽神殿飞去。   黎明降临,众人纷纷醒转,老族长见大家性命无碍,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又想到昨夜姜濂飞身来救,那身风华,就如真神一般。   他一愣,忙转头找寻,见姜云忆醒来,他忙走过去问道:“云忆,你可还好?”   姜云忆点了下头道:“我无事。”又问道:“祖父,昨夜我见着姜濂?”   老族长点点头道:“我也见着了,她果真不是凡人。”   姜云忆四下查看,见没有姜濂的身影,回身问道:“祖父,她人呢?”   老族长摇摇头,道:“不知,你与我去看看。”   老族长和姜云忆来到昨夜帝江出世的地方,只见原本被气势烧的寸草不生的地方,如今已有新芽透出,老族长讶异道:“真是怪事。”   姜云忆避开地上的新芽走到帝江出世的地方,见四周一片平坦,连大地上的裂缝都消失无踪,她望向四周,疑惑道:“祖父,这里似乎被人用术法修复了。”   老族长摸着胡子缓缓道:“是真神。”   姜云忆惊讶道:“您的意思是说,姜濂她是真神?”   老族长踱步上前,巡视几番,一双睿智的眼睛肯定道:“是!”   见姜云忆还是惊讶,他道:“我们举全族之力都不能与那凶兽抗衡,她昨夜飞身前来,将你我救下,虽不知后来发生何事,此处却已现出生机,必是她将那只凶兽降服了。”   姜云忆凝眉思索一番,慢慢的点了点头,忽又道:“那她人呢?”   老族长叹息一声道:“想必是回去了吧。”   姜云忆又惊道:“可阿时还未回来呢。”   老族长一愣,道:“我竟将此事忘了,本来还希望姜濂醒了能说个一二,如今她不在,阿时又该怎么办。”   急匆匆回到族中,将族中人安排好之后,老族长便与姜云忆坐在屋中,开始思虑对策。   此时钰诀抱着商雨霁从外面走进来,钰诀无比庆幸,本来她以为她与商雨霁都要死在那里,却不料她醒了之后去探商雨霁,竟发现她有了生息,这一发现让她狂喜不已当下便抱着商雨霁回到族中。   姜云忆帮着她将商雨霁放到床上,老族长上前探了探脉息,道:“商姑娘无碍,只是被真气震到了。”   钰诀心中一松,她又见这是原本姜濂躺着的房间,出声试探道:“姜姑娘呢?”   姜云忆下意识看了老族长一眼,老族长道:“昨夜凶兽出世,族中大乱,她不知去了何处。”   钰诀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她将姜濂偷偷带走。   “决儿快跑!”商雨霁的声音骤然传来,几人都是一愣,钰诀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在这里。”   商雨霁见她果真完好,又想到那陌生的人影,脸色一冷便问道:“你与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语罢眼角瞄到房间还有人,她收了声,坐起身忙向老族长行礼。   老族长见她醒了,温和一笑道:“醒了便好,我叫离悠熬几副药,你调理下内息便可痊愈了。”   老族长招了姜云忆一同出去了。   商雨霁这才看向钰诀,严肃道:“你这次要与我说清楚!”   钰诀眸光一沉,半晌开口道:“他将我母亲和你父亲囚了,我身上有他的追魂印记,他许诺我将姜濂带给他便放了他们。”   商雨霁一怔,问道:“我父亲?”   钰诀沉着一张脸,点点头。   商雨霁惊道:“无怪父亲久不归家,竟是被人囚了,他是什么人?”   钰诀道:“是青淮!”   商雨霁骤然拔高声音道:“什么!!是他?”   钰诀垂着眼睛道:“是他。”   商雨霁愣道:“可他不是恒幽镇的人么,他还有两个孩子,你与我都见过的。”   钰诀偏头,冷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那镇中我与你后来再去,你可还见过一个人影?莫说人影,便是一个活的东西都不曾有。”   商雨霁惊得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说,片刻道:“那你身上的追魂印记是什么东西?”   钰诀叹了口气道:“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便是我在哪里,他都能寻得到。”   商雨霁急道:“这可怎么好,下在哪里的?给我看看。”   钰诀将肩上衣服褪下,指着肩膀道:“就是这里。”   商雨霁见她肩膀一片雪白,上面什么也没有,问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钰诀扳着肩膀看去,忽然喜道:“没有了,那追魂印记没有了。”   商雨霁见她高兴,瞬间心头大石落地,若是钰诀再被人控制,她这个做姐姐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钰诀将衣服拉上去,高兴道:“待你伤好,我们便回家吧。”   商雨霁替她系好衣衫,道:“你方才说父亲被那人困住,我们去将他救出来好不好?”   钰诀笑脸一僵,见商雨霁一脸希冀之色,她缓缓点了下头。   这日商雨霁伤势大好,族长带着姜云忆便来了,商雨霁见他面色严谨,遂问道:“老族长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雨霁?”   老族长见她问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云时被困在大周,我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商雨霁道:“事关云时,老族长但说无妨。”   老族长道:“我与云忆商量许久才得住这一个法子,你身上有云时的血,我想借你的血为媒,将云时召回。”   姜云忆在旁道:“商姑娘放心,我们不需太多。”   商雨霁忙道:“小事一件,我与云时亲如姐妹,若是此法有效,用我点血又算什么。”   钰诀在旁眉峰紧皱,商雨霁对她微微一笑,顺带眨了下眼,钰诀一愣,扭过头不做理会。   姜云忆以商雨霁的血为色,在房中云时与牵机盘消失的地方画出一座血阵,老族长手持古籍,缓缓念出咒术。   阵法消失极快,姜云忆只得再将血色补上去,这样商雨霁便又放了血,从清晨到日暮,老族长念的口干舌燥,姜云忆亦是手下不停,商雨霁脸色一片苍白,钰诀紧紧捏着桌角,此番她十分希望下一刻云时便出现在此,若她还不出现,望了眼血色见底的碗,她心中一痛,眼中便有晶莹溢出。   姜氏数日,牵机阵盘中已过数载,重华已过四十,日夜操劳国事的脸上渐渐爬上皱纹,两鬓也有几缕白发,他看着静静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依旧如初见那般清隽秀丽,温柔笑了笑,他轻声呢喃道:“当年你替我夺下的,我便用它好好守护着你。”   屋外人声嘈杂,重华一袭黑色帝服缓缓走出,沉声道:“何事吵闹?”   一人上前跪地道:“是琉琊氏又来人了。”   重华叹了口气道:“随我去看看……”   “是!”   重华刚抬脚,门外冲进来一人,阻拦的侍卫尽皆被她掀翻,她见着重华,张嘴便道:“重华,你害死我大哥,我今日便是来替他报仇的。”   重华见她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暗自叹气,他温声道:“你是琉琊氏哪一门的女儿?”   那姑娘将头一偏,傲然道:“我就是琉琊火,是琉琊冰的亲妹妹。”   “你骗我大哥替你打天下,你活着,我大哥却死了,我今日便要替我大哥讨回公道。”   琉琊火手执双剑,一个闪身便欺近了重华,重华一惊,这姑娘身手不凡,难怪能冲到此处来。   伸手阻止冲上来的侍卫,重华道:“冰就如我亲兄弟,他故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你若想为你大哥报仇,便动手吧,是我欠了他。”   琉琊火诧异,她试探道:“你不怕死?”   重华一双温润的双眼看着她认真道:“怕。”   琉琊火不屑一笑,重华又道:“但冰为我而死,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受此事煎熬,你若动手,是我最好的结局。”   琉琊火一怔,楞楞的看着他半晌,忽然放开他,足尖一点便掠过他向云时所在的屋子飞去:“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我便让你也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   重华看出她目的,疾步奔过去惊道:“不要!!”   琉琊火双剑直直刺向云时,剑尖触到云时脖颈间,有细密的血珠渗出,整座城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重华冲上去一掌将琉琊火打飞,回身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错!”   琉琊火被他勃然大怒的表情吓的一呆,她缓过来后戚声道:“我只能从画中认识大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将他害死,你害我没有哥哥疼爱,我修习功法十几年便是要为他讨个公道!”   重华眸光一暗,王城动摇的更加剧烈起来,他平复了心情严肃道:“如今这情况你还不明白,你犯了大错。”他一指云时道:“她动不得,那是天神的人!” 第45章 第 45 章   琉琊火惊讶的看向白玉床上的云时,她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重华严厉道:“你父亲难道没告诉你,你们琉琊氏的职责是什么吗?你伤了她却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整个王城的人都将为她这一滴血陪葬!”   重华见她懵懵懂懂,恼怒下一把将她拎出门外,点了一名侍卫吩咐道:“传令四大氏族速速前来。”   当日那女子画下幻景迷踪阵法时说的话,他从不曾怀疑,守了几十年,到头来功亏一篑,他无奈叹了口气,在摇晃中向外走去。   纤白脖颈间的血珠啪嗒一声掉落,床上之人的胸口忽然透出朦胧血光,血光越来越盛,缓缓透出胸口向上方飘去,渐渐在空中形成八卦形状。   云时睁开眼便看见上方的八卦,瞬间脑中一片清明,伸手触摸,那八卦盘骤然变大数倍向她落下,云时嘴角轻勾,任由它将自己吞没。   牵机阵盘带着云时回到姜氏,老族长喜极而泣,商雨霁在看到云时便撑不住晕了过去,钰诀忙将她抱到床上。   云时将变小的牵机阵盘放入怀中,问道:“姐姐怎么了?”   老族长示意她看看脚下,她看了一眼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族长道:“血引之法,为你引路的,这血是商姑娘的。”   云时忙问道:“那商姐姐怎么样?”   老族长示意她安心,道:“失血过多,将养将养便好,你不必担心。”   云时没有看见姜濂,她问道:“姜濂呢?”   老族长忽然凝重道:“云时,你告诉我,姜濂她究竟是什么人?”   云时见他面上一派凝重,遂不再隐瞒,道:“她是九幽之主,司天尘。”   老族长惊得倒退一步,道:“果然如此。”   见云时一直看着他,老族长道:“前几日帝江现世,我姜氏险些灭族,是她救了我们。”   “帝江,九凶之一?”云时大惊失色:“它是凶阵之一,姜濂神力还未恢复,她现今人呢?”   老族长摇摇头,云时越过他冲出门外,凤羽炎衣燃起业火,云时凌空一跃化作火凤向玉幽飞去,凤鸣声回荡姜氏。   老族长忙追出来便见此一幕,当下老泪纵横,他喃喃道:“云岚你看到了吗!”   云时回到玉幽神殿,殿中一如往昔,她转到殿后见一女子背靠石柱坐在玉砌的栏杆上,她止步唤道:“姜濂?”   那女子回过头,一张隽秀的面孔明眸哀伤,她缓缓走过来,云时一眼便见到她怀中幽绿长剑,她心下一沉,问道:“沧水,姜濂呢?”   沧水走近她将莫逆递过来,声音悲凉,轻声道:“莫逆,你出来罢。”   一声蛟吟,莫逆离开剑身飞到空中,蛟眼悲戚,他绕着云时转了一圈,蛟眼望着云时,片刻滴下两滴泪水。   云时怔怔接过剑,喃喃道:“不可能……”   沧水泣道:“莫逆说主人散了神魂将凶阵再度封印。”   云时惊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发疯般一挥手,将沧水那如惊雷般的声音挥开,嘶吼道:“不可能!”胸腔烧的生疼,她嗓子一热便吐出一口血。   沧水拂开护着她的蛟蛇冲上去急切道:“你不要激动……”   云时泪如雨下,她看着沧水希冀道:“你方才在骗我对不对?”   沧水别过头,泣声道:“我没有骗你。”   云时颓然闭上双眼,紧抱莫逆骤然向后跌了一步,紧紧咬住的唇间溢出一声声抽咽。   沧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这般强忍悲伤的样子,出声道:“殿下,莫逆说主人散了一半神魂,若找到那另一半……她还能回到九幽来的。”   云时猛地睁开眼,问道:“真的?”   蛟蛇飞到她面前点了点头,云时呼出胸腔强自压抑的悲伤,兴奋道:“那她另一半神魂在哪里?”   蛟蛇摇摇头,云时一阵失望,复又坚定了神色道:“不管她在何处,我定会找到她。”   胸前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温度,云时伸手从胸口拿出牵机阵盘,见它又没了异样,云时疑惑,忽然失声道:“我想起来了,是我伤了她,是我……”   她面色惨白,喃喃道:“我知道她那一半的神魂在哪里,她在牵机盘中被我伤了。”   双瞳渐渐变为金色,大红色的衣衫无风自动,她咬牙切齿道:“是擎苍,擎苍!”   一阵热浪袭过,云时已化作凤凰向姜氏飞去,她要再入大夏,她要去将姜濂那一半神魂带回来。   云时落地便迫不及待的找到老族长,待老族长听完她的来意,接过牵机阵盘试了试对她摇头叹息:“如今我驱使不了此物了。”   云时不信:“怎么会?”   老族长脸色黯然,他道:“上回得姜濂相助才可开启牵机阵盘,如今我的术法对它完全无用。”   云时不死心道:“那以前您不是还将姜濂送去大夏了吗?”   老族长叹道:“当年我都没有把握能成,却不料真的成了,现在细想必是牵机阵盘识得自己的主人,所以牵机阵盘才得以开启。”   云时怔怔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见老族长摇头,云时心中一沉,握着牵机阵盘的手微微颤抖,她低声道:“我定要将你找回来。”言罢转身飞上九天。   云时刚飞上九天,天罚便滚滚而来,云时仰头看了一眼恼恨道:“这东西真是烦人!”   她将牵机阵盘放入怀中,起手一道光华击向那道天罚,光华溃散天罚气势不减,远处急掠过一道人影将她推向一边,抬手一道屏障将天罚拦在外面,“还不快将你的灵气收回去!”   云时一喜,忙将灵气收回,唤道:“母亲。”   上虞撤了屏障嗯了一声,问道:“知道回来了?”   云时从怀中取出牵机阵盘递到她面前问道:“母亲,你可能开启此物。”   上虞接过牵机阵盘,透了道灵气进去,片刻皱眉道:“此乃上古之物,除非它的主人,别人无法开启。”   云时脸上的希冀之色霎时转为绝望,她从上虞手中拿过牵机盘呆愣了半晌,而后步伐极慢向来时的路走去。   上虞见她这样,眉头微蹙出声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回来了就别下去了,你天罚缠身为今还是在你父君身边静心修养,待天罚解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云时停了步子,缓缓转过头,眼中水雾朦胧,她望着上虞极其伤心的叫了一声:“母亲!”声音落地眼泪便顺着眼角便滑了下来。   上虞一惊,这孩子平日性格内敛却又刚毅,此番样子竟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她忙走近云时安慰道:“别怕,你若是真不想待在上界母亲也不强迫你。”   云时咬着唇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上虞,抱着牵机盘失魂落魄向前走去,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栽了下去。   上虞见她这样大惊失色,忙飞过去将她接在怀中,嗔道:“你这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连母亲也不愿告知了?”   云时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处,四面八方的冷风正呼啸穿梭其中,让她下意识将牵机盘抱得更紧,似乎这样就能将心里那块缺失的地方弥补起来。   意识到上虞转了方向向上飞去,云时猛然大叫起来:“不要,我不想上去……”   上虞一怔,威严的眸子挂着一丝忧色看向云时,片刻止住了向上的身形托着云时缓缓向下落去。   脚沾到地面云时才从绝望中回醒过来,她敛眉平复心情,抬首对上虞低声道:“母亲,我无碍,你回去吧!”   上虞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云时摇摇头不作回答,上虞见状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说!你入九幽犯下天罚,若非你父君说你命里有此劫数,我早已将你带回,你重生一次竟与我如此生分了。”   云时别过头,眼泪滑过脸颊,她低声道:“母亲,天尘为了阻止帝江出世散了神魂。”   上虞身形骤然一颤,她失声道:“天那,此等大事你竟想瞒着我!”   云时被她的反应下了一跳,下意识道:“你又救不了她,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她。”   上虞气道:“我是救不了她,可我也并非不喜欢她,如今她神魂俱灭,当初她困住的那只上古凶兽怕是要出来了。”   云时皱眉道:“怎么又有凶兽?”   上虞道:“真神炎穹陨落,你父君建立天界神宫时曾遇到一只名曰烛阴的上古凶兽,险些遭遇灭顶之灾,天尘将它封印在北荒山才解了天界之难,母亲并非不喜欢她,而是她与我们不同。”   云时疑惑道:“有什么不同?”   上虞道:“你还不知道只有真神才是有神魂的吗。”   云时惊道:“你说她是真神?”   上虞点点头,严肃道:“天地间有两位真神,炎穹真神主战,天尘真神主生,炎穹真神神魂俱灭,天地间只余她一位,如今竟然也……这是天地之劫啊~”   上虞望着她凝重道:“此为大事,我要找你父君商议,你且好自为之。”   云时还未从上虞的叙述中反应过来,听见她要走,下意识点点头。   身旁风声响起,云时抬眼望去,一道神光直上九霄,她黯然低下头看着被她拥在怀中的牵机阵盘轻声道:“姜濂,我该怎么做才能将你带出来……”   旁边插进来一句男声:“我有法子!”   云时眉头一皱,不悦道:“擎苍,母亲不是让你去看守烛阴吗,你竟敢私自离开。”   “哼”擎苍冷哼一声从远处走出,他看着云时拥在怀中的牵机盘眼中闪过一道阴婺,走近云时讽刺道:“你当初不管不顾留在九幽,如今将她害成这个样子,满意了?”   云时眼中漫上殇色,片刻望向擎苍冷声道:“你方才说有法子,是什么?”   擎苍凑近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烛阴!”   云时疑惑的望向他道:“说清楚!”   擎苍站定认真道:“烛阴既然为天尘封印,那封印中自然有她神力,只要将封印破了将神力还给她,那她自然能从你怀中那个小镜子里出来。”   云时忽然戒备的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在里面?”   擎苍一噎,讪讪笑道:“我早几日就在此处了,并未现身罢了。”   云时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问道:“天尘散了神魂时你也在?”   擎苍摆手阻止她道:“你可莫要将此事怪罪在我头上,我来时她已散了神魂。”   见云时还在疑惑,擎苍忙道:“你还救不救她了?”   云时坚定道:“救,无论如何也要救!”   擎苍嘴角不自觉勾了抹阴笑,他道:“如今烛阴的封印薄弱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云时忽然上前拉着他,道:“你与我同去!”   擎苍轻蔑一笑:“去就去!” 第46章 第 46 章   北荒山一片业火焚烧过的痕迹,焦黑地面上蜿蜒着数不清的裂缝,缝隙里流动着炙热的岩浆,狂风卷起碎石在远处肆虐。   云时第一次来北荒山,她看着周围犹如地狱般的景象愣道:“这就是北荒山?”   擎苍瞥了她一眼不作答,径直向前走着,云时快了几步追上他问道:“那封印在何处?”   擎苍侧首看了她一眼,指着不远处道:“那儿!”   云时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怪石嶙峋的层层石峰后面一座庞大的山体犹如一只酣睡的巨大怪兽卧在那里,云时仔细看去,隐约能瞧见微弱的暗金色光芒环绕其上。   她见擎苍停了下来,催促道:“快走,你还未告诉我封印如何破解。”   擎苍轻哼一声嘲讽道:“你火凤之身不惧这里的炙热,我可与你不一样。”   云时疑惑道:“你苍龙之体与我有和不同?”   擎苍不耐烦道:“你还去不去了?”   云时再不理他,脚下步伐不减向着前走去,目光里一片坚定。   感受到生人气息,那座大山剧烈震颤起来,内里忽然冒出一声极为沧桑古老的嘶吼声。   云时立马戒备道:“刚才那是烛阴的声音?”   擎苍点了点头道:“封印共有三处,你带着帝王之剑将它破了。”   云时一愣:“帝王之剑?”   擎苍目光落在她的雪藏剑上道:“那把剑历经大周二十三位帝王,早已有帝王威严,你借它可事半功倍。”   云时点点头,循着暗金色的光芒去找那三处封印。   擎苍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暗自冷笑一声,司天尘下的封印,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无法破除。   但是要是云时真能斩断封印放出烛阴,那他便可驱使烛阴,没有神体的他只能借助凶兽的力量,他冷冷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庞大山体,沉黑的眼里尽是算计。   云时走到擎苍看不到的地方抬起雪藏剑犹疑端详起来,她总觉得这次再见擎苍心中说不出的抗拒,还有一丝细微的恐惧,所以对他所说的三处封□□存疑惑,只如今只有这一丝救回姜濂的法子,不论成败她都要侥幸试一试。   一剑斩下,金色的封印光咒在银色的剑气下剧烈抖动起来,片刻轰然破碎。   待封印破除两处,云时看着最后一处封印,缓缓将剑举起来。   擎苍不知何时站到了远处一座山峰上,将云时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心中激荡,若是封印破除烛阴出世,必将再现天地浩劫,到时候他作为天地间唯一的神,自然有的是时间将这天地慢慢修复成他要的样子。   况且,想到天尘封印烛阴的神力即将成为他的,不免大笑起来。   银色的剑刃急速斩下,带起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起来,眼见银色即将触碰到暗金色,蓦地从旁横出一柄幽绿,云时认出这是姜濂的剑,急忙收了力气。   沧水被她大力震得莫逆剑脱手而出,一声蛟吟,莫逆从剑身出来,蛟尾缠着倒地的女子将她轻轻带起来。   云时一怔:“沧水,你来此作甚?”   沧水道:“我来阻止殿下做出错事。”   云时不解道:“何为错事?”   沧水指向她长剑所指之处道:“便是坏了封印,你若是将烛阴放出还不能将主人救回又当如何,天地间却再也没有能将它封印回去的人了。”   云时面现纠结,执拗道:“若是将她救回呢?如今只有这一条法子,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沧水看着云时,一双明眸如水,道:“自然不只此一条法子。”   云时一喜,问道:“你有法子?”   沧水深深看了眼缠绕身侧的蛟蛇,缓缓道:“我日前想起主人用她灵气替我塑身,我的身体自然就有她的神力,你只需借我……”   “吼~~”沧水话未完便被身侧的蛟蛇悲鸣打断,她抬手轻抚蛟身,安抚道:“莫要担忧,若是能将主人救回,她自然会替我重塑身体。”   蛟蛇眷恋的蹭了蹭她的手心,沧水知道他这算答应了,望着云时道:“殿下,此法最为保险,趁如今未铸成大错,还来得及。”   云时将剑收回,望着她疑惑道:“此法真不会伤害到你?”   沧水轻轻摇头,俏然一笑道:“主人于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不过将这份恩再还与她,于沧水不会有害,也算是给沧水个机会报恩。”   云时见她说的轻松,又言之凿凿,遂也不管那第三处封印,带着沧水便要回玉幽神殿。   远处擎苍乍见她停了动作便着急起来,后面见她再未有动作,如今竟然向回走,方才做的美梦瞬间破碎,他不顾身上伤势,御风向云时追去。   擎苍落地带起一地烟尘,云时蹙眉望着拦在面前的擎苍不悦道:“你这是何意?”   擎苍敛了情绪故作不解道:“我还要问你,如今三处只余一处,你又半途而废是要作何?姜濂你不救了?”   云时冷然道:“自然是要救,只是今日便先算了。”   擎苍眼神盯着她,见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心中思索是否哪里让她看出破绽了?   目光扫到她身后的女子,擎苍笑问道:“阿时,这姑娘是何人啊,她是何时来的?”   云时微微皱眉,她心中竟十分厌恶擎苍叫她阿时,仿佛只有母亲与姜濂才能这般唤她。   这时沧水手中的莫逆剑身幽光一闪,蛟蛇从中腾出,绕着沧水将庞大的身躯盘起,一颗蛟首贴在沧水耳边。   沧水面色骤然绷紧,她凑近云时悄声道:“殿下,方才莫逆说,主人散了神魂那日他似乎感受过此人的气息。”   云时瞳孔骤然一缩,脑中迅速盘旋起来,看来她感觉并未有错,擎苍果然不是以前的擎苍了,若是她没记错,姜濂散了神魂那日擎苍就该在这里看守烛阴,为何会跑去姜氏?   云时探究的目光望向擎苍,擎苍微微一愣,眸光一变,看向沧水边上的蛟蛇,嘴角轻轻勾出一抹冷笑,道:“没想到那日还有漏网之鱼,果然是你坏我好事!”   语罢腾身而起,也不管重伤未愈强自化为苍龙向天际逃去。   云时本还有所怀疑,毕竟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见他此举她便认定了他与姜濂散了神魂有关,伤害姜濂的,无论是谁都必要承受她的报复。   沧水被云时化作火凤的气焰推得一个趔趄,她忙站好望着盘旋身侧的蛟蛇急道:“快去帮殿下。”   一青一红在空中战的难分难解,云时怒极自然不会在意擎苍是自己兄长,她与擎苍本就关系不热络,又在人世千余年感情早已淡没了。   如今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之前的绝望与伤心便都在这一战发泄出来,就算擎苍是炎穹真神也敌不过她如今灭绝一切的气势。   本就身受重伤,还妄图加害这天地,天罚也不愿帮他,云时与他战了许久也未有天罚来烦扰她,擎苍越是竭力反击云时攻势就越猛。   只见天际划过一道青光,擎苍摔落地上,保不住苍龙形体化作了人形,他这一摔将仅存的气息摔的更加薄弱,旁边落下一阵热浪。   擎苍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竭力望向那业火中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感到那股热浪越来越近,他忽然笑出了声,猛地吐出一口血,他不管不顾笑的越来越大声。   云时蹙眉俯视着他几近癫狂的样子,眸中一片冷傲,她剑尖指向擎苍脖子冷冷问道:“姜濂散了神魂与你有关,你究竟为何要害她?”   擎苍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笑的更加肆意,云时见着他面上肆意的笑与口中掩不住的血微微蹙眉。   半晌擎苍笑够了,半眯着眼睛望向云时费力道:“我在你母亲腹中饶你一命,没想到真神也被天意算计,如今竟换你来结束我。”   云时一愣,问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擎苍又笑几声道:“我本就是天地间的战神炎穹,当初神魂散的只余一丝,我将那仅剩的一丝神魂附在北天之外的一株灵草上,却被你父君铲了救你母亲,虽然我修复神魂可能需要十数万年,却也并非不成,生生被你父母所坏。”   云时震惊的望向他,她知晓炎穹这个名字,可她听闻的与面前的简直判若两人,若非知晓姜濂也为真神,她必然会怀疑他此番所说,只是若能将真神逼得散了神魂,那便只有真神能做到了。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却强自趾高气扬的人,蓦地滕然升起一腔怒火,她长剑向前一分厉声道:“我与兄长一龙一凤双胎,你在我母亲腹中将我哥哥杀了?”   擎苍脖子霎时冒出血来,他仿佛未有所觉,望着云时阴测道:“你父母坏我大事,自然得有所偿还。”   擎苍目光忽然变为狠厉,他道:“若是当日将你一并除去,又怎会有如今这么多事。”   云时被他冰冷的眼神慑的一怔,脑中忽然闪过重华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她猛然紧紧盯着擎苍,惊道:“是你,要重华奏萧韶的便是你!!。”   擎苍一张脸被血染的极为狰狞,他讥讽道:“你倒也不蠢。”   云时望着他濒死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伤她的都要死!”   言罢她手中长剑向前刺去,擎苍忽然竭力抓住剑身,云时不妨他还有力气,愕然望向他,只见擎苍眼中漫着浓浓的恨意,他笑的奸邪,语气森然:“你杀了我也换不回她,永远换不回。”   这一句瞬间令云时一腔怒火升腾到极点,她手中力道极大的将长剑贯穿了擎苍的脖子,复又拔出刺进他胸口,待发觉他果真没有气息之后,云时卸力颓然跪在地上,眸中一片戚色。   沧水抱着莫逆前来,见她情绪不对,上前轻抚她肩膀柔声唤道:“殿下?”   云时眼中染着水雾,她望向沧水小声问道:“你说的法子真能将她救回来吗?”   沧水见她双眼通红,心中一阵难受,她将云时扶起来认真道:“殿下要信主人,她必然不会扔下你独身一人。”   云时想起姜濂还在牵机阵盘中,她却怀疑起自己来,真是负了姜濂的深情,她望向沧水坚定道:“你说的对,如今强敌已死,是时候该将阿濂救出来了。”   沧水暖暖一笑:“殿下说的是。” 第47章 第 47 章   玉幽神殿庇护着整座玉幽山,即使当初殿中的神明落入凡尘,也不曾让这神殿上的草木失去生机,如今,山风呼啸,滚滚烟尘夹杂其中,枯枝烂叶在风中翻滚,整座宫殿上只余当初那株梧桐染着生机。   云时一手托着牵机阵盘,一手握着莫逆剑,沧水早已消失在牵机阵盘里,她耗光了整个玉幽中姜濂的灵气注入牵机阵盘,站在此处等了三月,如今也未见它有丝毫反应,她一目不瞬的盯着牵机阵盘,生怕它起了反应自己没有察觉。   身旁气流微微动荡,蛟蛇的脑袋凑到她面前,一双蛟目漫着忧伤,云时见他悲伤,忍了三月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啪嗒一声掉落牵机阵盘上,她一慌神便去擦拭。   牵机阵盘骤然迸发出一阵强光,云时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吸入牵机阵盘。   周遭漆黑一片,有水流动的声音从旁穿过,云时抬手一簇火苗燃在手心,她借着微光探寻过去。   四周皆为水覆盖,只余她站的这方圆数十丈不曾沾染水迹,远处暗红色的光线忽暗忽弱,她循着那道光线走去,待走近,那暗红色的光线骤然变得刺目起来,云时受光线刺激,下意识闭了眼,再睁开便见四面八方的水向她这处涌来,云时蹙眉,但见那水在距离她不远处翻滚着,不曾再近身分毫,云时心中惊讶,抬眼望过去,只见那红色的光线自她周围围了一圈,生生阻了那水的势头。   云时这才看清楚,她脚下乃是一座大阵,她循着这些纵横的光线向阵中走去,猛然身子一震,泪水霎时漫上眼眶,那阵中躺着的,不就是她寻了许久的人么。   莫逆落地,她将姜濂抱在怀中,见她双眸紧闭,却存着生息,顿时松了口气,她唤道:“姜濂。”   怀中人缓缓睁开那双美眸,深情的望着她,声音缱绻温柔:“阿时,我知你会寻到我。”   云时泪落,将头埋在她颈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姜濂拂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莫要哭了。”   云时自她怀中抬起头,道:“我们回家罢”   向四周巡视一番又道:“这是何处?”   姜濂细细将她脸上泪痕抹去,道:“幻景迷踪阵起,大夏已不复存,想必它将你送回姜氏便回到我身边了,此地该是大夏的遗址了。”   云时问道:“我们如何出去?”   姜濂向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可曾学会凫水?”   云时一愣不解其意。   姜濂轻笑,纤长的手指在身前缓缓画出一个小小的阵型来,周遭光线骤然消失,四周的水失去阻碍顿时倾泻翻滚而来,姜濂一手搂过云时,猛然向上飞去。   二人破水而出立在水面,云时探目望去,无垠水域看不到边际,她望向姜濂,姜濂笑的温柔:“阿时,带我回家。”   火红羽翼自身后铺展,一声凤鸣震碎了平静的水面,她托着姜濂向玉幽飞去。   玉幽苍凉的景物落入姜濂眼中,她不解,云时苦涩道:“我为找你,抽光了这山中的灵气,沧水亦没有了。”   姜濂安慰道:“莫要难过了,既是我的灵气,再给它们便是。”   云时道:“那沧水……”   姜濂眸中染上一抹殇色,她道:“沧水已消散了。”   云时垂下眸子悲伤道:“她,待你我是真好。”   一声悲痛的蛟吟从旁传来,莫逆听闻姜濂所言,从剑身透出,巨大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两下冲着当初遇到沧水的地方飞去了。   云时一惊看向那处,姜濂回过头道:“罢了,当初已说过要放他离去。”   云时看着她郑重道:“此番回来,你便在神殿修养莫要乱跑了。”   姜濂问道:“莫非你要下去?”   云时点点头道:“诚然我十分不舍,却也不得不了解山下那些乱事。”   姜濂道:“大夏覆灭,你的天罚已然解了。”   云时摇头道:“并非因为此事,我得她们照拂虽不过几十载,凡人寿数短暂,这意义与我不同,恒幽镇虽是炎穹幻化而来,却也并非完全是,那镇中之人想必在你我入黄泉道后便尽皆被他所杀,我们后来见到的只是以往他们的幻影罢了。”   她又道:“我羡慕顾影一家其乐,却将灾祸带给他们,那时我们在山中遇到青怀,我觉他气息熟悉,如今想来那时他便已经是炎穹了,他在拂玉宫引我们去探嘲风,又封了回路也是想逼着我们去姜氏,他那时便想害你了,若非因为我要救回母亲,你也不会散了神魂。”   姜濂摸上她的脸认真道:“阿时,以往我便说过,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云时闭眼眷恋的蹭着她手心的温度道:“我如今才算明白母亲说的那句天罚不可逆,命轮之中,便是强大如神也得循着命盘而行。”   姜濂道:“那你为何还要下去?”   云时道:“少典戟渊自云镜城后都未曾露面,他显然早已投靠了炎穹,否则我怎会在云镜城中遇见他,那可是炎穹的所在,母亲一生为我,我要完成她的遗愿。”   姜濂道:“我陪你。”   “不可,你此番回来气息便弱了许多,留在殿中修养。”云时立下阻止道。   姜濂见她一脸坚定,遂道:“好。”   云时又道:“炎穹他已被我斩杀在北荒山。”   姜濂蹙眉:“他果然未死,你将他杀了,也好。”   云时眼罩寒霜冷道:“他将你逼的散了神魂,我自不会饶过他,他诓骗我解除烛阴封印,幸而被沧水识破,否则天地浩劫又不知要加多少天罚在我身上。”   姜濂问道:“北荒山可曾安然?”   云时见她目视北方面容担忧,道:“姜濂,你便别管了,我父君既为天地间的君主,这事便让他去烦忧吧,你除了这九幽的凶兽,已够了。”   姜濂回眸,面容和煦,她道:“便依你,你要何时动身?”   云时道:“便现在吧,时间久了未免又起变数。”   姜濂点头道:“去吧”   云时看着她不舍道:“才寻回你我便要走,你等我回来,便再也不出去了。”   姜濂笑的温柔,她道:“依你。”   再次回到姜氏,仿若隔世,不见姜濂的那三月她整个人都处在希望与绝望中,现今寻回姜濂,她只想将此间事了返回玉幽神殿守着姜濂,姜濂散去的神魂,要恢复至少还需数千甚至数万年,到时姜氏她认识的这些人,以及商雨霁便都不可能存在了,她在返回之前必然要涤清少典戟渊这个祸患。   云时落脚,老族长与族中众人都很关心姜濂,见她回来心情不错,便知事情多半是好了,仍是问了一句,云时道:“九幽之主司天尘她是主生的真神,那日她阻止帝江出世被炎穹阻碍,情急之下散去一半的神魂。”   众人唏嘘不已,都道上古真神炎穹死而复生竟变得这般残暴,又幸有司天尘能与之抗衡。   云时闻言反而面显痛色,都知司天尘无所不能,却只有她知道,天尘几番死里逃生,真神又如何呢,还是会伤,会陨落。   她正了面色道:“炎穹已死,少典戟渊曾为炎穹所用,此番不知踪迹,此人不除我心忧之。”   老族长道:“苍茫大地,他若不出现,倒是不好找。”   云时嗤笑:“天上地下皆没有他容身之处,我到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老族长道:“我自是信得过你。”转头向众人道:“厅中议事。”转身离去。   商雨霁与钰诀适时出现,她们还不知姜濂身份,见她身边没有姜濂,商雨霁想起钰诀曾做过的事,心下愧疚,问道:“姜濂可好?”   云时温和一笑道:“她无大碍,在殿中修养。”又问道:“姐姐一切安好?”   商雨霁心中一松,语气也轻快了些道:“一切安好,待此间事罢,便回洛邑去,到时你要与我同去还是留在这里。”   云时见她相邀自己,便知她还不知姜濂的身份,道:“我便与姜濂留在此,待她修养好了便去看你们。”   又道:“姐姐此间还有何事?”   商雨霁将钰诀所言之事说与她,云时听完蹙眉道:“有此事?”   又将青怀已死之事说与她们,安慰道:“祸首已死,找人之事便交于我。”   商雨霁点头答应:“他那人阴毒,此番定是藏在哪处又在盘算什么毒计。”   云时道:“姐姐莫要担忧,如今我自不必怕他。”   听她一言,商雨霁才发觉她竟忘了云时现今已然不是凡人,见她周身气势仿佛换了一人,心下虽安,却仍不放心道:“不要掉以轻心。”   云时颔首,道:“我与曾祖父有事商议,姐姐暂且多住些时候。”语罢向厅中走去。   钰诀看着她的背影道:“她此番回来,倒是看不出深浅了。”   商雨霁道:“毕竟不是凡人,坠入尘世命运多舛,如今凤翼九霄才该是她的姿态。”   钰诀点头道:“她如今换了身份依然待你如初,我也放心了,只不知她若知晓我之前曾意欲何为,是否会怪责于我。”   商雨霁道:“姜濂现下无忧,你掳了她之事,我便当做没发生过,只如今她们二人难得安然,我与她情如姐妹,你莫要再敌视她。”   钰诀惊讶道:“你知晓她们两个……?”   商雨霁点头道:“我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她与谁如此亲密,这些时日见她大喜大悲皆因姜濂而起,便是再笨也该知晓了。”   钰诀冲口而出:“那你知不知道我……”   她话未完便被商雨霁打断:“走吧,云时说救人之事交于她,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总该近些绵薄之力。”   钰诀生生住口,看着她疾行的背影咬唇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钰诀:“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商雨霁:“你说什么?风太大把声音吹跑了。”   啊啊啊啊,被个诀诀打败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云时尚未走近厅中,忽的想起来,天界之上有一宫,司凡人命盘,不管那人在何处,都能找到,她脚下步伐一顿,腾空而起直入九霄。   不消片刻,她由天界下来,直直飞向一处。   恒幽镇萧索颓败,绕着镇子的那潭水已经枯竭,只余一座石碑突兀矗立其中。   云时缓缓走向镇中,镇中萧瑟的风将她发丝带起,露出她凝重的面容,待走到镇子一处,她骤然停了脚步,侧首看去,那不起眼的竹屋四周随意画着凌乱的线条,识得阵法的人都知道,这些线条组成的,是一座阵法,她眼睛微眯看着那间竹屋,缓缓走了进去。   门扉声轻响,内里一片幽暗,云时恍然觉得此处比外面更为阴冷,她一双金色眸子缓缓探向四周,森然的笑声由远而近,云时缩了下瞳孔嘴角漾出一抹讥诮的笑来:“少典戟渊。”   来人依旧着那身靛青长衫,在距她十步之外停下,道:“知你不会放过我,我已在此等你许久了。”   云时轻蔑道:“哦?看来你已知晓我身份了?”   少典戟渊道:“当年我能放尽你一身的凤血,如今亦然。”   云时冷笑:“当年你与扶莹诓骗姜濂,让她做了你们的帮凶,令她时至今日都在悔恨,她不开心,我便让也你不开心。”   少典戟渊嘲笑道:“竟是为一女子,若是你知晓你身边的女子都与你的死脱不开关系,不知你还会让谁不开心?”   云时眯着眼睛冷冷看着他道:“如今自身难保还想挑拨离间么?”   少典戟渊看着她故作怜悯道:“姜云岚救你是为复国,姜濂亲近你不过是因为曾亲手斩杀你,商雨霁……”   他故作停顿啧啧道:“你与她最为亲近想必还不知晓,她年少失明不过因为她体内存了你的血。”   云时轻哼一声不屑道:“是么?”   少典戟渊本欲激怒她,如今见她这般云淡风轻不禁怒道:“凤血世间难得,作为医者,商家怎会不想要,何况他的孙女已病入膏肓。”   云时轻笑:“即使没有商姐姐的祖父你亦能成,他不过是取我点血救商姐姐罢了,姐姐后来救我难道还抵不过么。”   她顿了下又道:“母亲虽为复国,却将我看的比命还要重要,至于姜濂……”她凉凉道:“看来你还不知她是何身份。”   少典戟渊面色一僵问道:“你知道什么?”   云时缓缓伸出手,掌中一簇烈焰骤起,她道:“你引我与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借着这阵法困住我罢了。”   她摇头惋惜道:“可惜,你如今不成了。”   她手中业火飞出,星火燎原,瞬息间将周围物事燃尽,抬眸傲然看向少典戟渊道:“你布在我脚下的阵法已毁,还有何诡计便都使出来罢。”   少典戟渊见状猛然后退,云时缓缓走向他,少典戟渊止住步伐大吼一声:“无月!”   墨色人影缓缓走来,沉重的步伐将脚下尘灰激起,云时看过去,眉峰微微皱起,无月是她儿时的玩伴,极境殿出来后她便将他忘了,如今见他提剑而来,心下迟疑。   尘灰漫起又落下,无月的身形渐渐露出,云时疑惑,见他周身遍布黑气,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她猛然怒视少典戟渊道:“无月忠心于你,你竟将他变成这个样子!”   少典戟渊看着无月轻蔑道:“他既然忠于我,那我将他变作什么样子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看着云时手中骤然升起的烈焰大喊道:“动手。”   言罢急退数步腾出位置,手速极快结着繁复的手印,嘴唇开阖念出咒术。   无月身形一震猛然痛呼一声,手中乌黑的剑刃举过头顶,他狰狞着一张被黑气弥漫的脸,诡异的红眸紧紧盯着云时,强自逼出一句:“阿时,快……跑!”   话落猛然将剑刺入心口,鲜红的血液顿时从伤口处流出向四周蔓延,云时见他垂首毫无声息,心下一痛便要走近。   骤然间风云突变,漫天的吼声与哭叫声由远而近,四周缓缓升起一团团黑雾,云时望过去,心中一惊怒道:“少典戟渊,你竟拘了这镇中人的生魂。”   少典戟渊阴着一张脸道:“他们枉死怨气不散,正好借我布阵,即便你为九天神凤又能如何,这漫天的怨气自会将你蚕食。”   云时摊开手掌,上燃一簇火焰,她看着少典戟渊恨道:“你既如此丧心病狂,我便不再与你多费唇舌。”   语罢火苗噌地长大数倍,她素手一挥,业火便向着少典戟渊飞去。   少典戟渊站立不动,手势又起,随着他念出的咒术,周遭黑雾猛然聚集向那团烈焰奔去,黑雾阻了业火去路,近而将它包裹起来,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与尖锐刺耳的哭喊声,业火渐渐变小。   少典戟渊觑过去,见业火被怨气缠绕不曾前进,不禁露出阴霾一笑,接着手下动作复又加快。   云时见业火被阻,不妨少典戟渊有此能力对抗,背后火翼忽扇开来,凤鸣声起,七彩尾翼拖着炫目的光彩盘旋在空中。   少典戟渊冷笑,对此一幕不作理睬,只顾念着晦涩难懂的字语。   云时腾上空中,业火向四周黑雾漫去,每弹出一簇业火立时便有黑雾缠绕其上,凤眸中透出一丝疑惑,她举目四望,见不止恒幽镇的怨气聚集不散,便是这天地间的怨气都叫少典戟渊引了过来,她向下看去,但见正下方不知何时又显出一座大阵,她方才正是站在阵中央。   她心下微凉,暗自惊讶少典戟渊果然是在阵术上下了功夫,这等聚引天地之间怨气的大阵她也是第一回 见着,本以为杀了少典戟渊不过一簇业火的事,岂料他竟留着这一手。   七彩尾翼挥散一片黑雾,云时金色的瞳孔变得严肃起来,自她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盖过业火的光华来,以她为中心,四周黑气骤然被削掉一层。   少典戟渊见状,面上显出急色,他脚下踩着奇怪的步伐向着后方退去,云时察觉,凤瞳犀利望向他,身形一转,七彩尾翼托着绚丽的光彩向他追去。   “吼~”   之前死去的无月猛然站了起来,双瞳血红盯着云时,沉重的身形一跃而起,手中剑刃挥起,黑雾立下让出一条道,直直砍向云时。   云时身形一顿,凤尾一摆铺天盖地的业火喷薄过去将他整个包裹,那火焰中的人痛苦的叫喊着,周遭黑雾似得他命令前赴后继奔向他,一点一点将他身上的业火蚕食。   云时一呆,立下便明白了这怨气与她的业火一阴一阳乃是相克之物,她急速而下化作云时,雪藏银色的剑刃直奔那被黑雾护着的无月,她心知无月不死,便将一直缠着她不得近身少典戟渊。   黑色的雾气裹挟着四下的灰烬在空中翻腾,天光被这雾气所限透不进一丝光亮,云时眼睛微眯,金色凤瞳现出,她立时便看清楚了无月的位置,银色剑光暴涨,将缠绕其上的黑雾震开,气势如虹般刺向前面那漆黑的身影。   这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距离最近的姜氏一族,如今炎穹已死,还有谁有这般大的阵势,众人心知此事必然与云时有关。   老族长令其他人镇守族中,领了姜云忆前去,商雨霁听闻他们说与云时有关便要一起去,被老族长阻止,天显异象,她一个丝毫不懂术法之人去了无疑徒增一份风险。   商雨霁见老族长面上严肃,遂待在族中,目光担忧的望着那漫天黑雾奔赴的方向。   银色剑身将无月贯穿,云时眸中露出伤色看向这位儿时的玩伴,他在商家相助钰决时也不曾伤她,如今被少典戟渊变成这番样子死在她剑下,实在是让她心痛。   拔下雪藏,她带着怒气的凤眸搜寻少典戟渊的身影。   耳边风起,她下意识闪开,无月拖着黑色的剑刃劈砍过来,云时心中一惊,细看过去,那道雪藏刺穿的伤口一丝血也未流出,周遭黑气前赴后继从伤口处钻进他身体里,无月似乎极为痛苦,他大叫一声又将剑举起来,云时一剑挥出将他逼退,随后急退几步拉开距离,将雪藏收在身后,她双指并拢,金色瞳孔流过一抹光华,指尖爆出强烈的白芒,近前来的黑雾碰到白光瞬间哭叫一声向四周逃去。   云时淡扫一眼,冷哼一声,随即将那团白光推向无月,无月在白光中嘶吼挣扎,手中黑剑四下挥舞,云时肃然看着他这痛苦的样子,心中那一丝怜悯退却,她相信真正的无月在说完那句阿时快跑后已经死了,现在的无月不过是少典戟渊造出来的一个怪物。   云时见那白忙里的身影慢慢不动了,她随即升上空中,凤眸巡视四下搜寻少典戟渊的身影。   少典戟渊伏在远处,看着那升腾在空中的白色身形,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云时已入阵中犹不自知,无月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他看了看云时下方那些蜿蜒流动的血液不禁大笑出声,阵法即将启动,他已不怕暴露身形了。   云时眸子一眯,掌中光华泄出,只待手一挥便能将少典戟渊轰成灰烬,骤然间一股拉扯力将她身形猛然向下拉去,云时一惊还不待有动作便摔在地上,她惊然望去,只见地上吸引天地间怨魂的那座大阵已变成一座血阵,那些从无月身上流出的血顺着大阵盘旋起来。   云时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心下极为不安,身形一动便要出阵,随着她一动,那阵拉扯力又猛然加重将她紧紧禁锢在原地,云时大惊,她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使出一丝术法,更别论化作凤凰飞上天际。   那些顺着阵型流动的血液蒸腾翻滚着如蛇一般向着云时爬去,云时睁着一双震惊的眸子看着那些血液顺着小腿渐渐爬上她的身体而无能为力。   随着血液爬上来,云时渐渐觉得那些血液侵染的地方有细微如针扎般的疼痛传来,她此番作不了任何动作,心中又惊又怒。   少典戟渊缓缓走到大阵边缘,阴鸷的眼睛望着她,口中轻蔑道:“我说能放尽一次你的血便能放尽第二次。”   随着他话落,云时惊觉那些针扎般细微的疼痛感正是血液透过皮肤向外渗出带起的,此时她心中升起一阵恐慌,她本以为少典戟渊不过一凡人矣,看来她真是低估了这个人,想必炎穹教了他不少东西,此番恶毒的阵术绝对不是姜濂教授给少典氏的。   她虽不怕死,但却怕她死了姜濂伤心,凤凰浴火重生需百年一次,如今她不过重生数月,想到此她眸中一黯,姜濂她怕是又要等自己百年了。   少典戟渊站在阵外桀骜的看着阵中那即将被血覆盖的人,嘴角缓缓露出得逞的笑。 第49章 第 49 章   一束白芒劈开黑雾向少典戟渊身上袭去,少典戟渊闪身躲开,循着光束看过去,目露不屑,讽刺道:“原来是姜族长,别来可好?”   老族长收回法杖,睿智的眼神看着他道:“对付你足矣。”   姜云忆惊呼道:“祖父,他身侧是阵术,那阵中的人……”   老族长看过去面容骤然一凛,急声道:“你速去将阵破了,我来对付他!”   姜云忆应了声好,随即身形拔地而起向大阵飞去,老族长法杖杵地,法杖顶端冰蓝花瞬间绽开,绚烂夺目的花瓣如浪潮一般涌向少典戟渊。   少典戟渊不与他正面对抗,凌空画个阵法,指甲划过指腹洒出一滴血来,花浪去势一顿,被阵术阻隔,少典戟渊一跃而起狂傲道:“禁天血阵已起,谁也无能为力。”   语罢大笑着向远处飞去。   老族长闻言身形一震,姜云忆焦急的声音传来:“祖父,我无力破这阵法。”   一道金光破开黑雾遮盖的穹顶直泻下来,姜濂随着那道金光飘然而下,纤手轻扬,金光散开将四周黑雾尽数逼散,余光淡淡瞥向少典戟渊逃离的方向,她手指微微一动,一道迅疾的金色流光追着少典戟渊而去,轻功飞在空中的人影骤然一停向下落去。   姜濂回首,秀眉微蹙疾步迈进阵中,金色的光芒将云时包裹起来,那些血液如遇到天敌般迅速后撤,她一手将云时捞起抱在怀中,冷凝的面容看向那退却在边缘只等着她踏阵而出便复启动的血流,面上显出一抹难色来。   老族长见她迟迟不肯出来,出声问道:“可是有异状?”   姜濂道:“我神魂受损修为大失,这阵法如今我无法破除,若是出阵,它必然又重新启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老族长愁道:“难道再无他法?”   姜濂思索一瞬犯难道:“有是有,却是……”   她看了老族长一眼道:“需得有人代替阿时被这阵法抽尽一身血去,阵方可破。”   这禁天血阵本就是炎穹为云时所设,云时体内存了炎穹神魂所化的精血,他设出此阵的初衷便是将云时精血抽出,只他在北荒山被云时斩杀,这阵法不知怎的落在少典戟渊手里,如今设在此地引的云时入阵险些丧命。   姜云忆道:“把那个少典戟渊抓过来不就成了。”   姜濂摇摇头惋惜道:“若我知他设此阵法必然不会杀他,如今已晚,他中我诛心一击绝无生还。”   姜云忆挺身道:“那便由我罢。”   老族长法杖伸出将她身形阻拦厉声道:“不可,我年岁已大,没多少年可活了,姜氏还是该你们年轻人来守,由我来吧。”   姜濂望着争执的祖孙两人,心中一阵难过,这两人都是云时敬重的人,若是她醒来知晓其中一人为她赴死,必然十分伤心。   只是,她不能去,亦不会让云时去,除了他们二人,此处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远处急掠过一道粉色身影,瞬间闯入阵中,姜濂纤眉轻挑疑虑道:“扶莹?”   扶莹淡淡一笑,声音轻柔和缓:“昔日我兄妹诓骗你,哥哥又囚你二十余载,我心中实在愧疚,昔日拂玉宫那夜,我曾说要向你证明,是真心的,如今你便成全我,由我来祭阵罢。”   姜濂严肃道:“此阵聚人生魂,若是死在此处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转世可能。”   扶莹面色一凉她自嘲道:“兄长一己私欲颠覆承载千余年的大周,这是我少典氏的罪孽,还请让我来赎了这罪孽罢!”   姜濂凝重的看着她缓缓道:“你既有如此想法,那……便依你。”   语罢身形一动出了阵,四周血液失去天敌顿时争先恐后向那道粉色身影爬去。   扶莹眸中一丝细微的恐惧,瞬间被她压在眼底。   姜濂看着那道在阵中震颤的纤弱身影,轻叹一声抱着云时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姜云忆与老族长愕然的看着那阵中的人影,旋即转过身。   异变突起,禁天血阵中的无月得阵中鲜血滋养,缓缓睁开那双诡异的红瞳,四周怨争相向他聚拢,片刻间无月身形暴涨数倍,连带他拖着的那把剑也被怨气缠绕变成把巨剑。   姜濂瞳孔骤缩,抬手将云时送到姜云忆怀中,一个起身站在空中,她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无月,掌中透出一道金芒,手势一起,那道金芒便急速射向无月。   “砰”一身响,那道金芒穿透无月砸在他身后的废墟上,激起一地烟尘。   无月痛吼一声,似是极为不满眼前的女子将自己轰出个洞,厚重的步伐拖着周身嚎叫哭喊的怨气冲着姜濂而来。   姜濂秀眉蹙起,看着他胸前的大洞缓缓将嘴唇抿起,严肃的脸上透出一抹无力来,她才将醒,神力大不如前,诛心一击却仅得这点效果?   老族长似是瞧出她的勉力来,法杖顶端那朵水晶花亮起,瞬间将他送到姜濂身边。   姜濂侧首一眼,而后凝视前方那已被怨气填补了伤口的巨大人影。   老族长右手持杖,左手掐着咒诀,白色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睿智的双眼直视前方,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随着无月身形渐渐走近,老族长掐着咒诀的左手缓缓撤下,法杖在虚空画下一道弧形,随着法杖落下,由他身前渐渐聚起一片柔光,由浅至深形成一座光屏将几人与那巨大的身形阻隔起来。   随后他看向侧首的姜濂道:“看来此人便是阵眼,若将他斩杀于此,这漫天的怨气自会消散。”   姜濂颔首,道:“你我二人合力,我以金光驱散靠近他的怨气,你用摇光术将他身上的怨气涤清,到时我再补以诛心一击,想必能将他斩杀。”   老族长道了声好,二人迈出光屏,姜濂飞至无月头顶,双手挥散开来,漫天金光泄出,以无月为中心将他周围怨气逼退。   老族长看准时机纵身一跃,法杖顶端光华大盛,那朵水晶花骤然绽开,绚烂的花瓣浪潮一般带着老族长疾冲过去。   被怨气缠绕的巨剑拖着黑雾向着身前的金色屏障劈砍过去,“咔嚓”一声,那金色的屏障由它剑刃劈砍之处骤然裂出一道缝隙来。   姜濂面色一白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老族长见状便要飞上来,姜濂清冷的声音传来:“莫要管我!”   老族长面色一凛,绚烂的光华瞬间漫过了那巨大的人影,花瓣碰到黑雾骤然迸裂成无数光点,一点一点粘附在那些黑色的怨气上,慢慢将其蚕食。   无月巨大的身形陡然变得狂躁起来,那些细小的光点如蚂蚁一般正在蚕食他的身体,他手下失去怨气包裹的巨剑慢慢显出原本的形状来。   老族长见他气势弱下,身形拔地而起,法杖顶端绽开的水晶陡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湛蓝色光泽,他手持法杖直冲着那巨大身影的天灵盖刺去。   那人影察觉到了他的毁灭之力,奋力将垂下的剑刃刺向老族长,老族长看着那由远而近的寒芒,眸中透出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来,随着法杖刺入,那阵湛蓝色的光芒顺着头顶钻进无月身体里,老族长手中掐了个咒术,旋即厉声吼道:“破!”   无月身体骤然爆裂成无数片,老族长被这气势抛出场外,姜濂见这四周怨气随着无月的死渐渐消散,旋即飞身落在老族长身边。   老族长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口笑的欣然,他看着姜濂悲悯的眼神道:“此番能除此灾祸,我心下大快,不必为我悲伤。”   姜云忆奔到他身前,看着他心口处那道致命的剑伤,惊声痛呼道:“祖父!”随即掌中便亮起了朦胧的白光来,老族长瞧见,遒劲的手伸出将她结印的手缓缓压下道:“莫要空费力气了,我大限已到,姜氏日后还需你来带领。”   姜云忆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悲伤的望着他,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姜濂泣声问道:“你有没有办法?”   姜濂垂下眼,缓缓摇头道:“无法。”   姜云忆绝望的伏在老族长身上泣不成声,老族长伸出手缓缓拂着她柔软的发,慈爱的看着她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天地循环,自有法则,如此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莫要悲伤。”   发上的力道骤然一轻,姜云忆身体猛然一颤,接着从她伏身的位置传来一阵压抑而隐忍的抽泣声,她心中极为悲痛却又想着老族长说的让她不要悲伤,只得借着这般姿势隐藏自己的悲恸。   姜濂眸中漫上一股浓浓的哀伤,近而转身看向远处,那方躺着浑身是血的云时。   穹顶划过一抹绚丽的流光,直冲九霄而去,姜濂抬眼望去,思付片刻,接着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三月后云时伤愈,回九天找到那司凡人命盘的一宫询问商雨霁父亲与钰诀的母亲身在何处,那执掌凡人命盘的宫主是位凡间飞上界的老者,那老者穿一身宽大飘逸的白袍,手持一根法杖,顶端一朵水晶花绚烂夺目。   云时一眼认出他,顿时惊喜道:“曾祖父!”   老族长笑的一如往常般和蔼:“殿下如今可不敢这般称呼,老朽当不起呀。”   云时不争辩,道:“父君总算做了一回正事,对了,我来寻商姐姐的父亲,还有诀姑娘的母亲。”   老族长笑道:“知你会来,我早已查过命盘,那商介远就在拂玉宫。”   云时道:“果然狡猾,竟将他们藏在我们眼皮底下。”   老族长道:“殿下既已知道这便去吧,免得她们着急。”   云时应道:“那改日再来看望曾祖父。”   目送云时飘然而去的身形,老族长摇摇头,对她不改称呼这事露出抹无奈来。   三年后   新朝建立,承载一千多年的大周朝渐渐成为历史,这场绵延大地近三十载的战火终于熄灭。   玉幽神殿中,云时垂着腿坐在梧桐遒劲的枝干上,火红的衣衫与火红的梧桐叶衬在一起显得十分艳烈。   姜濂倚着白玉栏杆,抬首望向她道:“不是说要替姜云岚完成遗愿么,怎的放手了。”   云时自树上一跃而下,带起一层梧桐叶在空中翻飞。   姜濂狭长潋滟的眸子望向她,云时自纷飞的落叶中款款而来,眉目温柔清晰,仿佛这天地间最美的风景。   姜濂失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姬氏皇族血脉已断,注定要被新朝取而代之,朝代更迭之事亘古便是如此,我们还是不要逆了命盘转动为好。”   姜濂浅浅一笑,伸出一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戏谑道:“如今知道怕了?”   云时抓住她伸出的手,轻轻一拽便将那戏谑她的人拥入怀中,温柔道:“有你在我便什么也不怕!”   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